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荼之 第38章

作者:喜粒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言情

  “老爷今早上呼吸困难送入急症室。”

  “四爷昨晚住在老宅,今早上一起来?的。”

  “二爷……”

  申叔突然语焉不?详,徐荼把眼眸投过去,原本是想看申叔的表情?,却只听到徐又焉悠悠的开口,带着冷笑,“二爷从爷爷屋里出来?的对吧。”

  他的父亲,从来?想要的都?是最多的。

  哪怕已经手握了旁人不?能及的权利,也总想要再?稳固些。

  儿子已经没有按照他的设想承接遗志,他自?己就会去盘剥更多。

  徐又焉太了解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大的敌方在哪里,当然也知道,那一年陈灵荷去世,他的父亲起了怎样的作用。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眉眼间?的倦意散不?尽。

  若是爷爷今天?当真没有撑住,只怕是徐存礼说了些什么。

  这人生当真可笑,仿佛一场怪圈,谁都?走不?出上天?划定的轨道。

  徐荼却完全不?知道徐存礼做了什么,在她的印象中,二叔永远都?是冷漠、专权、严厉、古板的人。

  虽然常年在京市履职,却因为职责需要,每年会在各地调研,鲜少?居家。

  徐又焉的母亲多年前便定居意大利,两个人的婚姻关系虽未解除,但也早已经没了婚姻之实。

  据说是一位从事文学创作的作家,在海外颇有名气。

  从徐荼跟着徐又焉开始,就很少?见过这位女?性。

  现在,听到申叔和徐又焉提起他的语气,徐荼恍然发现,自?己或许没有了解任何一个人。

  彭宇的车开得快且稳,抵达市中医院的时候,不?过十?五分钟。

  徐荼几乎是小碎步跑着才能跟上徐又焉的步伐。

  以至于到了ICU门口时,她抚胸喘着气,那份无法控制的心跳,说不?清是因为跑动还是紧张。

  徐培恒和徐存礼守在门口。

  看到他们过来?,眼皮浅抬了抬,继而又落了下去。

  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

  反倒是后来?徐安华来?的时候,看到徐荼的模样,几乎是尖叫着发疯,“爸爸都?快不?行了,你还有心情?穿红色,果?然是贱皮子,野丫头,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等?着爸把……”

  “安华!”

  “大姐!”

  徐存礼和徐又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她的名字,眼眸里的寒意溢出,吓得徐安华只能坐回到椅子上。

  大气不?敢喘。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连过往护士的脚步声,不?小心的咳嗽声,过深的呼吸声都?可以加剧空气中的凝结度。

  像是亟待爆炸的气球,每一个动作都?在给他注入气体。

  所有人都?在等?着爆炸的那一瞬间?。

  时间?的流逝已经不?能用分钟来?记录,徐荼在无所适从的时候,一直盯着手机的跳表。

  从分钟调到了秒钟。

  啪嗒啪嗒的每一下,都?像是水滴滴落,在她心中泛起小小的涟漪。

  她现在想,什么秘密什么钱权,只要爷爷能醒来?,所有遗嘱上属于她的,她都?可以不?要了。

  她想起在徐家过的第二个年,旁人还不?能认可她,徐安华还在骂着她野种,以为她是徐存礼或是谁在外生得小女?儿,寻了个由头带回家的。

  爷爷敲着拐杖,把徐荼叫去了身边的位置,摸了最大的红包,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她“小五”。

  她还想起中考出成绩的那天?,其实在徐家人眼里,成绩是不?算重要的,高中可以择校,大学可以出国,不?论?成绩好坏,总有路可以走。

  但当她拿着成绩单兴奋的跑去找爷爷的时候,徐延国拍着她的手,几乎是笑出泪来?,夸着她优秀。

  她哪里优秀啊,徐家所有的孩子,从小就是拼尽全力的培养,接触着最顶级的资源,而她,是在末寨被父母弃之如敝履的陈荼,是三岁开始就要照顾自?己,五岁就必须洗衣做饭的山野丫头。

  可就是这样的她,爷爷当成宝似的捧着,由不?得旁人对她说一个不?字。

  就是这么一个她,爷爷掏出了所有的信任。

  他说小五是徐家的小姐,谁都?不?能欺负。

  他说小五是他最爱的孙女?,所有人都?要让着。

  他说小五啊,我老了,你能陪陪我,我就开心了。

  他说小五啊,我这辈子不?算是光明磊落的人,但又焉能把你带回来?,老天?待我也不?薄。

  他说……

  徐荼泪眼婆娑,只能听到呼啦啦大家起身的声音,只能听到医生的那句“节哀”。

  她想,爷爷我穿了你最喜欢的红色衣服来?了,你怎么就没能再?看看我呐?

