作者:幸运萤
所以一般情况下,普通病房护士想中途转去手术室,不容易。
陈爱云却办到了。
找了个机会,护士长跟陈爱云打听这路子是怎么走的。
陈爱云笑说:“就是医院给的机会,我很感激。”
护士长不认为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听说陶主任找人事科battle了,都没把你的调动撤回去。”护士长神秘兮兮地感叹:“看来你的后台挺硬。”
陈爱云严肃起来:“护士长,我没有什么后台。况且不管手术室也好,病房也好,都是救死扶伤。我一样会很认真地去完成这份责任的。”
护士长点头:“你这心态很好。事实上手术室的责任更大,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要处处谨慎。”
陈爱云哪有不懂这个道理:“放心吧护士长,我妈妈以前也是手术室的护士,她再三叮嘱过我,我不会丢她的脸的。”
手术室是生死前线,尤其紧急手术。
陈爱云参与的第一台手术便是如此。
本应在产房催产的产妇突然脐带脱垂,情况危急。产妇火速被推进手术室后,从消毒、麻醉到手术完成,总共不到10分钟。
10分钟,陈爱云全程神经绷紧,到结束时彷如隔世,连神都没缓过来。
回想整个过程,她甚至搞不清陈家岳是怎样像闪电一样从哪里冒出来主持手术的。
离开手术室,陈爱云背靠着墙偷偷舒了口气。
路过的陈家岳停了下来,摘下手术帽问她:“感觉如何?”
陈爱云赶紧站直腰,没敢怠慢,但想了半天才想出形容词来概括自己的心情:“很震撼。”
陈家岳问:“有困难吗?”
陈爱云坚决摇头:“没有。”
陈家岳说:“你是新手,凡事听指挥,平时多钻研,就算一时帮不上忙,也别自乱阵脚。慢慢来。”
陈爱云激动地答应:“你不说,我也一定会的。”
陈家岳笑了笑:“那就好,加油。”
说完走了。
陈爱云目送着他。
他几乎是全科室最忙的人,步伐急速,走路带风,每一分钟都在奔赴,从不浪费时间在多余的人和事上。
但今天的他停了下来跟她说话,给她鼓励,帮她打气,还对她笑。
陈爱云感觉好极了,说不出的好。
回头看“手术室”三个大字。
想被优秀的人注意,必须先铸造优秀的自己。
她这一步走得太对了,将来谁都不会被辜负。
……
忙了一天,前脚迈进办公室,后脚护士来敲门。
“陈医生……来人了,说要找你们……有事。”
“什么事?”陈家岳拧开水龙头扑水洗脸洗手,水声哗啦啦地干扰,他没听清。
护士耸耸肩:“我也听不懂。陶主任还要手术,对方等了挺久了,陈医生你有空吗?”
“没空。”
陈家岳脱下白大褂,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把眼镜放进抽屉,准备下班。兴许又是药代推销之类,他懒得应付。
护士转身跟谁说:“你看,我都说了陈医生没空。”
陈家岳扫了眼办公室门口,想都不想改口说:“有空。”
护士:“……”
裘盼跟护士点点头:“谢谢了。”
陈家岳脱下西装外套,重新披上白大褂,翻出眼镜戴上。护士走了,裘盼进来了,他示意她关门。
门一关上,裘盼就说:“是不是碍你下班了?就了解一下就诊流程和步骤,跟上次找蔡主任一样,很快的。”
陈家岳说:“无所谓,反正回家了也是等你下班。”他坐了下来,拍拍旁边的椅背:“过来。”
裘盼也不拖拉,走过去坐下来开始忙工作,速战速决好让陈家岳早点回家休息。
她翻开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调出程序,依需求跟陈家岳做问答。
她敲打键盘非常熟练,盲打的速度极快。
隔行如隔山,陈家岳看不懂裘盼往程序里输入什么信息,又在运行什么操作。他只觉得自己的电脑水平肯定不及她半分。
“哒哒哒”的敲字声干脆利落。
“咕~”的一下叫声,格外抢耳。
裘盼尴尬了:“不好意思,是我肚子。”
陈家岳:“饿了?”
裘盼点头,又摇头:“其实不饿了。”
陈家岳问:“多久没吃饭?”
没多久,就中午饭没吃而已。
只是现在都下午六点了,该晚饭了。
陈家岳往裘盼那边靠,膝盖顶到裘盼的腿,上半身压着过去。
裘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不动。
陈家岳伸长手臂,越过裘盼,拉开了她那边的抽屉,拿出来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小包一小包的手指饼。
陈家岳拆开一包递给裘盼。
裘盼接过去吃。
陈家岳又拆开一包,自己也一根一根地啃。
他啃手指饼的模样有点违和,裘盼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吃这个手指饼了?不觉得幼稚吗?”她问。
陈家岳说:“我当它是烟。”
裘盼微惊:“你抽烟?”
陈家岳:“以前抽。”
上医学院时学业太重,他抽烟减压提神。
进了医院接触病人,尤其孕妇产妇之后,他就戒了。
“累了,烦了,燥了,不知道怎么办了,叼上一根,”陈家岳把手指饼叼在嘴角,“就当抽烟了,多少有点帮助。”
他叼着手指饼的模样,裘盼见过。
就在这幢楼的天台,陈家岳叼着这东西,平平静静地跟她说若从这楼顶跳下去的后果。
裘盼那时候哭得一塌糊涂,以为他叼的是烟,后来发现不像,但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这个谜底今天解开了。
那他当时是觉得累了烦了燥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有多久完事?”陈家岳问。
裘盼回过神:“快了。”
“完了还要加班吗?”
“应该不用了吧。”
“那去我家?”
“……好。”
裘盼默默地又加快工作的进度,但愿陈家岳看不出。
她在修整产科住院部的系统模板。
陈家岳很配合,她问什么他答什么,她再问多问,他也再答多答,不会像某些医生一样不耐烦或者敷衍打发。
他挨着她坐,坐得很近,刚才拿手指饼时碰到她腿的膝盖就这么一直碰着,没挪开。
他的右手臂伸展着搭在她的椅背上,仿佛将她圈在怀中,她成了他身体的一份子。
裘盼任由他,不缩不躲不抵触,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镇定地工作。
过了会,裘盼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旋向陈家岳:“你看看这个模拟过程,一步步的对不对?”
陈家岳扶了扶眼镜,凑过去很认真地看着。
裘盼边操作边解说,边看着他。
男人的脸很干净,不见胡茬。
他用什么刮胡子的?是她送的那个剃须刀吗?
裘盼移开了视线,没一会又情不/自禁地看向陈家岳。
他上班戴眼镜下班摘眼镜,日复一日。他的眼镜轻巧细致,一如既往的干净透亮,薄薄的镜片上反映着电脑屏幕的白光。
镜片后俊眉清目,鼻梁挺直。
纹络清淡的薄唇轻轻抿着,投入地听着她一说一动。
裘盼忽然觉得,戴着眼镜的陈家岳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斯文气质,斯文到沉稳踏实,清冷淡泊,如静水深流。
他说他以前抽烟。
那么他戴着眼镜,眯着双眼似笑非笑,手夹香烟长抽一口,再缓缓地吐出一团会熏惑人的白烟雾……
斯文败类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