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格
失败接二连三,发小们因为一款小游戏面红耳赤险些大打出手,蒋数气急直接站起来面向徐植,“你会玩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受不了她。”
“自己操作差还赖我!”嘉图夺过对方手柄直接按到徐植胸前,“这关不过我吃不下饭。”
“你点谁呢?爱吃不吃。”蒋数趿拉着鞋往厨房去,口气凶恶至极,“下饭菜哪儿呢?”
“冰箱!”嘉图气鼓鼓顶回去,见徐植挡在前面,一把拉他坐到沙发上,“咱俩玩!”
Switch 徐植并不陌生,试两下便知各项按键功能,于是坐好憋笑,“一二一一二,一往前二跳。”
“我超级稳好不好。”嘉图看着屏幕上的提示,跃跃欲试。
关卡重启,蒋数铺好饭桌,而后慢悠悠挪到两位聚精会神的游戏者身边,从茶几上抄起一包薯片。这一开不要紧,充气包装袋,他两掌“啪”一拍,口从下面裂开,碎薯片满满当当落了嘉图一脑袋。
“蒋数!”
嘉图发出惊天怒吼,两眼瞪得如水牛,红着一张脸像充气到极致的气球。
“我靠。”蒋数傻了一瞬,盯着她,两秒过后,爆笑声几乎炸开天花板。
“我……我吧。”蒋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讨好似的拨弄起嘉图头上、肩膀上、腿上沾落的碎屑,“天地良心,绝不是故意的。你说这玩意也神了嘿,怎么逮一个人袭击呢。”
“给老子闭嘴!”
这番景象倒也惊到了一旁的徐植,坦白说,想笑,是真到憋不住的程度;可此情此景再跟着乐又有点不仗义,毕竟在人家嘉图的地盘,立场要端正。
更让他意外的是,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人,火起来颇有以一敌百的架势——很可怕,也很可爱。
“去换个衣服吧,毛衣得抖落抖落。”徐植及时出场做起和事佬,又捎带贬损一番蒋数,“游戏玩不过人家开始打击报复啦?”
“是是是,我打击报复t?,我嫉妒,我小心眼。”蒋数顺着台阶下来开始表演,“姑奶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气坏了身子小的担待不起啊。”
“烦人!”嘉图拨弄两下头发,一甩手离开客厅去换衣服。
蒋数见人走开,朝徐植挤眉弄眼,“她刚才像不像格鲁特?满身炸毛眼睛瞪那么大,头顶上还泛着幽幽绿光。”
“行了你。”徐植也笑,做个“嘘”的手势。蒋数赶忙单手捂嘴,蹲下去收拾沙发地板上散落的碎屑。
徐植关了游戏机,帮忙一起整理,越想越可乐,问他,“你俩平时也这么闹?小学生似的。”
“嗨,习惯了,习惯难改。”蒋数念起往事,指指自己下巴,“看见没?小时候有次我俩打架,我没打过她,嘉图挠的。”
“挺厉害啊。”徐植用纸巾捧一把碎薯片扔进垃圾桶,感叹道,“没打散也是缘分。”
“那时候我气了好几天没搭理她,后来她写了一封道歉信,还按上指纹,再加上爸妈说和,也就算了。”蒋数说道这里又是一乐,“那信我到现在还留着呢,有事儿没事儿就拿出来点拨点拨她,太凶狠嫁不出去。”
徐植低着头弯弯嘴角。
“我家里就一个,拿嘉图当朋友也当小妹。尤其她爸走后,整个人明显感觉收了不少,说实话我挺心疼,但也是好事儿吧。”
“她爸……”徐植猛地抬头,“嘉图父亲?”