第三十二章

  徐延国的葬礼复杂。

  虽然早有医嘱,但毕竟对外瞒的紧,在大部分人?眼中,是?突然离世。

  遗体根据安排,要送回京市安葬。

  追悼会安排在了枫山公墓。

  徐荼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公务人?员进进出出。

  黑西装白衬衣,身?姿笔挺,面色无异。

  徐存礼不方便主持工作,全部都是?由徐又焉负责。

  许是?徐又焉在她?面前惯来闲散慵懒,徐荼很少见过他这般严肃冷漠的模样?。

  同样?是?一席黑衣,身?姿高挺,眉眼间微蹙,敛着情?绪,内收而威严。

  那副好看的皮囊在这样?的气场下,反而越发衬得他脱尘。

  有一种难以逾僭的疏离。

  旁人?见了他,都会客气的道一声,“徐先生”。

  徐荼坐在角落里,看着人?群来了又散,散了又聚。

  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但异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像是?刻意压着步子,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她?想去看看爷爷,但没有人?告诉她?遗体在哪里。

  只说那是?重要的东西,已?经被保管妥当。

  徐荼想争执几句,说那是?她?的爷爷,不是?一个?任人?摆弄的物?件。

  可还是?安静的沉默下来。

  这里,没有她?说话的资格。

  护送遗体的专机是?当晚停在市中医院的停机坪,徐荼和徐清源几个?小辈,被安排坐着蒋毅的车,连夜赶回京市。

  徐又焉作为长孙,几乎是?脚不沾地,却在徐荼临上车前,低头叮嘱了一句,“牢记你是?爷爷的孙女,其余一句话不要多说。”

  徐荼应着,就?看着他长腿迈上飞机,在之后的两天?,徐荼都没有见过他。

  她?和徐清源像是?提线木偶,总有人?过来安排几句,他们跟着做着,在之后就?是?无尽的等待。

  中途孙载怡来给她?送了一次衣服。

  也只顾得上说一句“节哀”便再无多言。

  徐延国在位时的关系在京市,退休后又扎根海城,级别和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来了五湖四海的权贵。

  徐存礼人?在实上,因而也少不得现在当权的。

  所以自从回到?了京市,徐家就?前所未有的团结与和谐。

  这种时候,家族的门面比内部嫌隙的斗争重要得多。

  徐荼以徐家小孙女的身?份,参与进了这场盛大的葬礼中。

  枫山公墓的葬礼规格之高,让徐荼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爷爷为了国家付出半生所收获的荣耀。

  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追悼。

  他们鞠躬,他们默哀,他们拭泪,他们象征性?的给每一个?人?送去拥抱。

  徐荼木然的接受着。

  这一刻她?才?知道,当人?要去直面更为复杂敏感和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会忘却掉最根本的痛苦。

  她?哭不出来。

  饶是?一圈又一圈的人?握着他们的手说着节哀,她?也已?经哭不出来了。

  好像那天?在医院里,守在角落中掉落的泪水,就?是?她?为爷爷能?流下的所有的泪水。

  大家像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谁也没有提过遗嘱,谁也没有提过分割。

  徐荼又回到?了徐家那个?大的让她?曾经找不到?路的老宅里。

  只不过冬日的温度低,湖面结了冰,天?鹅也被移走,树枝干枯,地面干净的落叶都没有一个?,只有一种凌空萧瑟的凄凉。

  裴怔和申叔也不见踪影。

  家里往来了一些徐荼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主厨的师傅换了据说是?北清斋的大厨,洒扫的阿姨面色年轻了许多。

  有一个?自称是?常芳海的五十余岁的女性?,说是?这个?院子的新管家。

  徐荼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也没有心情?去窥探和剖析。

  爷爷的去世对于她?来说,与其是?一件痛彻心扉的剥离,更像是?陡然清空的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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