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星北落
28号是报志愿的日子,如果愿意可以去学校机房报志愿,有老师现场指导。
从出成绩到报志愿这五天的时间里,沈芳晴只来过一个电话,电话里说,她人在美国,有急事处理,然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只字未提送许诺出国的事儿。
不知道怎么,许诺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本科一批报志愿截止时间是7月2号,许诺在这几天时间里拼命给沈芳晴打电话,甚至还试图给丁山打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关机。
张素芳看着许诺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心疼极了。
这孩子命真苦,高考如此重要的时间点,爸爸在监狱里,妈妈也不知所踪。
7月1号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三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张思翊中考结束,还没休息几天,张素芳就给他报了暑假补习班,提前预习高一课程。
他抱怨了几天没用。只得乖乖去上课。
张素芳给许诺夹菜,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话,“小诺,要不,咱们把志愿报了吧?等你妈妈忙完了,送你去留学,这志愿肯定就作废了,但是,如果你不报,错过这个机会,万一……”
万一沈芳晴和丁山半年后才回来,你怎么办呢?这么好的高考成绩白白浪费了吗?
但是后面这句话,张素芳没敢说出口。
许诺拿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掉。
张思熠看到不争气的许诺,又开启了毒舌模式。
“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想不想去留学?”
许诺没理他。
“你不是收到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了吗?想去的话,自己去办签证,自己去留学啊?没钱是不是?去勤工俭学,有多少留学生都是一边上课一边在饭店洗碗的。”
张素芳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
张思翊不听,还在继续。
“不想去就报志愿,你这成绩在国内也能上个不错的学校,你这是愁什么呢?有什么好愁的?”
许诺把碗一推,站了起来,“芳姨我吃饱了,我先上去了。”
许诺噔噔噔跑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人靠在门后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收到巴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了,可是这些都是丁山一手操办的,通知书在哪里,许诺都不知道。
哭了一阵,忽然觉得张思翊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不无道理。
许诺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顶着红肿眼泡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许诺从小很少哭,被打被骂被欺负,全都能咬着牙顶回去,也绝不掉一滴眼泪。
可是最近是怎么了?竟然变得如此脆弱爱哭起来。
许诺把眼泪擦干,重新做到书桌前,哆啦A梦储蓄罐乖乖地站在角落里。
看到这个储蓄罐,跟陆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全部涌进脑海。
陆承,如果可以,让我代替我们两个去南大吧!
兜兜转转,终究是我对不起你。
许诺打开电脑,认真填报了志愿。
志愿报了以后,张素芳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她知道许诺心情不好,悄悄给她报了驾校,让她每天去练车,联系林鹏姚姗姗这些同学每天来家里玩儿,带她出去旅游,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
报完志愿之后,大家对于高考的讨论度也越来越低,好像再也没有了聚在一起的理由。
大家终将有各自不同的生活,终将各奔东西。
南大的录取通知书在8月初寄到了家里,接到快递电话的时候,许诺正全副武装在驾校练车。
即使长袖长裤的穿着,防晒帽带了两层,还是晒的黢黑。
许诺挂了电话就是跟教练请假,回去准备拿通知书。
邮政的快递员并没有进入许诺的小区,而是在路口等她。
许诺火急火燎的打车过来,在进入彼岸咖啡馆的那个路口看到了邮政的绿皮车。
她拿出身份证,邮递员确认了身份,把通知书交给了她。
邮递员大概30多岁,穿着邮政的绿色制服,一脸质朴的笑容,把许诺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才依依不舍的给了许诺。
“恭喜你啊,小妹妹,南大,是我最中意的学校,不过我这辈子是没戏了,去不了了,所以我听说今天有一份南大的录取通知需要送的时候,就主动要求过来了。”
许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对这份通知书有多么的珍爱。
“哥哥,谢谢你,不要这么说,您这辈子虽然做不了南大的学生,但是有可能去南大送快递呀,一切皆有可能。”
听着许诺这一番话,邮递员眼睛里仿佛有某种闪光的东西。
告别了邮递员,许诺拿着通知书准备回家,眼神下意识地朝路对面的彼岸咖啡馆望了一眼。
几个月以来一直紧闭的玻璃门忽然打开了,有几个穿西装的人进进出出,手里拿着资料仿佛在确认什么东西。
在一群人里面,许诺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心霏。
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连衣裙,头发利落的挽在脑后,神情漠然,没有笑容,最主要的是,小腹微微隆起,看样子至少怀孕5个月以上。
穿西装的工作人员好像在跟她确认什么,她偶尔点头,偶尔摇头,最后,在资料上签了字。
几个月不见,许诺觉得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许诺站在人行横道上等绿灯,旁边的公交车站忽然来了一辆车,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公交车走了,许诺快步跑到对面去,哪里还有白心霏的身影。
透过玻璃门,许诺看见,两个穿西装的男士和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还在谈论着什么。
许诺平复了一下,推门进去,冲着其中一个人礼貌地问了声好。
“叔叔,你好,刚才在这儿那位怀孕的女士呢?”
