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在也听
等夏倾月出去了,江辞才走出去。
好像,他总是在她身后。
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
……
夜晚之下,图书馆内的光亮扩充至各个楼层两端,座位很少有空出的,来这的同学目标明确,只有一个目的——内卷学习。
他们几乎都低着头,无大音量吸引的情况下,不太会去看什么人来,注意力很集中。
来来回回寻了寻,终于在西北侧的图书角,夏倾月找到两个没人的座位。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二吧椅她转身,目光落在五米之外的江辞,他也在找寻空出的位置,只不过无果。
图书馆的公众场合特殊,不能说话。
两人在来之前手机铃声都调成了振动,她拿出手机,打开和江辞的聊天框,给他发信息说座位已经找到。
他分秒不差接收,说马上来。
看到这一消息的同时间,也看到江辞的微信头像。
他的微信头像很简单,没有极重的线条勾勒以及夸张的色彩拼接。黑夜背景铺底,隐隐透着些不过分明显的蓝,在整张图片的三分之一,稀稀疏疏缀了几颗光芒并不明亮的星星,唯独左上角的那颗除外,它最闪烁。角度与之相对的右下角有个人物背影,轮廓线条被夜中和,分外清晰。
直观而判断,他像是在看那颗最亮的星星。
指尖点了下,头像回到原位置。
他换新头像了,很好看。
江辞来到她身边的前一秒,夏倾月回神,按灭手机屏幕,对上他的视线,口型在说:“走吧。”
西北侧的这个位置桌子面积不大,但也够看书做笔记的。
落座后,夏倾月把帆布包里自带的书籍取出来,摊开,各项准备工作备好,嗯,可以开始学习了。
正当笔尖与纸张接触的顷刻,她又顿住,偏头,发现江辞在看她,右手指尖压着一张A4纸向她这边推。
纸上是他写的一句话——
姐姐,有没有什么书推荐给我看?
第一时间,夏倾月先看到他的字。
江辞的字形与笔画跌宕有致,力道遒劲,很符合本人性格的不羁,再多看两眼,便能看出其中似是藏了云烟的缓。
总之,漂亮。
联想主持稿上顾鹤写的字,更多的是规整,视觉上给人一种不变的固定,而江辞的是自由。
然后,她才解析内容。
江辞对设计没太多了解,理应从简单的设计书籍看起比较好,她在这个专业已经有了两年学习的深入经验,自己带的书还不适合他看。夏倾月在纸上回他——我记得后面的第四排书架是一些基础设计的书,不难读懂,页面侧方也有图画辅助了解知识点。
传给他之后,她等了片刻,A4纸又按照原路返回。
-我想让你带我去,行不行?
-不知道选哪本?
-猜得很对。
-选五六层区间的就行。
-我怕够不到。
-你一米八六,可以够到。
-我也怕迷路。
“……”
夏倾月突然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受阻。事实而讲,迷路当然迷路不了,前后不过几米之外,一回头或者来到走廊就能看见人。她知道江辞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让她带他去。
没办法,他是她的弟弟。
-那你跟我来。
-好。
书架每层大概三十厘米,夏倾月身高168,即使不借助任何工具也可以够得到五至六层的书籍。
目光在那两层罗列的书来回徘徊,脚步也在前移,她先挑了一本名为《设计起源》的书,翻开前页,稍微浏览了下内容,觉得不错分享给江辞,不忘降低声音:“这本书值得看,我刚上大一的时候把这本书看了三遍,很有趣的书。”
书给了江辞,他接下。
又拿了一本,她递给他,“还有这本《设计的时间史》,表述方式新颖,读起来不无聊。”
一晚上的时间,看这两本书应该足够。既然来都来了,看看还需不需要其他的书,夏倾月让江辞先走,“你先回位置上等我,我选好书过去。”
江辞轻“嗯”了声。
邹莲老师这次布置的课题作业注重思维和动手能力,细节尤为重要,不容出现一丝偏差和瑕疵,打好基础必然是关键。这么长时间过去,大一大二学的知识不说全部,大部分都忘得差不多,还得加强巩固。
夏倾月找了几本以往经常翻阅的书,打算抱到位置上慢慢读,却又被竖在角落里的蓝皮书拽走了注意力,“《设计与时尚》?这本好像是新上架的……”
带着好奇心,她拨开第一页,看清内容讲述的同时,瞳孔也稍稍放大些许。又是第二页,不知不觉入了神,便驻足走不动道了。
越往后看越觉得有意思,夏倾月继续翻书。
倏然,铁质书架被不知名力气撞了下,与地面擦出极短的一声“咔”,布于层面的书籍轻微晃动,好在没掉下来。
她没怎么在意,只当是个小插曲,心思收回。但她不知道,在书架最顶层、也在她右肩膀上方的书摇摇欲坠,下一刻,书脊的重量带动整本厚页,随重力径直跌落。
仅那一秒钟,江辞迈步迅速挡在夏倾月身后,他双手撑在她身侧,颀长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护住,安全气息与之而来,透入她不为所知的隔世感。
因为有少年,少女才免伤。
那本落下来的书砸在了江辞的右肩膀后侧,疼痛知觉沿血络蔓延,他蹙了下眉,未说一言。
事情虽发生突然,但夏倾月能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江辞,是江辞帮她挡了那道“攻击”。
“阿辞。”夏倾月转身,担心情绪溢满了她的眸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说话的声音依然不大,音调清软,像极了灵宠毛绒绒的小爪子,挠得人心生痒意。此时的江辞低着头,虚挨着夏倾月的肩膀,双手撑在她身侧的动作没变,仍把她桎梏于那片局促而狭隘的小型区域。
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更担心了。
静默已而,江辞低声笑了笑,使得肩膀微微颤动。夏倾月不知晓他在笑什么,又叫他一声:“阿辞?”