“诶,你不知道啊。我看你俩挺熟的,以为她都跟你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嘉图毕业不久。人走得挺突然,她……”蒋数听见卧室门响动,连忙止住话音,“你就当不知道吧,别提。”
第21章 二十一分享对象2
晚饭期间,蒋数讲起对赵仁川的印象。
“专业上应该没得说。我侧面打听了一下,他以前干那个活儿不轻松,连锁店不像我这小家小户,人家预约、修理、管账都有套自己的流程。问起来怎么干的,赵师傅每块都说得清楚,若不是实打实做过几年,脑袋里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以前的事儿他自己主动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没别人听到,我特意约新厂见的面,咱这儿怎么样总得让他也有个底。能感觉出挺后悔,跟那帮哥们也不咋往来了。他自个儿说经历这么一场,没人操持见个面喝个酒什么的,关系就淡了。”
“人么,挺恭敬,客客气气的。可能把我当老板看?我觉着吧,有点防备。我说了我这边需要的人,平时要做什么事儿,问他怎么想,赵师傅就说都挺好。问工资待遇,说怎么都行,那我就问你以前开多少,总得给我个标准吧,就没问出个具体数来。”
嘉图说道,“也不见得是防备。你换他角度想想,本来工作生活各方面都挺稳定,因为替人出头轨迹一下改变,这么一遭下来,可能太期盼能回归到正常了。你这边机会是徐植搭边的,认识,也了解,他也许太想做才小心翼翼。”
蒋数打趣,“呦,不是刚才恶婆娘样儿,智商又上线了。”
“滚蛋。”
“我跟嘉图感觉差不多。”徐植接话,“赵仁川宅在家那么长时间自暴自弃,不愿意见人,就是过不来。自己情绪上过不来。”
“是,知道怎么做才是好的,应该要如何如何,可就办不到。”嘉图与徐植对视一眼,“人的情绪很难掌控,需要时间。”
谈话陷入沉寂,墙上时钟指向十一点。
“需要我做什么?”徐植开口。
“倒也不是需要……”
嘉图见蒋数支吾,知道他生意人那前思后想的琢磨劲儿又上来了,忍不住替答,“他希望你跟赵仁川接触一下,问问具体待遇蒋老板再考虑,还有人家心里真实想法。”说罢瞪朋友一眼,“不输房子不输地,有话直说呗。”
“行。”徐植不假思索应下。“我假期得去趟北京,等回来吧,尽快找个机会。”
“哪天回?”
“7 号下午落地。”
“诶?”蒋数看向嘉图,“你是不是也 7 号下午?”
“对。”嘉图答,“好像四五点这样。”
蒋数拍拍徐植肩膀,“她跟她妈出去旅游,反正我也得接一趟。你回头看看几点落地说一声,时间差不多一起呗。“
“好。”徐植看向嘉图,“发小就是感情铁,玩一趟回来还接。”
嘉图抬眸,总觉得他语气有些怪,可又识不透其中暗含的意味。
像玩笑,像感叹,像羡慕,也像……等自己去回应。
“就她自个儿我才不接呢。”蒋数夹一口菜,边嚼边道,“之前我们住对门你知道吧?小时候要不被拎到门外罚站,要不来这儿蹭饭,都是干妈大事儿小事儿照顾。现在也上岁数了,我这人就一个原则,能力范围内可以做的就尽力,能回报的更应该尽力。”
这番话在这种场合随口说出来,嘉图忽而泛起一阵感动。她不确定蒋数是不是喝了点儿酒,微醺状态习惯性表露心声,还是头脑清醒的很,将徐植视作自己人愿意去表达,真心总在无意间,让嘉图感动的是——自己何德何能拥有这样一位挚友。
“干妈,对门。”徐植小声默念,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嘉图。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看她,内心撕绞着在乎她与另一位异性的关系——蒋数明明是个不错的人,直接、仗义、聪明——可就是在乎。许是酒精作祟,徐植在朦胧间认清自己的念头——
你们很般配,会不会像电视剧中演的有好友变恋人那一天。
可我不想,不想那样。
酒足饭饱,蒋数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大咧咧说道,“你俩收拾啊。为了整开业七七八八,我早晨五点起来的。容我歇会儿。”
他开发区新店明日开张,朋友圈已经预热一周,想不看见都难。
“刚才捉弄人没见你萎靡,要干活开始困了。”嘉图嘴里抱怨,还是倒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
“让他歇会儿吧,自己干哪有省心的。”徐植边说边上手整理剩菜残羹,指着一盘小炒肉问嘉图,“这个还留吗?”
嘉图见打包盒里的菜还剩大半,回句“要”,转身去厨房拿出干净餐碟和保鲜膜,“倒出来吧。这个鱼也留,别的扔了就行。”
徐植照指令执行,两人一个打包另一个接过放冰箱,而后嘉图收拾餐桌上的酒瓶皮屑垃圾,徐植端起碗筷径直去向厨房水池,挽起衬衫袖口,水龙头打开,他抄起一旁的洗碗布开始清洗。
“你在家做饭吗?”嘉图问。
“偶尔。我自己也不爱起火,就煮个面什么的。”
“会做?”