西装男:“哦,你说的是白女士吧,她走了。”
许诺:“这咖啡馆,是卖出去了吗?”
老板模样的男人看了许诺一眼,开口,“怎么了,她卖给我了,你是谁呀?”
许诺看对方眼神不善,连忙解释,“叔叔,你好,白女士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好久没联系了,她为什么卖咖啡馆啊?”
“这个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价钱很便宜我就买喽,这个地段的房子,能这个价钱买到,我是中彩票了哟,哈哈哈。”
许诺心里顿时有了猜想,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急用钱吧。
从咖啡馆出来,许诺鬼使神差地又进了后面的巷子。
她认得白心霏的家。
巷子依然古朴幽静,少有行人。
白心霏家门前的墙上,爬山虎长势茂盛,密密麻麻的铺满墙。
大门紧紧地关着,许诺试探地按了按门铃。
门铃响了好久,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大约50岁的阿姨。
“你找谁呀?”
许诺礼貌微笑,“阿姨,白心霏是住在这里吗?”
“我不认识什么白心霏,这房子是我从中介那里买的,我住了半个多月了。”
许诺:“谢谢您,打扰了。”
许诺失望地往回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物是人非。
是全家都移民了吗?冯勇公安局的工作不用管了吗?
许诺想过去公安局问问,最后还是劝自己算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母亲不是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吗?
-
暑假匆匆而过,距离南大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
许诺终于在开学前见到了沈芳晴。
那天她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张素芳叫她下楼。
许诺穿着拖鞋跑到一楼楼梯处,就看见沈芳晴和丁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芳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旗袍,波浪发垂在胸前,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如既往的美丽。但是,再精致的妆也难掩疲态,身材也比之前更瘦了,看来这两个月,他们过得并不好。
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乍一见,许诺脚下竟踉跄了一下。
母女俩就这样对视着,都没说话,先开口的居然是丁山。
他起身,脸上堆满抱歉的笑意,“小诺,实在是对不起,叔叔先跟你郑重地道歉。”
“我跟你妈妈在纽约的时候,遭遇了枪/击案,你妈妈受了很重的伤,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们就没有告诉你,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医院治疗,你出国留学的事,也耽误了。”
“我可以继续帮你申请巴黎美院,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是,国外真的不安全......”
在丁山说到沈芳晴受伤的时候,许诺就跑到了沈芳晴面前,伏在她的膝盖处,焦急地看着她。
“妈,你没事儿吧,哪里受伤了?”
许诺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沈芳晴的全身。
沈芳晴拉住许诺的手,示意她坐下,“孩子,我没事儿,已经痊愈了。”
她一开口,有些沙哑的声音让许诺吓了一跳。
“妈,你的声音......”
沈芳晴跟丁山对视了一眼,丁山解释道:“是药物的原因,你妈妈嗓音变了,好在别的地方都恢复健康了。”
“丁叔叔,这段时间照顾我妈妈,真的辛苦您了。”
许诺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丁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