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 第38章

作者:我见青云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你不会游泳,又下去干嘛,我不会再去捞你了。”景致弯下腰,拍了一掌水在温以泽脸上。

  温以泽一只手扶着泳池边,另一只手擦眼睛:“你还真像我经纪人?,反正?还有几?天我就和上家公司解约了,要不你给?我当经纪人??”

  景致又拍了几?掌水在他脸上,温以泽都来不及擦,只好投降离她远一些。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景致索性坐在岸边,修长纤细的双腿垂入水中,水的表面被晒得?发烫,水底确是有凉意?,

  景致随便晃荡。

  以她为中心?,清澈见底的水纹一圈圈往外荡漾,倒映着山林树影,层峦叠翠,偶有阵阵蝉鸣。

  景致仰起小脸,接受阳光的洗礼。

  而温以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入水底。

  夏日?明亮,水波温柔。

  他们默契地没有谈起横店的一切。

  从游泳馆出来,已是傍晚,华灯初上。

  两人?一起打车回家。

  景致换了套衣服,这?套衣服是店员帮忙去附近的女装店买的,很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

  柔软的面料,穿在身上很舒服。

  幽闭的空间飘荡着淡淡肥皂与新衣服的清香。

  滴滴司机开得?晃悠悠,开几?分钟就停下,然后又开,景致低着头仍旧看着手机上各个医院的资料,胳膊时不时和温以泽撞在一起。

  “诶哟,这?个堵车,不知道?又要堵到什么时候去。”眼前一片混乱的红色,司机看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哪个才是路灯,他抱怨说了一句。

  夏天的司机总要暴躁一些。

  伴随着鸣笛声,还有嘹亮的广播音乐,景致好奇地问了一句:“哪里来的音乐声?”

  “喏,旁边不就是会展中心?,好像今天有个电影节活动吧,在微博上宣传很久的。”

  司机实在是无聊,和景致唠起磕来:“好像是近几?年来到场的明星腕儿最大,人?数也最多的,国外大牌明星也有。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女儿说的。”

  景致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为了推广金熊电影节的影响力?度,以及提高?等级,这?回电影节不惜重金邀请了中日?韩以及欧美一些优秀影人?参加活动。

  可谓是集齐了演艺圈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但官方前两个月宣传的时候出了些骚操作,导致流量明星的粉丝们撕得?腥风血雨。

  “喏喏喏,看到了吗?这?些都是粉丝吧!”司机师傅指着眼前齐齐跑着过马路的粉丝说,“感觉现在明星地位挺高?的,人?上人?一样,这?些孩子为了偶像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随着司机的手,景致朝挡风玻璃看过去。

  斑马线上粉丝穿着各自?的应援服,按照颜色不同站成?不同队伍,手上不是拿着长枪短炮,就是口号旗帜,要不是衣服上贴着哥哥姐姐们的头像,景致都要怀疑是不是附近大学?在军训。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斑马线跑过,奔向会展中心?,为自?己的偶像摇旗呐喊。

  景致的目光随着粉丝们的身影移动,看向建筑巍峨的会展中心?,绚丽的灯光秀随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狂舞。

  最后落在温以泽看向窗外落寞的侧脸,他微微仰视,斑斓的霓虹流淌在脸上,窗外吹进一股热风,额头,鼻尖都冒着细密的汗。

  温以泽激昂,气怯得?指尖微微颤抖,眼底却划过一丝野心?。

  似乎是感受到景致的注视,他转过身,对她露出虚弱的笑:“很好看,是不是?”

  名利场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吸引目光。

  景致温和地说:“是啊。”

  温以泽的长睫半垂,微抿着唇,像是在思索,最后定定看向她:“景致,我在泳池说让你当我的经纪人?是认真的,你有资源,我有能力?,为什么不闯一下?”

  听着窗外的音乐,景致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

  “妈妈已经让姑姑带了你的订婚礼物过来,先不告诉你,等你拆开了一定会喜欢。”即使到了中年,滕女士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年轻。

  “你不来参加吗?”夏天的浓积云饱满又蓬松,程寄两只修长的手指挑开百叶窗往外看。

  “你希望我参加你的订婚仪式吗?”滕女士不答反问。

  好像主动权掌握在程寄手里似的。

  全天下应该没有哪个母亲不愿意?缺席孩子的订婚仪式,并送上祝福。

  “嘣”地一声,程寄了然无趣地松开手,百叶窗恢复原样,他也冷淡地开口:“不希望。”

  “那不就是了。”

  之后,母子两程序式地稍微聊了会儿就挂了电话。

  姚助理敲门?进总裁办,程寄已经端正?坐在办公椅上批阅文件,看上去情绪稳定得?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地问。

  姚助理走近,把一份文件递过去:“郁总说他人?在海南,签不了这?份合同。”

  钢笔笔尖顿了一下,程寄单手翻开文件,看了眼,合同有效时间还有三天,“放着吧,等三天他回来了再说。”

  姚助理恐惧地咽了下口水:“郁总说要在海南玩一个星期,你去喊他也没用。”

  程寄看了姚助理一眼,姚助理为难地避开目光,作为助理,他又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这?是程寄和郁孟平合开的咨询公司,作为多年的好友,知道?他不靠谱,但不知道?他这?么不靠谱。

  电话一个打过去,没响两下很快就接起,程寄不容商榷地说:“三天之内回北京。”

