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格
“外观可能逊色一点,但稳定性、兼容性、可靠性、运转效率都有很大提升。”
嘉图舔舔嘴唇,逗他,“那持续性?”
“持续……李嘉图,琢磨什么呢!”
她装无辜,“咳咳,你不是要讨论产品性能。持续性应该……第一代最好吧。”
徐植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看她,接着松松手里的狗绳,“小圆跑两步,小朋友不能听这些。”
小圆摇晃着尾巴瞧他,似乎在说一会儿不让跑,一会儿又不让靠近,奇怪的人类。它瞅准路旁一棵树,踩着小碎步过去,在树根前抬起一只后退。
徐植则靠近嘉图,温热的气息留在耳边,“持续性得测试,你亲自测测就知道了。”
高手啊。
嘉图抿嘴一乐。
他扬手勾下她鼻尖,无奈的语调,“服了你了。”
“哎,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大四毕业答辩嘛。”
“不是。”嘉图摇头,“我的照片。”
“你说那些啊……”徐植停顿一下,“都有吧,记不清了。”
“怎么都是背影。”
“就想记录一下每回和你分开的样子。”
嘉图淡淡“喔”一声。
仔细想想,人生的主旋律就是也应该是分开和离别。因为人不长记性,只有一次次被提醒别离的残酷,才会意识到相遇和重逢是一件多么值得欢喜的事。
“挺好的。”她扬脸看着他笑,“继续保持。”
“可以?”
“嗯,可以。”
第57章 五十七如果时光可倒流1
徐植回来的当晚便来接小圆,谁知开门的却是静伊。未等开口小圆“嗖”一下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两只前爪扒着他裤子就往身上蹿。欢喜的模样逗得静伊直乐,“你倒知道远近亲疏。”
徐植蹲下身,又是揉脑袋又是蹭耳朵,“吃了不少好吃的啊。”
小圆赖在地上打滚,高冷形象彻底破碎。
“饿不饿?”静伊突然主人似的问一句。
“啊?”徐植仰头,反应了一下这句问话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小狗,明确是自己后,半懵着回答,“哦,我还行。”
“阿姨,他一般,少蒸点儿饭!”静伊朝厨房喊一句,接着喜笑颜开去接他手里的袋子,“是我的吧?谢谢啦。换鞋!”
“里面有……”徐植匆忙换了鞋,闻到一股爆炒的香味。他快步跟进去,到厨房门口停住,叫声阿姨。
“小徐来啦?”陈妈系着碎花围裙,麻利地将菜板上的里脊肉下锅,抽油烟机呼呼作响,她被烟雾呛地咳了一下,却紧着似的抢话,“留下吃饭啊,尝尝阿姨的手艺。”
“我就不了。”徐植亦喊着说话,“您别忙活,我接完小圆就走了。”
“别啊,做这么多不都剩下啦。”陈妈乐呵呵朝这方向看过来,“小圆,晚上有大棒骨,你走不走?”
小圆汪一声叫,颇为配合地又开始撒泼打滚,像极在亲戚处玩得开心不愿回家的小朋友。
“老徐,快进来。”静伊在嘉图卧室门口唤人,又同大厨打招呼,“阿姨,要帮手随时说话。”
“不用。你们玩,一会儿吃饭。”李妈回一声,转头见小圆眼巴巴蹲在脚底下,一下乐了,“等骨头呐?乖,菜炒出来就给你找。”
嘉图靠在床头,大腿上垫个枕头,电脑摆在上面,正目不转睛校对丹妮的稿件。见徐植进来说声“随便坐”,推推眼镜告诉他,“我马上,你们先聊。”
“别管她,明天要发稿。”静伊坐在床边,见徐植还站着,起身拉过书桌前的椅子,打趣道,“嫌乱啊?适应适应就好了。”
嘉图半抬头“啧”一声,继续审稿。
徐植坐下。下飞机回趟家洗完澡就过来了,时差仍在,从进门到现在都没缓过神。
“这里面不全是我的吧?”静伊早t?看出来了,一对戒指能占多大空间,哪用得上购物袋。她询问,“能打开吗?”
“开吧,没事儿。”徐植见她从大袋子中拿出小袋子,在一旁解释,“保卡在盒子里。人家说这款内圈能刻字,凭保卡去任何一个柜台都行。小票也在。”
静伊打开盒子,眼神亮了一下,“哇哦。”
一大一小两个白金指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这将是套牢她与简阳的信物,在一场盛大的仪式上被所有人见证置放于他们的无名指上,然后长长久久停留在那里,至死不渝。
静伊说道,“我怕你忙都没好意思问,还以为没戏了呢。今天嘉图跟我说过来取货我吓一跳。”
徐植瞧一眼床上审稿的人,无奈,“她可是天天问我买到没有。我以为早告诉你了。”
“李嘉图!”静伊拍下她小腿。
“哎,疼疼疼,碰伤口了。”嘉图龇牙咧嘴叫痛,眼睛却没离开电脑屏幕。
“装什么装,这条是好腿!”静伊不解气又打一下,随即面向徐植,拿起小票,“我把钱转你,给个账号。”
“好,我发给你。”徐植掏出手机操作。
嘉图结束工作,扣上电脑随手推到一旁,急着朝静伊处蹭,“快给我看看。”轻轻拿过盒子也是“哇”一声,“好看!”
