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僵尸嬷嬷
“苹果。”
“就一个苹果?”
“嗯,当时没胃口,现在饿得咕咕叫。”
梁彦平问:“那现在想吃什么?”
“番茄鸡蛋面,楼下那家店一绝,可是已经关门了。”叶词打个哈欠:“算了,我忍一忍,明天早上再去吃吧。”
梁彦平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挂断电话。
项目组一小撮人还在加班,实习生买了个三明治回来,说:“梁工走了,我的任务是不是可以明天再交?”
“他走了?”大家颇为惊讶:“不可能,他让我今晚把平面细化图做完,怎么可能先走?”
“真的呀,我刚才看见他出去了。”
“肯定有什么事吧,梁工不会比我们先下班的,我敢打赌,待会儿他还得回来,要不然我请大家喝一周的咖啡。赌赢了你们把我下周的咖啡包了。”
“哈哈哈,不赌不赌,我们又不傻,不上你的当。”
……
梁彦平赶在商场关门前迅速采购了一些食材,开车回叶词的住所,埋头进厨房忙活一阵。然后把她从被窝里捞起来,抱到餐桌前坐着。
叶词挠挠额头,面前是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还有一碗丝瓜豆腐汤,她看得直咽口水,立马抄起筷子。
“小心烫。”梁彦平把外套搭在她肩头,接着转身走向门口。
叶词愣怔地叫住:“你去哪儿?”
“加班。”
她咬着筷子呆望着他。
梁彦平拿起车钥匙默然片刻,心头一软,又走了过来,叶词抱住他的腰,脑袋缓缓蹭他胸膛,小声呢喃:“别去了吧……”
熟悉的感觉像一根微小的火柴划开,在漆黑石洞里,四周是冰冷墙壁,孱弱的火光投入弃置已久的油灯,一盏一盏点亮。
梁彦平用手掌轻抚她的脑袋,喉结滚了滚:“我晚点儿回来,待会儿见,好吗?”
“不要……”
他深呼吸,婉转拒绝,但语气温柔:“别这样,叶词。”
她仰起头望去,长眉微蹙,可怜兮兮又不能理解地巴望着,目光像月下潋滟的溪流。
梁彦平这人从不喜欢做随性的事,他认为人的本能当中含有许多劣质的品性,比如懒惰,软弱,傲慢,嫉妒。他相信真正的自由源于自律,而非放纵自己滑向本能。
所以当他感觉能够掌控自身情绪与行为,就像能够掌控人生和命运,内心才会笃定。
为数不多的失控,大概都和叶词有关。床上就不说了,当年两人在一起就没有节制,梁彦平承认,跟她干那种事容易放纵,他认了,懒得抵抗约束。
可是床下再放纵就说不过去。
“记得吃药,早点休息。”他的冷静是高山之巅迎霜而立的大树,不受撼动:“我得走了。”
闻言叶词失望地松开手,胳膊垂下来,悻悻地,转过身低头生闷气。
梁彦平揉揉那颗脑袋瓜。
“晚上我等你回来再睡。”她冷言冷语放下这么一句,拿起筷子干面条。
那样子真像小狗发怒。
梁彦平心下轻笑,径直离开。
*
午夜十二点,他放轻动作开门回家,客厅亮着一盏昏黄台灯,电视播放武打片,叶词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梁彦平去浴室洗澡,出来抱她回房。
“彦平,你搂着我睡,行吗?”叶词稍微睁了下眼,抬起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哑声低喃:“感冒差不多快好了,不会传染给你的。”
梁彦平想,我也不怕你传染啊。
“傻子。”他平躺下来,掖实被角。
叶词考拉似的抱住他的胳膊,一手缠绕,一手顺着摸下去,放在他掌心,然后分开五指插进去,扣紧。
梁彦平微微僵硬。
她是不是只有在醉酒和病中才会歇下防备,露出一点点真心,等精神大好又会变成铜墙铁壁,跟他若即若离,或者吵个天翻地覆。这么下去还有出路吗?他们千疮百孔的关系还禁得起多少磋磨?
梁彦平感到一丝疲倦,关掉台灯,黑暗中揉捏鼻梁,叶词的呼吸轻轻浮荡在他肩下,沉缓,妥帖。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揽她入怀,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软绵绵,热乎乎,两颗扑腾的心脏兵荒马乱,适应好几秒后才逐渐趋于平稳,然后呼吸一致。
*
次日周六,叶词清早起来,见梁彦平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她没太留意,自顾进浴室洗漱。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面无血色,病两天,好像瘦了四五斤,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收拾清爽出来,叶词想带梁彦平出去吃早饭,正要开口,这时才发现他手里拿着她的课本和作业,已经看了好一会儿。
“你、你干嘛翻我的书?”叶词刷地耳根子通红。
梁彦平抬眸瞥过来,目色探究,隐而不露,平淡无波地问:“你上夜校读建筑工程?”
