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姜蝶珍漂亮的眼睛弯着,觉得他会选「花样年华」或者「苏州河」
这样的气氛才最粘稠,可以在紧靠的温度里,谈论一些虚无缥缈的爱情。
就像毕赣的那首诗:“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两个人被电影屏幕,模糊的光影照着。
最后选定观看的,是一部2004年法国的电影《艺术桥》。
窗外的银杏树。
金灿灿的构成部分,被风分解成很多个小精灵。
它们都安恬地躺在窗棂上,装裱点缀在两人温馨的画卷里。
景煾予和她一起,搭着一个毯子。
他漫不经心地低垂着眼眸。
电影青蓝的冷光,照在他的喉结上,看上去像起伏的雪山。
让人想要,用薄荷味弥漫的唇齿尖,舔舐雪山做的喉结。
姜蝶珍在空镜头前发呆。
她小声问他,为什么没有同意她的微信。
“忙了一天,有些迫不及待,想等着你面试结束,去找你。”
他有些倦,眉骨抵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她纤薄的脊梁,是他温暖的港湾。
景煾予声音有些沉。
“我家里那边事儿多,我怕他们找你的麻烦,于是提前拜访了你的父母。”
“姜教授风骨铮铮,清白了一辈子,不能被人情世故压弯了。所以我等了一天,也不算程门立雪吧,是我自己心思不纯。”
“什么资源我都有,不用担心盛纨之类的骚扰你。”
“这个院落你喜欢吗,我只占了两间厢房,平时也不常来。”
“上午在找人整理干净,用来做你设计衣服的工作室好吗。”
电影里。
卢浮宫旁边的艺术桥上,满是爱情锁,远处塞纳河的光影,在两人眼睛里浮光跃金。
光影明灭,只留一束月光。
这里比十六岁教室里暖橘色铺满的黄昏,还要温馨。
姜蝶珍慌乱中触碰到他的手指。
两个人肌肤紧挨着,清淡薄荷苏打味道,荡漾在两个人周围。
“你家里人问我对你是什么心思,我郑重地对他们说起了结婚。”
他懒散地往后靠,臂弯松弛地搭在沙发上,她的长发丝挠着他的指尖,痒痒的。
他认真道:“真不是临时起意。”
“傍晚的时候心思很乱,总觉得这么草率,像是在欺负你。”
电影结束了,房间里安静地厉害。
他的嗓子很痒,想要点燃烟草,在青蓝火焰里缓解沉默。
但是她还很乖地坐在他怀里。
姜蝶珍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过,他居然会对她负责到这种地步。
两人凑得很紧,他几乎能看见她脖颈上的青色血管。
薄薄的皮肤下,和她一样像受惊的小兔一样乱跳。
“很为难吗。”他低咳了声,有些哑。
姜蝶珍咬着下唇,手在绒毯上揉捏了几下,很乖,像小猫踩奶。
“结婚.....多久.....”
他回答得很快,“两年,怎么样?”
姜蝶珍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他有些不解。
姜蝶珍:“就是我需要履行什么义务吗。”
姜蝶珍的眼睫扑棱着,眨巴出来一点点迷蒙的水汽,心口很酸酸涨涨的。
她认定被他这样对待,是为了帮他挡住狂蜂浪或者家里的催婚。
直到他真正喜欢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景煾予没察觉她那些弯绕心思,懒散的笑着:“那你有空陪我去玉渊潭那边,看看我姥爷吧。”
“只有这个?”姜蝶珍咬住下唇。
男人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觉得舒服吗。”
“哎你干嘛。”姜蝶珍耳朵一下烧起来,唇角绷得有点紧,腿上的绒毯布满褶皱:“不许想那个!”
“那一周一次怎么样?”他说。
“我怕疼。”她眼睫受惊颤抖,呼吸都乱了,有些慌地往他身上蹭:“一个月一次!”
他低沉笑了一声,带着笑意说:“嗯,成交。”
“姥爷多疑,到时候你可能要演一下。”
“怎么演呀,”她乖巧看他,坐姿规矩极了:“示范一下呀。”
“比如,亲我。”
他刚说完这句,手机屏幕亮了,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她趁着那个人去看手机,下意识和他拉远了距离。
刚才类似调情的氛围,就好像初春时堆的雪人,被烈阳烤化了。
他并没有回复,拨了静音,随手灭掉了屏幕。
姜蝶珍脸很燥,想要逃跑。
她的手腕被他拉住。
那人浑身透着一股倦懒劲儿,唇角含笑:“你躲什么?”
姜蝶珍的情绪已经变了。
手机的亮光以后。
她就像火车匝道上贪玩的小孩,在预警声中,茫然无措地站好。
刚才的悸动消磨殆尽。
只剩下,她在两年后要退出的空虚。
“刚才是谁的消息。”
明知道不合时宜,她还是问了。
“朋友。”他回答得很淡,不在意的样子。
“这样呀。”姜蝶珍静了一下。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竭力伪装得不那么失落:“这么晚了,看起来很关心你。”
景煾予应了声。
他没觉得贺嘉辛那群人,有多关心他。
他看见姜蝶珍眼光垂下来,有种不想让他看见的委屈。
就好像两个人相隔的很远的不是距离,而是心。
他想起了她那晚叫错的名字。
想起她挂念的漾哥哥。
他的唇角忽然弯出了一点自嘲的笑意。
景煾予:“我们要是有天没在一起,就一起去吃樱花冰吧。”
景煾予在黑暗里,微凉的手指,骤然蒙住她的眼睛。
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落寞。
他的声音有点哑,混着笑。
男人很轻地吻在她的唇角,就像蜻蜓点水:“我给你最后一次认错我的机会。”
那晚喝醉了。
姜蝶珍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认错过他。
月光下,他的指节有点薄荷味的潮湿,还沾着清淡的药味。
让她依恋的温热,带给她安心的气息。
完全没办法当成另一个人。
她的睫毛,在他的手指尖扑棱。
就像有一只蝴蝶,被他禁锢在黑暗的掌心世界里,撒下闪粉,在到处乱撞。
这个吻真的很轻,就像雾笼在小小翅膀上,带来一点濡湿,然后烟消云散。
他松开她,摸索到一只老旧的轮轴打火机。
“扑哧”。
景煾予没用桦木,就这样点燃了烟。
就像她心有所属,原来不是不可以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