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远
远处视野开阔,万里?无云,空气似乎都变得新鲜了,还?可以听?见远处传过来的脚步声,水流汩汩,滴答滴答。
温渝:“安静吧?”
林净宁只是说:“还?算不错。”
“只是不错吗?”
他笑了。
那个?中午天气很晒,阳光落进房间里?,地?面都是热乎的,空调吹着,清爽凉快。温渝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林净宁在门口打电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他吩咐工作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等她走?近,他收了电话回头?。
她的头?发?没有完全?干,带着湿意,披散在肩头?,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趿拉着一双拖鞋就出来了,干干净净的那种随意。
林净宁收回目光,神色柔和。
他们沿着石板路转了镇上一圈,找了个?地?方吃饭,回来的时候坐了船,又逛了一些小店,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大概是昨天晚上在火车上没睡好,温渝这会儿不停地?打哈欠。其实晚上的镇子更漂亮了,那些暖黄的灯火照耀着街巷,行人背影缓慢,也有旅客匆匆,他们此刻聚集在这个?地?方,倒有些明亮的暖意。
但温渝没了劲儿,很早就回了旅店。
她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躺下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林净宁。他站在阳台上,背后就是镇上的夜景,远处的红灯笼像是落在他身侧一样,还?是微偏过头?,声音很低,在打电话。
温渝就那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是深夜的时候吧,有人放着烟花,嘭的一声很响亮,打破了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醒了一会儿,半睁开眼,林净宁坐在沙发?上,朝她看了过来。
温渝:“你没睡吗?”
林净宁笑了笑:“没什?么睡意。”
温渝:“那你身体?可真好,坐了一晚上火车,又转了一天镇子,还?这么有精神,我就不行了,下午坐船的时候都快被摇睡着了。”
林净宁嘴角一弯。
温渝:“睡不着想什?么呢?”
他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很快开口,只是目光慢慢地?落了下来,眼神像是没有聚焦一样,过了很久才对温渝说:“不太好的事,要听?吗?”
这个?人已经习惯了隐忍克制的说话,很少会这样直接袒露自?己的不安,总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大概没什?么人知道他还?有如此一面,在这深夜里?,那种清淡的目光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脆弱。你有深深爱过一个?人,但明明他有锦绣前程谈笑人间,却依然觉得他很可怜的时候吗?温渝现在就是。
她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林净宁笑了一下:“没什?么不能说的。”
温渝问:“和嘉兴有关吗?”
林净宁:“差不多吧。”
温渝:“会难过吗?”
林净宁说:“谈不上。”
温渝趴在枕头?上,侧身躺着,与林净宁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只听?他又道:“只是在做一个?决定。”
温渝:“很难做吗?”
林净宁无声看着她。
温渝浅浅一笑,开口道:“你当初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去宜城念书?,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社会怎么发?展,我只是想摆脱我妈,她身上的光环太多了,我不想出去被人说是李碧琦的女儿,但你知道,我这个?人普普通通资质平平,就算再努力?也追不上。”
她说着坐了起来。
“后来在学校经历了那些事情,忽然发?现哪里?都一样。”温渝说,“这段时间去念书?,总是去家纳的那些拍卖场跑,会有一点点排斥,那是李碧琦给的机会,不是自?己争取的,就像那天你打了场台球,我就拿到了一份合同?是一个?道理。”
温渝轻道:“所以你看,我就是稀里?糊涂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有时候没有必要算计的太清楚。”
林净宁垂下眼帘。
温渝目光顿了一下,咧开嘴笑了笑,问他:“你听?说过德尔斐神谕吗?有一条很重要,说的是凡事勿过度。”
林净宁陡然一愣。
温渝看着他神色慢慢变化,没有再说话。深夜把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好像怎么都看明白了,但你闭上眼再睁开,又看不明白了。
那一夜的后来,缠绵悱恻。
温渝只记得林净宁的呼吸重了起来,他心里?像是压着沉重的心事,但表面上又云淡风轻满不在意,但那双眼睛里?的愁绪是藏不住的。
林净宁吻着她的脖颈,轻而缓慢。
他们在这个?小镇的夜晚交融在一起,温渝只觉得身上有一种蓬勃的力?量,但又很快沉寂下来,深沉压抑,察觉到他已经情动?,呼吸也越来越重,温渝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有虫鸣和水流,一波一波。
温渝将手慢慢插进他的头?发?里?,仰起脖子,湿着眼睛半睁开的时候,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清晰均匀,莫名地?让人安心和踏实。
林净宁低下头?去。
温渝抬手触碰到他的右耳,很轻地?擦过指腹,然后笑了:“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抬起眼帘。
温渝说:“刚做老师的时候,外公有一个?学生特别优秀,留学回来去了京大执教,外婆想尽办法要给我说。”
林净宁:“后来呢?”
