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归人 第77章

作者:我见青云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和程寄这样寡言少语,摸不透心思的人比起来,陆义森要平易近人许多。

  他主动邀请温以泽来打台球,那时候景致不在他身边,温以泽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而且他觉得在社交场合让自己好说话一些,能?减少景致很多麻烦。

  更何况陆义森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温以泽感受到他身上的目光更多了,这说明陆义森至少是个人物。

  他没拒绝,跟着陆义森走?到包厢,在里面见到不少比他红的明星,目光触碰到程寄的时候,似乎又一切都明了。

  程寄有?些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影影绰绰的,旁边的人跟他说话,他并不十分热切,眉眼柔和,目光沉静。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程寄抬头,和温以泽的目光相遇,两人都相互打量一番,然后不动神色地挪开。

  没有?人为难温以泽。

  陆义森问温以泽会不会打台球,要不要来一盘的时候,温以泽浅笑着说:“好啊,很久没打了,技术不知道退步没有?。”

  “程寄,你呢?”陆义森又转头看向他。

  程寄摇摇头,唇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没兴趣。”

  陆义森原本喊温以泽来打台球的目的,是想看场好戏,可惜这台戏没有?唱起来。

  只是程寄的“没兴趣”维持得时间不长?,在温以泽打赢了一场台球后,他站起来问:“要不要再玩玩?”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其他人都停下?动作。

  程寄的声?音清泠泠,目光微沉,执着又带着挑衅地意味看向温以泽。

  温以泽捏着台球杆子,大拇指与食指轻轻地摩挲,笑着问:“和谁?”

  “我?。”程寄断然地说。

  温以泽知道程寄是向着他来的,毫不示弱:“好。”

  “既然要玩就得有?个彩头,我?们互相指一样对方身上的东西当赌注怎么样?”程寄说。

  包厢里的灯光落在程寄身上,走?动间,像是淡金色的液体在流动,这一说法无异于是将今晚的乐子推向高/潮,许多看乐子的人都激动起来。

  “这个建议好,我?就说刚才这台球打得不过瘾,原来是没有?赌注,这有?意思!”

  温以泽点头答应。

  程寄像是钓鱼的人看到鱼儿慢慢上钩,嘴角弯起弧度,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手机,手表。

  似乎并不多,然后他又点了点在场几个人,这些人手上有?大把的资源。

  程寄说:“他们手上的资源也?算我?的赌注。”

  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忽然都意识到程寄是来真的,他都能?拿出资源来和温以泽赌,难道温以泽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程寄很想要的?

  他们又看向温以泽。

  温以泽拿出自己的手机,胸针,想要再拿出点赌注的时候,摸了摸身上,空荡荡的。

  来参加酒会,身上不可能?带很多东西。

  温以泽不卑不亢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两样,你是想要我?的胸针还是手机?”

  程寄瞥了一眼,不为所动,下?巴朝着他的手腕点了点:“我?要那根红绳手链。”

  那根和景致一样的手链。

第五十八章

  脱掉西装外?套后?, 白色的衬衫袖子上绑着黑色的袖箍,程寄伏在库边,修长纤细的左手平铺在台球桌上, 掌心?微微弓起, 顺势翘起大拇指架住杆子。

  面如冠玉的脸, 一半藏于暗处, 一半亮于光影中, 眉眼澄莹, 目光灼灼地越过白球, 盯住红球。

  呼吸渐渐秉住,就在大家以为时间静止的时候,右手积蓄的爆发力忽然顶了上去,砰砰两声, 红球和咖啡球一杆入洞。

  整场球打得又正经又下流。???

  落袋的清脆声音让在场的女?观众面红耳赤。

  景致和两个制片人聊了一会儿,转身就不见了温以泽的身影,有人提醒了她才知道这件事。

  她被人渐渐挤到了前排, 看着程寄和温以泽你来我往。

  他们比的是斯诺克的规则,两个人平日里都?不是争强好胜的人,这回倒是秉着气, 谁也不想认输。

  “听说程寄打比赛是为了根红绳手链?”

  “什么红绳?”