“有什么稀奇的?”叶词整张脸都红了,偏要硬做出无所谓的表情:“我两年前决定干这行就开始断断续续上课了。”
梁彦平瞧她片刻:“你过来。”
叶词摸摸鼻尖,心想我有什么好怕的,走过去,被他捞到腿上坐着,心跳一下就乱了。
“你会看图?”
“当然,我跑工地,能不会看图吗?”
“所以这是你画的?”
叶词觉得双颊烫得快要九分熟:“老师布置的作业,我随便画画……”说到这里突然心一横,咬牙瞪过去:“对,是我画的,怎么了,门外汉的图纸入不了你的法眼是吧?”
梁彦平看着她羞臊发怒的神态,耳郭连着脖子都红了,这种时刻还要自尊心作祟,跟他斗气。
“没有,我只是帮你批改了一下。”
他将书本和画纸放回茶几,幽深的瞳孔专注看她:“还没问你,为什么做这行,为什么开建筑公司?”
叶词无所适从,思绪已万分慌乱,好似心房四周抵御风浪的壁垒就要被推倒。
“当然是为了赚钱。”她说。
“你这么聪明,做什么不行,非得累死累活干工程。”
“现在哪一行比得上房地产?再说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是吗?”梁彦平轻声反问,将她头发别到耳后:“脸红成这样,很紧张?”
叶词也受够自己这副德行,深呼吸,转而直视他,屏息数秒:“我承认,除了赚钱,还有一个原因。”
梁彦平一瞬不瞬打量着。
“因为你是学建筑的。”叶词声音变得沙哑黏腻:“满意了吗?”
她觉得梁彦平会嘲笑她,讥讽她,或者冷言冷语质疑。来就来,她不怕。
等了会儿,他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磕着眼睛跟她接吻,温柔,慢条斯理。
叶词攥拳抵在他胸前,缩起肩膀退开,眉头拧起:“干嘛?”
梁彦平幽深的眼睛像弥漫着混沌的雾:“让我亲一下。”他嗓子很哑,说着话,握住她的手腕搁在自己肩头,细腰搂住,气息紧缠着去寻她的嘴唇。
叶词瑟缩躲避,他的吻乱七八糟落在她的脸颊、下颚、耳根。
“我不要。”
“就一下。”梁彦平循循善诱,声音像清润的水淌过:“听话,别乱动。”
“我感冒还没……唔……”
叶词被捕捉到,含住,酥麻的触感随着湿润的吮吸愈渐加深,他说亲一下。但是一下就好久好久,辗转舐弄,舌尖攻城略地。
砸吧砸吧的声音和粗重呼吸相互交缠,她软得骨头都快融化,而梁彦平正好相反。
叶词觉察那变化,霎时浑身紧绷,神智恢复清明,推他的肩,赶忙说:“我饿了,先吃早饭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朦胧目光逐渐澄澈,随手拍她大腿外侧:“好,换衣服。”
两人出门时是光鲜亮丽的模样。
梁彦平用手背探她的额头,垂眸瞥着:“不烧了。”
叶词表情不大自然,不知道现在和他应该用怎样的相处模式,于是局促地摸摸鼻尖:“处方药挺管用的。”
“喉咙还有点哑,剩下两副药得吃完。”
“啊?不用吧,很苦的。”
“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梁彦平拉住她的手:“待会儿回来我监督你吃。”
叶词抿嘴哦了声。
两人下楼走到街上,她忽然发现一件惊奇的事。
“你换车了?”
梁彦平怪道:“你现在才看见?”
叶词不理解,他去年买的新车,今年就卖掉,岂不是很亏:“为什么?”
他清淡一笑:“不换一辆,怕你这辈子都不肯坐副驾了。”
叶词霎时语塞,表情愈发尴尬几分,等上了车,讪笑道:“你怎么不把江都金郡的房子也换掉。”
“那套房子本来就是租的。”
“我还以为是你的房产。”
“你误会了,我很穷的。”梁彦平转眸瞧着她:“一起奋斗吧,叶词。”
她不知该接什么话:“我一直在奋斗呀……”
“那你赚多少钱了?”梁彦平用开玩笑的语气:“当初不是豪言壮语,说要包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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