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星北落
是啊,她为什么要帮我?
她们甚至连同学都不是,朋友更算不上。
许诺慌了一秒,讪笑一下,“呵呵,确实,你没有义务帮我,但是我想你应该会帮我的,不然你不会来赴约。”
徐洁忽然笑了,不是微笑,是那种露出八颗牙齿,很开心的笑。
“好啦,不开玩笑了,找我什么事,说吧。”
许诺:“你了解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咖啡端上来了,徐洁抿了一口,说道,“当然了解,你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许诺摆手,“当然不是,我想问,创伤后应激障碍会让一个人有多大的变化,比如爱好,口味,甚至声音?”
徐洁露出一副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着许诺。
“你到底了解不了解PTSD,陆承就是明显的PTSD,你感觉到他口味和声音都变了吗?”
“PTSD主要表现是闪回,就是会反复梦到创伤事件,回避与创伤事件有关的刺激,或情感麻木;心境和认知改变;警觉性增高。都是一些心理上的变化,根本不会有你说的那些变化的。”
听见徐洁的回答,许诺心里的疑惑更加确定了几分。
沈芳晴的改变绝对不是PTSD那么简单。
许诺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小块抹茶蛋糕,放在嘴里慢慢等它融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又转向徐洁。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心理疾病,会让一个人发生我说的那些变化。”
“没有。”
徐洁说得很笃定。
结束跟徐洁的碰面,许诺突然没有了调查的方向。
她一个走在节日里热闹的马路上,身单影只。
一天了,陆承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条信息。
他也许已经恨死自己了吧,许诺想。
现在要怎么办,直接去帝都跟沈芳晴当面对峙吗?
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现在并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
走着走着,许诺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走到了分局。
既然来了,就进去再看看冯勇案子的卷宗,也许老天爷眷顾,让她有点新发现。
单位大门上,也张贴了欢度春节的巨大春联,里面冷清清的,除了值班的,大家都回去过年了。
许诺来到自己办公室,把门锁上,打开电脑,登录了单位的内网。
冯勇案的卷宗,许诺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白心霏的笔录,当时冯勇同事的笔录,她都几乎快能背下来。
证物的照片也是看了又看的,冯勇的手机照片,手电筒照片,案发现场的照片......
不对......
许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冯勇当时调查的案子是名画《荷花图》的盗窃案,凶手选择在那个时候将冯勇杀害,肯定是冯勇的参与,破坏到了背后黑手的利益。
所以,杀害冯勇的女人,一定与《荷花图》盗窃案有脱不了的干系。
她为她自己的新发现感到庆幸。
不知不觉中,许诺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她双手颤抖的点开鼠标,打开了《荷花图》盗窃案的卷宗。
她一点一点滑动鼠标,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地看着卷宗,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卷宗里面说,《荷花图》被盗现场,凶手曾经留下了一副几乎一模一样的赝品。
案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副赝品?
照片看不清楚,所有的证物都保存在档案室里。
许诺从值班室拿了钥匙,做了登记,顺利进入了档案室。
所有的证物都分门别类的放在牛皮纸箱里,许诺根据年份编号很快就找到了那幅画。
整整齐齐,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塑封袋里。
许诺带上手套,把赝品《荷花图》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副赝品画的真不错,一看就出自专业人士的手笔。
可这到底是赝品,用的纸和原料应该不是顶级的,几年过去,有些稍微发黄的迹象。
许诺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放大镜,细细地观察起来。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许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直到放大镜慢慢移到画轴的左下角,两个小小的字母映入眼帘——XN。
顷刻间,仿佛五雷轰顶。
许诺从小喜欢画画,并且喜欢画完在左下角留下她的大名。
记得同学们那时候都调侃她,人家名画大家落款都是在右下角,没见过你这在左下角留名的。
一看你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许诺不理他们,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画。
而且她不写自己的大名,只是留下两个代表她姓名的拼音缩写。
记得高考刚结束那会儿,姥爷沈如海突然打电话让她临摹荷花图,说自己很喜欢荷花图,要许诺临摹一版用来珍藏。
既然是用来珍藏的,许诺当时就没有明目张胆的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在左下角很隐蔽的写了XN两个字母,藏在荷叶的边缘里。
除了她自己,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看着画轴左下角那两个字母,许诺百分之百确定,这一幅,就是自己临摹的那一幅。
此刻,应该挂在沈如海书房里的那一幅。
如果说,许诺临摹的那幅画在城北分局的档案室里躺了五年,那么,沈如海书房里挂的那幅画,又是谁的作品?
这幅假画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沈如海与整个案子有没有关系?为什么偏偏是那段时间沈如海让许诺临摹《荷花图》,不久后,《荷花图》就被盗了并且发生了命案。
这许多的问题一股脑地钻进了许诺的大脑,挤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想起,将许诺的思绪拉回现实。
是在单位值班的同事小马。
“许老师,你没事吧,你进去都快俩小时了,我怕你出什么事。”
许诺回复,“哦,我没事儿,马上出去了。”
一张口,沙哑的声音把对方和自己都吓了一跳。
许诺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把证物都整理好,归档,锁门,出了单位。
看来,这回真的不得不去一趟帝都了。
现在不是春运高峰期,许诺很快就订到了去往帝都的高铁票,晚上10点的。
现在还有几个小时时间,许诺打算回去拿点行李。
她早就搬去和陆承一起住,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在陆承的房子里。
她虽然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承,可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面对。
许诺打车回到了紫竹苑小区,小区大门口也很应景的挂了四盏大大的红灯笼。
今天才是正月初三,年还没过完呢。
可是在许诺心里,却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坏的,许诺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那一点亮光开门。
大门外面贴了对联和福字,是除夕那天上午,许诺和陆承一起贴的。
他们一个站在凳子上贴,一个站在地上指挥方位,像一对儿恩爱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可是,才三天的时间,就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巨变。
咔哒。
门开了,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下面的路由器发出来的点点亮光。
陆承不在家。
意识到这些,许诺紧张的心情居然放松了几分。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屋内的陈设什么都没变,跟她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沙发上面橙色的垫子有点皱了,许诺走过去把它们抚平。
昨天下午,他们还在这里缠绵。
茶几上还摆着许诺打开没吃完的薯片,没喝完的养乐多。
除夕大扫除的时候被陆承洗得干干净净的烟灰缸,如今堆满了烟头。
看着那一堆横七竖八的烟头,许诺心里好像针扎一样痛。
跟许诺在一起后,陆承就很少抽烟了,许诺劝他,为了他的身体,陆承也在坚持戒烟。
陆承到底经历了怎样痛苦的一晚。
他因为舅舅的去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虽然和许诺重逢后,病情有了好转,而且成功地回想起了案发当时的情景,本来以为尘封了五年多的案子马上迎来曙光,可是老天爷,却给他开了如此巨大的一个玩笑。
许诺坐在沙发上,望着那一堆烟头无声地流泪。
她不敢耽误,起身把烟头倒进垃圾桶,把烟灰缸重新洗干净放回来,又从包里取出纸笔给陆承留了一个纸条,压在烟灰缸下面。
上面只写了简单地两个字:等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