  “喏,茶几上摆着呢。”

  顺着旁边说话人的手指看过去, 景致看到茶几上分别放着手表和那根红绳手链。

  手链细小又非常普通,景致差点就忽略,只是和她手腕间悬挂着一样?,都?串着个小核桃。

  “那块手表是Greco限量发售的手表, 价钱先不说,想买都?买不到, 这根红绳手链有什么奇特的吗,又不是金子,怎么拿来和手表比啊。”

  景致纤弱的手指勾到了那颗小核桃,慢慢磨碾在指腹,随着旁边人无心?的一句“是不是情侣手链啊”,景致忽然重重地一捏,粗糙的表面硌得她心?头?一跳。

  不知情的人只当这场比赛的激烈程度是即兴发挥,神来之笔,全?场唯一的知情人陆义森却是能感?受他们两人之间的紧张微妙。

  他眼角挑着看向?景致,只见到景致沉着脸,目光怔怔的,谁也没有看。

  台球桌上越来越激烈,比分不相上下,到了最后?几球,程寄换了激进的打法,以攻为守,耐着性子架球布局,温以泽在落后?几分的情况下,每次打球都?用足了十分的劲。

  忽然台球杆撞在库边,从?温以泽手中滑落,在地上抖出了光影,他痛得直皱了眉,轻呼出声。

  “你没事吧?”景致随即走了过去。

  温以泽左手食指被撞得乌青,出了淤血,看着就痛,他看了景致一眼,“没事。”

  “这还叫没事?”景致拿着他的手,担心?地说。

  程寄站立在那儿,唇角抿得极薄,冷着眼看着面前这一幕。

  身后?的陆义森走出来,看了一眼程寄冷硬锋锐的侧脸,目光渐渐往下移,台球杆上捏着的那只手也好不到哪里去,血迹斑斑。

  陆义森:......不就是打个台球?怎么这两个人跟打了一架一样?。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假装惊呼:“程寄,你怎么也流血了?”

  景致看过来,程寄的手轻轻一转,将?受伤的部位露出来点,目光渐渐软下来。

  确实有些?血肉模糊,温以泽忽然捏住了景致的手,景致回过神,收回目光。

  即便程寄受伤,她也似乎不再关心?了。

  程寄的心?口一痛,涌起万千情绪,声音冷硬地问:“还打不打了?”

  温以泽低头?看着景致,景致摇摇头?:“不打了,都?受伤了,还怎么打。”

  程寄压着声音,没好气地说:“你是他什么人?”

  温以泽温柔一笑,顺势将?景致的手包裹在手里,抬头?看向?程寄,“她说不打了就不打了,就当我今天输了。”

  这哪里像是输了比赛的人的口吻,在这场暗流涌动的比赛中,温以泽像是赢家。

  说完,就拉着景致走了。

  程寄的胸中忽然腾起一场盛大的暴风雪,烦躁与不安横冲直撞得他胸口痛,冷沉沉的目光中倒映着景致和温以泽交错的手,他一把就将?台球杆甩在地上。

  咻咻作响。

  “滚出去。”他掷地有声地说。

  面上不见波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让围观群众看得稀里糊涂,陆义森知道程寄在气头?上,忙招呼着众人出去,门一关上,程寄就把茶几上的红绳手链甩在地上。

  一同甩落的还有那只昂贵的手表,表面有了划痕,但在他眼里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红绳手链摔也摔不坏,程寄找了一圈,才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不知道是谁遗落下的打火机。

  他二话不说,就擦亮了打火机。

  蓝色托生的橘色火苗在程寄的眸光中噌地腾起,燎烧着红绳。

  却怎么也融不了眼眸中的雪。

  骗子,还说温以泽的家人来北京只是为了检查身体,那这个相同的红绳手链算什么?

  那天他明?明?看到温以泽的奶奶把这根手链放进她手里。

  他只有她的一根发圈。

  而他们有相同的手链。

  凭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都?要毁掉。

  微弱的火苗舔舐着红绳,愈演愈烈,渐渐烧到他的手指,灼痛着光洁的肌肤,引得太阳穴突突跳。

  然而他没有放手,反而在食指手上的部位用力地揉捻,火焰碰到泛冷的鲜血噗滋一声,冒起了白烟。

  掌心?的核桃应声而落。

  随着火苗一起阴下去的还有那盛怒的情绪,但那不是消化,而是暴力地用块沉冰死死压着。程寄的眸光冷轻轻的,像片雪落在冰湖上。

  姣好的面庞映着琉璃的灯光,有一种绮丽的美。

  他打台球也出了血呢,程寄幽怨地想。

  *

  景致被温以泽拉着手回到了停车场,走到车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温以泽的掌心?里。

  掌心?的温度灼热,景致忽然顿住,稍微试了试要把手抽出来,温以泽感?觉到了,便松开手。

  等到掌心?的细腻绵软划走后?,又有些?失落。

  两人相视一笑掩过尴尬。

  温以泽往日里都?是温雅内敛的人,不愿意和人产生冲突,有时候为了不起冲突,甚至愿意自己吃点亏,更何况是在这种场合。

  景致拿起他的手检查伤口,“伤得这么重,到时候说不定要留疤,人家让你去打台球,你就去打啊?你会打吗?”

  和程寄打台球的原因几乎是在温以泽和程寄两个男人之间心?知肚明?的事情。

  停车场的灯光微弱,他的手指离景致很近,微热的呼吸喷洒在手指上,心?脏砰砰跳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