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娴白
嘀咕完,田月芽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躲开老媪黑夜里蛰伏的视线,“娘,我不敢...咱们?怎么能这?么做......”
“唉呀,这?有什么好不敢的!”老媪伸手一戳她的脑袋,低斥道?:“你以为娘想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为了咱一家子?”
“你听娘说,他们?既然能花大价钱赎你出来,可?见身上还有不少钱财,救你的二十两不过洒洒水的事,可?对咱一家子来说,够活好几年了!”
“咱们?有了这?笔钱,以后你长?大就不用像张家那丫头一样,去大户人家给人做丫鬟!娘还能给你攒笔嫁妆,给你哥哥攒点娶媳妇的钱......不然光你哥哥娶媳妇,可?要爹娘不吃不喝干个?十来年,哪还有钱给你攒嫁妆?”
“你说咱们?一家子日?后过得好重要,还是你那就见两日?的大恩人重要?爹娘和你哥哥,那可?是你一辈子的亲人......”
田月芽听此,低下了头,身子却不停地打?哆嗦。
“可?是娘,我怕疼......”
老媪笑了,摸女儿的头:“不疼的,娘来帮你,轻轻的,咱们?做女人都要过这?一遭...”
......
一觉睡到了天亮。
窦姀睡醒,却发现田月芽不在身侧,以为月芽只是早起帮阿娘干活了。
她是最早醒来的,探头向外间看,小年和两个?随从还在小酣。
见他们?还在睡,窦姀便没叫醒。
她想打?水洗脸,刚推门出屋,却看见院子树底下,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哭。
再定睛一看,是田月芽的爹娘,哭得十分伤心。
窦姀走上前一看究竟,手刚抬起来,就被老媪推开了。
老媪瞪眼,转过身子嚎啕哭道?:“你们?这?些个?豺狼虎豹,竟把我女儿害到这?般田地!我昨夜见你们?不好回去,好心收留你们?,你们?却......”
她听得一头雾水,又想起早上睡醒没看见田月芽,心一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月芽怎么了?”
“亏得你还有脸问!”
田老丈一唾,突然手朝侧边指去。
窦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看见西边敞开的屋门,正是昨晚窦平宴睡的那间。
老媪拉她的手腕进去,田老丈怒气?冲冲跟在身后。
屋里光线不太?亮,窦姀却一眼看见坐在墙角的田月芽——那丫头缩成一团,低着?头,两条瘦瘦的腿却裸着?,怀里抱着?亵裤,而那亵裤上,有斑斑显目的血迹,赫赫一大团。
而窦平宴昨夜醉了酒,还在里间的榻上睡着?。
老媪蹲身,把女儿搂在怀里哭。
那样触目惊心的血,窦姀还来不及反应,又被田老丈扯住手腕骂道?:“我女儿昨晚起夜,碰上你那吃醉酒的弟弟,他也起夜,强|暴了我们?月儿...你们?一家子,都是吃人的豺狼虎豹......”
俩夫妻的哭声无疑惊醒了窦平宴。
他从榻上坐起,突然往这?儿望来,看见外间的几人不由一愣。
窦平宴注意?到缩在墙角的田月芽,还有怀里抱的亵裤满是血。
未待细想,却见田老丈激动拽住窦姀的手叱骂:“你们?把我月儿害到这?般田地,是要遭天谴的!她这?辈子都毁了,都毁了!”
窦平宴眉蹙起,只穿着?中衣,连外裳都来不及披上,便大步走来扯开田老丈的手,把窦姀拉到身后,声音冷到不能再冷:“要点脸,你对我阿姐这?么凶做什么?”
瞧着?比自?己高一截、还挺拔的人,田老丈扯不过他,瘪了声干瞪着?。
老媪搂着?默不作声的田月芽,一见人醒,哭得更大声:“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她突然一指女儿怀里的血裤,“你昨夜醉酒强|暴了她,可?怜月儿丁点大的丫头,这?辈子都毁了!”
“强|暴?”
窦平宴冷笑,突然想起一事,先紧张地回头看窦姀。
却见她脸色微沉,拳头紧紧捏着?。窦平宴心一跳,下意?识地开口:“阿姐,我没有。”
窦姀抬眸,对上他发紧的目光。
老媪倏而大哭:“你吃醉了酒,自?然自?个?儿不记得!我女儿裤腿的血,你们?尽管拿去看,都是她身子流出的!”
田老丈也在此时嚷道?:“我们?月强就在城里,我一早就让张家进城托口信给他,让他去报官!犯奸条上明眼写着?,强|暴者,女十岁以下虽和也同,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我女儿才?八岁,你害了她,若不赔个?一百两,这?罪够你流放三千里的!”
果然,就是个?讹人的。
开口就要一百两。
报官,窦平宴根本不怕报官。别说是报县太?爷,就是报到天王老子那儿他也不怕。
可?是阿姐却始终不出一言......窦平宴只望着?她,声有些颤:“你也不信我?旁人怎么诬我赖我不打?紧,难道?你也不信我?我虽然喝醉,但?没有...”
窦姀突然抬头,斩钉截铁:“我信你。”
声又哽住:“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
她心里疼极,一抹泪,突然推开窦平宴,站到他身前,看着?那夫妻俩。
一改往日?的柔婉,声却倏而拔高凌厉:“遭天谴?该遭天谴的是你们?!我和弟弟好心救你们?女儿,本不图恩,你们?却当仇报?你们?这?等人,就该永生永世烧死在阿鼻地狱里!”