“我能有什么事。”少年抬头挺身,脚步向后退一格,破开距离,“放心,没受伤。”
而后弯身捡起书本,给她。
她问:“那你刚才笑什么?”
他答:“笑姐姐笨,快被书砸到了也不知道躲。”
“……”自知理亏,她没反驳。
收拾好了书,两人回到原来的位置。
夏倾月在纸上写了些话,说是让他在看书的地方等着她,怎么突然跑到书架那里了。江辞转了转中性笔,黑字回复她说,等了几分钟也没见你回来,就想着过去看看情况。
这样。
-你背过去,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真的没受伤,你不信我?
-我信你,但我想亲眼确认一下。
-公众场合,不能扒我衣服。
-……
那张纸又传到她手里。
-没破皮,没流血。
-骗你是小狗。
行吧。
公众场合,看他后背的这个举动确实不太适宜。夏倾月浅浅叹气,现在必须该看书了,不然在图书馆闭馆之前,她可能连一页的笔记都做不好。
江辞在她旁边,一页一页纸张翻来覆去。
其实他挺想尝试看进去的,字都认识,但串起来所表达的含义好像突然间变得紊乱。
他一手撑着头,这些密麻的字在入目之时,意识自动似的临界模糊。或许是下午打球打得累了,又或许是陌生知识点的催眠影响,男生鸦羽般的长睫缓缓扇动,呼吸频率变得很慢很慢,那颗点在他右侧锁骨尖的红痣也在微动,一起一伏。
……
由于学得入神,夏倾月收好最后一笔,小幅度伸了个懒腰缓解久坐的疲惫。再一看,这层的同学差不多离开了大半,没余几个人。
轻触屏幕,时间接近闭馆。
该走了。
“阿……”
他的名字止在她唇边,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他以胳膊当靠枕,双眼闭着,似乎睡得还挺沉。
那,要不要叫醒他?
思及此,少女一手抵在桌面,微倾着身子,离少年近了一些,也为他挡了嵌在天花板炽烈明亮的光。
脑海里正琢磨要采取哪种方式叫醒他,她眸光一落,看见了漂浮他薄睫之上的细微白点。那白点辨不出是什么,大抵是散扬于空气中的绒尘,对比他安静的睡颜,突兀,也违和。
似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名画被破坏。
夏倾月想把那抹白点弄掉,她又向他靠近,浅盈的桔梗花香一瞬充斥了全周遭。
伸出指尖,触碰,轻点他的长睫。
白点终于消失,而因动作角度的欹斜,她的软发蜻蜓点水般掠过他脸侧,仿佛摇曳芦苇悠然荡漾清湖。
夏倾月倏尔一怔,下意识看江辞有没有醒。
还好,没有。
殊不知,刚才她为他弄去眼睫白点绒尘的画面,在别人眼中更像是情侣之间暧昧的亲密举止。
同一水平线,隔了数十张桌子的位置,一个女生与他们相对。
书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立在了桌面上,藏在书后的脑袋慢慢上移,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她保证,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当对面女生头发散下来的那一刻,她想获取更多信息的视线随之切实遮挡。
明明不该多看,却总抑制不住。她以为看到的事实,实则是自己单方面起草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