温渝:“当然拒绝了,面都没见上。”
林净宁:“怎么不去见?”
温渝说:“我还?年轻,不想结婚。”
林净宁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去,肌肤之间的温度渐渐上来,他将脸埋在温渝的怀里?,闷哼了一声。
温渝转而双手覆上他的后背。
她声音很软:“累吗?”
他低低笑了。
温渝没声了。
林净宁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睛湿漉漉的,脸颊绯红,每次都是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声音,最多嘤咛一声,他眼角抬了抬,低声笑了。
他逗她:“你再问一遍。”
温渝红了脸。
林净宁低眼:“说话。”
温渝偏过脸去。
林净宁笑:“不好意思吗?”
温渝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净宁抽了口气,对她笑道:“温老师这个?习惯还?真是,动?作流畅利落,干净又熟练,属小狗的吗?”
温渝:“………………”
林净宁轻笑。
小镇到了后半夜里?,安静的可以听?见狗吠,像是附和林净宁的话一样,温渝的脸颊更烫了,很凶地?瞪了他一眼,林净宁笑得更深了。温渝一身疲惫,抬脚有气无力?的在被子里?踢他,被林净宁一把按住,他眼神里?的情动?还?没有完全?褪去,温渝赶紧缩进被子里?。
只是空气太热,她整个?人都发?烫。
林净宁失笑:“不闷吗?“
温渝又踢了他一脚。
林净宁最后还?是一脸无奈,将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轻声叹气道:“再闷下去我就得人工呼吸了。”
温渝抿嘴:“你敢。”
她说这话有些娇气,林净宁难得听?到,心里?倒是乐了,将被子给她盖好,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温渝说不过他。
她靠在他怀里?,手指抚摸着他肩上那个?胎记,想起了去年的很多事情,夜晚总是容易多思,她后来说了很多话,说起宜城大学教书?的那几年,还?有那条百汇街,街上那个?画廊。后来提起孟春林找画的事,他懒懒的笑了一声。从宜城说到京阳,从二十六岁说到十六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温渝感慨:“都2017年了。”
林净宁只是听?着,偶尔回应一句,然后整理了一下温渝的头?发?,目光落向她身后的窗外,深夜的群山一片漆黑,把这个?镇子笼罩起来,好像呼吸都是干净的,他随即低下头?去,对温渝道:“要去看大象吗?”
第32章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 林净宁低头一看。
温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细长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一只手随意的拥在胸前, 手指纤细柔嫩,还有被他按住的痕迹,微微发红。
他看了一会儿,出去抽了支烟。
林净宁好些天没有碰这玩意儿了, 吸了两口有些呛肺,他?艰难的咽了咽嗓子, 将烟扔了。这阵子右耳时而清晰, 很少刺痛,已经不?需要烟再止疼了。
陈砚纶发来了一些文件,他?简单看过,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直截了当地开口道:“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对方得意一笑:“呦, 打扰到你和温渝玩了?”
林净宁没吭声。
陈砚纶知道这人玩真?的了,你听这语气都和以?前逢场作戏的时?候不?一样了,便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没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和你说一下林家的情况。”说了两句,话音一停。
林净宁低了低头:“算起来林家在市场占比的股份并不?是很多,当年老爷子不?是没有想过,四大股东总共也就百分?之二十,现在还不?到时?候。”
陈砚纶:“应该快了。”
林净宁“嗯”了一声。
陈砚纶:“陈家呢?”
林净宁皱了皱眉头。
他?和陈见民虽然谈不?上交易, 但也不?外乎这样说了。他?帮陈见民做了一回嫁衣裳, 算是拿下了与陈家交好的那几个银行, 如果?一旦开始,陈家必然鼎力相助。林玉珍大概会以?为他?还是要靠陈家, 哪怕是做个职业经理人,想来也会暂时?掉以?轻心。
只是还有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