她一怒下,两三步走上前,扯住田月芽的手腕,登时把躲在墙角的小丫头拉起。
田月芽一慌,忙用亵裤掩住两条光裸的瘦腿。
窦姀气?得微微发抖,盯住她:“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咱们?萍水相逢,我真心救你,难道?你拉我们?来你家作客,就是谋划这?些的?你才?多大,心思竟如此恶毒?可?叹我救你怜你!真是悔之莫及!你若有一句谎,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闻言,田月芽蓦然抬头看她,眼里含着?泪,却又极快低下头,哆嗦着?并不言语。
窦姀闭了闭眸,松开她的手。
再睁眼时,却瞥见院子里晾晒的衣裳。
她极快地走出屋,在老媪、田老丈以及窦平宴极震撼的目光中,扯来一条粗布裤。
瞧那裤腿的大小,应该是老媪所穿。
她拎着?粗布裤进屋,突然从发髻上拔出一根簪子,挽起衣袖。
窦平宴一惊,骤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急急去抓她的手。
却不妨她动作极快,锋利的簪柄一划,已经划破了手臂,一条血口子裂开。
那血从她的手臂流出,一滴一滴,淌进粗布裤的裆中心。
也淌进他骤缩的瞳孔。
窦姀疼的倒吸冷气?,却紧紧攥住裤子看他们?:“报官?你们?不是要报吗,去报啊!谁还不能报?一条带血的亵裤,真能定了人的罪?”
她冷着?声,盯着?田老丈一字一字蹦出口:“我也要报,我有恩救你女儿,你强|暴我,暗香楼的老鸨就能作证!一百两银子,我便是下重金找人证,送你进大牢,都不会给你们?!”
第73章 回家
原本一句信他, 他就已经心里安定。
窦平宴万没有想过她会替自己出头,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仅是他,田氏一家子都被震慑住。
夫妻俩不可置信盯向她?,田老丈更是哆哆嗦嗦:“你...你胡说八道?!你还想告我, 你...”
手臂还在淌着?血, 却被窦平宴撕下的布条捆住。
方才划时不觉得疼,回味的后劲却让她?吃痛咬紧后牙。
窦平宴虽没说什么, 手却有些颤, 将她?拉得很紧。
她?只?直直看着?那俩夫妻,唇边扬起一抹讽笑:“你们都要告我弟弟了, 我为什么不能告你?况且我不仅有物证, 我还有人证,势必要将你们这等鼠狗之辈送进牢里!”
窦姀收紧染血的粗布裤, 不欲与他们多说。
刚想走时, 田老丈双眼赤红, 突然不要命地朝她?扑过来!
窦姀吓得两眼发?直,措手不及——
就在两只?褶皱的手堪堪掐住脖子时,那人却被窦平宴一踢, 踹进墙角里。
田老丈捂住腹部痛叫, 田月芽忙扑在老丈身?上,惊哭道?:“爹!爹!”
老媪颤巍巍缩在墙边,发?怒瞪眼,突然大?喊:“救命了, 杀人了!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看看!”
她?东张西望,企图呼来邻舍。
头刚出门, 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年推回去。
俩随从识主子眼色,立马撕下布块堵住老媪和田老丈的嘴, 又找来麻绳一圈一圈捆紧。
窦姀惊魂未定,却被弟弟扶住身?子。他的手轻轻拍在她?背上:“没事了、没事了...”
过度惊吓让她?有些目眩。
窦姀眸光微垂,眼前霎时黑乎乎,耳边却只?能听到他极温和的声音。
窦平宴本不想跟这些无关之人纠缠,正要拉她?的手离开。
临脚出门,窦姀却被田月芽抱住大?腿,呜呜哭道?:“大?姐姐,大?哥哥...我爹娘还有话要说,求求你别杀他们......”
窦平宴本就不想杀人,只?是这夫妇两口还敢动手动脚。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辈。
要不是看两人年事已?高,换作往日,早让人去踹了。偏阿姐也是,不过打?一顿泄气?的事,顶多打?残了赔点钱,还非得割自己那一口子。
但窦平宴一想到她?方才站出时的模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带着?对这家子的恼火都少了点。
他难得听进去话,瞥一眼脚边的田月芽,再一瞥被五花大?绑,唔唔不停的田老丈。
窦姀看着?弟弟走上前,扯出田老丈嘴里的布。
本以为田老丈要放狠话,她?正打?算见识还有什么招数——哪知田老汉头撞墙,哀哀求道?:“别去报官...别去报官...我求你们!我们也不报官了,跪下给各位磕头认错行不行!”
窦姀扯开田月芽的手,什么都没再说,和弟弟一行人离开。
几人离开田家,从枣林村出来,又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安营在野外的车队们。
枣林村在城外的十二里处,他们已?经出鄂州了。
窦平宴一路牵她?的手回来,走到马车边上,目光却落在她?抱在怀里的血裤上。
他默了有一会儿,指腹抚过她?手臂绑血口的布条,不是那么高兴:“他们不值得你这样,要报官便?由他们报去,我自有法子能脱,我阿姐怎么就是个?蠢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