静伊转完款凑上来同她说话,“是吧?这款还有黄金和玫瑰金的,但我还是觉得白金更衬手。”
“实物和照片感觉真不一样。”
“但这个尺码我现在正好,胖一点估计都带不进去。”
“你坚持到婚礼前别胖就行了呗。反正带上又不会摘下来。”
“万一执行任务必须得摘呢。”
“赶上万一的时候再说。”
两人正说着,李妈敲敲门探头,“伊伊,帮阿姨端个菜。准备吃饭。”
“来啦。”静伊收起盒子起身,止住同样要起身的徐植,笑着说道,“你快把你的事儿办了,抓紧。”
卧室门被关起。
嘉图坐直,朝徐植鼓鼓嘴,“你俩搞什么名堂?”
徐植递过购物袋,摸摸脖子,“给你的。”
嘉图疑惑着接下,购物袋里是防尘袋,防尘袋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平底鞋。
圆头、浅口、软牛皮,脚背处有绑带,看上去延展出来的带子可以绑至脚踝——时下流行的款式。
很漂亮。
嘉图看向他,“找谁当的参谋?蒋数?”
“没。就买戒指那天,顺手买的。”
“不对啊。”
“不喜欢?”徐植舔舔嘴唇,“我就想找双能护脚踝的,但那一整层就全是这种鞋……”
“所以,”嘉图憋笑,抻抻带子,“你是觉得这能护脚踝?”
“就……矮子里拔英雄吧。”
“那对了。”嘉图点头——他能知道女鞋当季流行款才怪。
“你下周拆完石膏就得穿软一点的鞋。”徐植突然强硬起来,“不喜欢也凑合穿,反正退不了。”
“肯定穿呀,都产生沉没成本效应了。”嘉图小心将鞋收好,扬手捏捏他的脸,“再说我很喜欢。”
李妈蒸了一条海鲈鱼,炖了冬瓜排骨汤,奉出拿手的酱牛肉,还炒了分量足足的两种青菜,荤素齐全,香气喷人,静伊直说“我每回来就是纯纯改善伙食来了”。
很快,徐植一碗米饭见底——一天都在飞机上没吃好,忽然来一大桌丰盛菜肴,越吃越香。静伊见他不好意思动,拿过碗帮忙盛饭,嘴里揶揄,“你不说不饿么。”
“人家小徐说得是还行,我作证。”李妈笑呵呵张罗,“饭管够,我照着小数的饭量做的,你不如他能吃。”
“蒋数他是猪啊。”静伊盛好饭放到徐植面前,“阿姨你记不记得高考前最后一个月,我们晚自习不是延长到十点么,那时候都鼓励家长给送饭,说免去食堂排队省时间。”
“我可忘不了。”李妈接过话头,“那一个月,你妈、你桂姨、我,哦对,偶尔你爸还做一顿,我们都有排班表的,今天谁家做明天该谁。考试哪儿光考你们,连家长一起考核了。”
“对对。”静伊手舞足蹈,“你们不都一个人送我们仨的嘛。赶上您送,嘉图我俩就没吃饱过,蒋数他真的,一筷子能夹起半碟菜。”
徐植拱拱嘉图,“真的假的。”
“真的。”嘉图想起往事不由一乐,与他解释,“我妈做饭最好吃,然后又总是蒋数下楼去拿。偶尔我妈做个蒸豆包什么的,路上就能少一个。伊伊他俩老吵架,可好玩了。”
“可以啊,那时候就有风口概念了,知道抢占先机。”
“要不怎么说风口上的猪呢。”
两人对视,会心一笑。
“小徐能吃得惯吗?”李妈调换盘子位置,将鱼从徐植面前换到静伊面前,“嘉图说你海鲜过敏,我就没弄太多。伊伊嘉图她俩海边长大的,就爱吃这些腥的。”
“吃得惯。”徐植注意到她的动作,说句谢谢阿姨。
“就是家常菜,吃得惯就常过来。”李妈摸摸女儿的头,又道,“嘉图出去那几年我还总担心她吃不惯,虽说都靠海边吧,那海鲜做出来还一家一个味儿呢。自己在外边打拼好赖都得受着,不容易。”
“嗯。”徐植发出一个音节,捧起碗,扒了一大口饭。
他很感动,发自内心的、被一种诚恳感动。
父母不会说“不容易”的话,可能是那样想但觉得矫情羞于启齿,也可能他们经受过更难捱的时光觉得现在的条件比过去好太多真配不上这三个字;他更不会说,男子汉大丈夫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容易”说出来就有捷径么就能容易么。徐植自认为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小时候能忍住思念绝不会在电话里央求“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留学时被一帮混混围攻打到鼻青脸肿会忍着剧痛到警察局报案,解决方案不达标那就忍着枯燥一行一行改一个数据一个数据的核对,又比如,任伟出意外后他休整两天便返岗,没有人知道那些后悔带来的自我否定有多大的威力,徐植都忍住了。
“忍”是他的盔甲,也是他保护自己的武器。
可今天在这张餐桌上,在嘉图家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再坚硬的盔甲也有牵制,再锋利的武器也总有对手。他不确定嘉图的那些“忍”,是不是就因为陈妈不懈的、不肯放弃的执念而一层层被攻破,可他很清楚,现在这股力量正在以一种隐秘而温和的方式包裹住自己。
为什么是嘉图?
因为她和她周围的一切,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安全感。
会被吸引,会被牵动,会一点一点一次又一次违背原有意志做出某种举动,没有道理可讲,根本讲不清。
那就……投降吧。
餐桌上笑语阵阵——是静伊在鼓动陈妈带自己母亲一起跳舞,嘉图举双手赞同,好主意啊,跳好了出圈了你们还可以姐妹直播替桂姨卖配件;静伊说到时候和谐警民关系我就把你们当模范案例汇报,嘉图再写什么时代经济趋势也有现实参考,一举两得;陈妈敲她们脑袋,好事儿都你们捡,光拿我们老的开涮,这账我再算不清,白干一辈子财务。
有一瞬间,徐植期望过时光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