“当然。出国那几年功课好不好不敢说,厨艺练得响当当。”
嘉图“噗嗤”一声笑。
“你会做吗?”换徐植发问。
“我不行。照着视频一步步来,做出来的东西……反正我妈说比狗粮难吃,没天赋。”
今晚从蒋数那儿无意得知嘉图父亲的事情,他忽而发现对方谈及家人确实只有“我妈”。哦对,羽毛球爽约那次她提到过自己的父亲,大学老师,教经济学。当时是怎样的表情和语气呢?徐植记不起了。应该很难受吧,突然失去的痛苦就像一味哑药,每每想起,每每被提及,即便愿说也不知从何讲起,那是自己对自己沉默的挣扎。
徐植明白那种滋味。
“挺贤惠啊。”嘉图不知何时走到身后,而徐植正抓起一把筷子在控水,这一大力甩手胳膊肘分毫不差顶到她下巴上,嘉图“哎”一声退后半步。
“对不起对不起。”徐植意识到慌忙道歉,放下筷子也不顾满手水就想去检查她的伤处,嘉图捂着下巴嫌弃,“你弄我一脸水!”
两人对视当下,不约而同笑起来。
徐植在衬衫上蹭蹭水,歪头靠近看她下巴,笑意满满,“今儿是怎么了,光可一人受害。”
“你还知道!”
“疼不疼?”
“我顶你一下你疼不疼!”
此时的嘉图真真哭笑不得,顶了一脑袋薯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下又遭受另一场“暴击”——这运气,不买彩票可惜了。
徐植安慰也不是,上手去帮她揉又不妥当,况且不知怎的,自个儿一个劲儿想笑。今晚聊天的内容、氛围、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倍感心安,好像这座陌生城市不计前嫌敞开怀抱接纳了他。它悄无声息安置一群可爱的人放到他身边,让他可以短暂忘记自己潦草、失意、无从自洽的人生。
可下一秒他又想到冯悦,就在楼下,她睡了吗?是不是还那么恨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去弥补去挽救。徐植听到嘉图在问“喝不喝水”,可身体就像被注射了麻醉剂,脚步无法移动,嘴里发不出声音——我可以被接纳么?我这样的人。
嘉图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扬手递过来,“我看你车里放的都是气t?泡水,我也爱喝这个,喏。”
“嘉图。”他下意识唤声她的名字。
“嗯?”
嘉图望着他,面露不解。厨房开半盏窗,室内烟味已经消散。晚风顺空隙钻进来,轻轻柔柔,带几分凉意。总觉得对方有话要说,可内容是什么,关乎什么,嘉图全然猜不透。等上片刻没有听到下文,嘉图放下水瓶,向前一步抬手去关窗。刚握到铝合金窗棱,指背一阵凉意——
徐植的手压在她手上,她听到他说,“我来吧。”
推拉轨道上了年头,加之油烟日日熏陶,厨房的窗户格外紧,每每她都要双手合力才可开关。
嘉图放下手,不打算继续追问——许是自己的错觉呢?对方根本无意讲什么,只是愣了神而已。
“最近别总吃力,手腕关节得好好养。”
他这样说,平平淡淡的语气。
晚饭时聊天话题曾引到职工运动会上,蒋数自称功臣打趣拿到混双冠军绝对有自己一份功劳,嘉图便同他们叙述比赛经过——前两轮打得还算轻松,到决赛前为让选手们休息,搞了个全体参与的击鼓传花游戏。说巧不巧,吴有成中了两轮。头一回拉着他的小徒弟崔铭上去吼了一嗓子《夜空中最亮的星》,第二回 实在拿不出才艺了,给大家背了段贯口。“背得那叫一个逗,后边菜名全自己瞎编的,我们都乐疯了。我鼓掌鼓得劲儿太大,扯了下手腕,结果最后一轮决赛打得相当吃力,手差点儿报废。”
无心之语,想必被记下。
嘉图笑笑,“等我休息好再约你打球。不许记仇放我们鸽子啊。”
“怎么会。”说到这里,徐植去看沙发上的蒋数——这家伙倒真舒服,怀里揣着一个抱枕,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早已睡得鼾声四起。
凌晨一点半,不知不觉竟到这时。
嘉图也看过去,脸上没有一丝意外,显然这样的境况绝非第一次。“让他睡吧。明天睡醒穿个马路就回去了。”她去到客房拿出一床薄被,轻轻盖到蒋数身上,声音低了些看向徐植,“你走吗?不嫌弃就住这儿,我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