  郁孟平却是个混不吝的:“我才离开你多久,就开始想我了。”

  “郁。孟。平。”程寄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警告,听得?出来他已经在克制。

  郁孟平笑笑:“但是我女朋友在三亚玩得?开心?,我不好扫她的兴。”

  “女朋友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当然是女朋友。”

  一本正?经的语气成?功让程寄这?样自?律古板的工作狂无语。

  郁孟平幽幽嘲笑:“怪不得?圈子里都在传你身边那位和你分手,就你这?样不懂浪漫的,人?家跟了你五年都算是活菩萨了。”

  又一句怼得?程寄哑口无言。

  如果两人?是在打游戏,很明显,程寄已经被打得?只剩下半条残命。

  最后,郁孟平游刃有余地宽慰道?:“那你更要来三亚了,来吧,散散心?,顺便把合同带过来。齐硕耿宪他们也在。”

  程寄挂了电话,并没有理会郁孟平的建议,按照工作计划,继续看着合同,只是眼前合同上的英文像是黏在一起,阻碍他阅读。

  他摸索着合同的纸角问:“医院有什么消息吗?”

  姚助理顿了一下:“暂时没有消息,需要我去确认吗?”

  “不用了。”程寄忽感疲惫,声音略哑着说,“帮我订一张今晚去三亚的机票。”

  “知道?了。”

  程寄站起来要走,姚助理忙喊住他,程寄回头:“怎么了?”

  姚助理纠结:“今天订婚礼服试穿,关小姐已经打过好几?个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过去。”

  程寄拧着眉,忽然笑了一下,“姚助理的工作很闲吗?这?种?事情还要和我汇报?”

  姚助理打了个寒颤:“以后不会再有了。”

  接到程寄办公室秘书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秘书很直白?地传达了程寄的意?思。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来!他到底想怎么样?你们敢把这?个消息告诉程老爷子吗?”关舒文气得?音量都飙高?了八度,一点也看不出淑女的样子。

  “很抱歉,关小姐,我也没有办法。”

  秘书机械的声音更是让关舒文火冒三丈,刚想要发脾气,就被身边的闺蜜拦住。

  “你拦我干什么,没看到我这?么生气?好像我没人?要一样,我们家是不如程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

  “快消消气,文宝,别气了,气多了对自?己身体不好。”闺蜜贴心?地安抚,“你要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在冲动的时候做傻事,这?不是给?那位眼色,抬咖吗?”

  关舒文懊恼地一阵乱踢,化妆间低矮的柜子门?都被她踢坏:“他们这?样对我,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

  “那是当然,文宝,你哪里比那个女人?差了,连你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闺蜜递给?她一杯咖啡,“来,冷静一下,???我们合计合计。”

  *

  景向维的检查报告要在三天之后才能拿到手,但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就出现了病症,他尿血了,当晚胸闷得?快要呼吸不了,被医生直接送去做了血液透析。

  赵医生压力?很大,很难为情地看了景致一眼:“你爸爸的肾脏出现问题了,现在还不清楚衰竭到第几?期,如果严重的话,需要一直做透析。”

  当时景致忘了还有奶奶在场,奶奶听到之后,惊吓得?脸色惨白?,要不是有温以泽搀扶着,差点昏过去。

  奶奶还保留着少年时期的家训,没有大声哭出来有失体面,她双眼默默流着泪,更是让景致心?中发痛。

  景向维一开始只是脑梗,景致为了维持他的健康,已经在疗养院花了不少钱,而现在心?脏也不好,肾脏也出现了问题,更是要一大笔钱。

  银行卡在划掉最新的一笔还款后,景致的卡里只剩下六万多一点。

  【费叔叔,我爸的病情又严重了一点,可不可以从下个月起,每个月的还款额少一点。】

  从开水房出来,景致犹豫了好一会儿,删删改改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发了出去。

  她有一丝难堪,觉得?自?己发这?条短信像是做错事,急忙按灭了手机。

  她没有立即回病房,把开水壶放在地面,坐在长椅上发呆,似乎在等什么。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看着屏幕上“费叔叔”三个字,景致不敢接。

  对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铃声响了两下之后就不再执着地打电话,反而给?她发了短信,连串的感叹号不难看出他正?在气头上。

  【景致,你也知道?费叔叔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爸爸当年欠了我快一千万!!!!十多年了!!!!我知道?你家有困难,当年出这?么大的事我有去你们家无理取闹过吗???不要觉得?我好脾气,就以为我好欺负,我看你也不容易,在你刚找到工作的时候,才同意?你每个月的还款数额,现在还想减少,一千万!!!你想还到什么时候去???】

  他紧接着又发了一条:【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也快没钱赚,说句难听的话,你爸当年这?么坑我,他死了都是应该的,不管你爸死了还是病了,都得?按照还款计划还我。没钱,找你妈要去......】

  景致羞愤难堪得?把手机丢在一边,双手掩着脸。

  她的心?像是江南的回南天,空气湿度已经酸胀得?爆表,却是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她揉了揉头发,让脸孔暴晒在阳光底下,想让太阳连同酸楚与压力?一起蒸发掉。

  最后脸都晒得?通红了,心?里还是堵得?难受,一点用也没有。

  她捡起热水壶和手机,懊恼地去了住院部。回病房前,又绕去了门?诊部,她想起来,今天是第三天,景向维的体检报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