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 第69章

作者:娴白 标签: 豪门世家 现代言情

  其实她也很想问,要是流同样的血,那他还会这?样吗?

  转眼马车停下?,到了窦府大门。

  刚下?马车,窦姀一眼看见?门前两只石狮,有种久违的感?觉。

  曾经她生活十几年的地方,一朝离开,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如今站在家门前,诸多过往的事纷纷浮出眼前,有小时候的梨香院,偏居一隅。也有近年眼前的事,和窦云湘的勾心斗角、窦云筝的争执。

  昌叔一早在家门前等着?,看见?回来的人,十分惊喜。

  忙打发小厮:“你快去跟主?子们回禀,二爷和姀姑娘回来了!”

  昌叔迎上前,朝两人一笑:“算着?日?子,主?君早知道二爷和姑娘快回来,前两日?就让老奴在家门口候着?,随时通报呢!主?君还说,女儿家本就身子骨弱,又?舟车劳顿好几月,让姑娘回来先歇息,晚上用膳时再来奉茶问安。”

  漫天飞雪,白烟化出。

  虽然天冷,但昌叔的话却不免让窦姀心头一暖。她还记得当初想离开时,是窦洪遣人送走她,除夕的晚上他说:确实,你走了对宴哥儿,对大家都好......

  她以为?,窦洪是盼着?她离开,该不愿自己回来,回来也是遇冷眼。

  可不料竟有如此慰问...她回忆起,好像这?一路走来,也不曾听弟弟说过他来接人,父亲有何反对。

  家丁们陆续来搬车队的箱笼,昌叔高高兴兴把人迎进府邸。

  昌叔边走,边跟窦平宴小声?提醒道:“主?君这?几年身子不好,府衙公务又?多。偏他不放心底下?人做事,非要亲自揽着?,一点?不肯歇息。偶尔忙着?了,便宿在府衙,好几日?不回家。身子骨拖垮,入冬之后,这?咳疾便频频......一会儿二爷若去问安,多说点?好听的话,主?君这?几日?得知你们快回来,很是高兴呢。您若还有要提的,可缓个两日?呢......”

  窦平宴:“我知道。父亲肯应允我与阿姐成婚,已是不容易。如今我心满意足,还有什么想提的。”

  说完,窦姀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牵得更?紧。

  到了游廊前,二人分道扬镳。

  窦平宴去见?父亲,她和昌叔则绕道回梨香院。

  满眼望去,积雪的屋檐鳞次栉比。雪地路滑,仆婢们也走得小心翼翼。

  偌大窦府,一座座熟悉的院落、抄手游廊,石屏......窦姀如走马观花,看得心头有些热。

  走在雪路上,一步一个脚印。

  昌叔老眼微湿,回头跟她说道:“如今姀姑娘回家,老奴很是欢喜。当年您一走,特特托老奴安排您院里的人能有个好去处,苗巧凤她们几人都好着?呢。前不久得知姀姑娘快到家,老奴又?把她们召回,先洒扫一通,姑娘等下?到院里就能看见?人。”

  窦姀浅浅笑然,向昌叔致谢。

  走到梨香院门口,果然看见?苗巧凤和芝兰,还有几个在扫雪的小丫头。

  苗巧凤直率,看见?人眼眶就红,登时迎上来。窦姀还没缓过神,苗婆子已经扑在雪地,抱住她的大腿,絮絮叨叨地说,好一通思念之话。

  边说边哭,老泪纵横。到后头昌叔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都多大岁数人了,还在姑娘跟前哭哭啼啼,以前看你算稳重的,怎还不如人家小丫头。”

  那小丫头,指的便是站着?的芝兰。

  芝兰手里还拿着?扫帚,正愣愣看过来。

  窦姀对上她微红的眼眸,就知晓芝兰是个胆小不爱说话的。以前熟悉了倒还好,如今许久不见?,倒是生疏紧张了不敢过来。

  窦姀索性自己走上前,刚要开口,却瞥见?芝兰手上的冻疮,竟有好几处。她轻轻说道:“先别扫了,不急这?一时,你去备些热水吧。”

  这?一趟回来,窦姀带的箱笼不多。

  等小厮们放下?箱笼,跟昌叔离开后,芝兰的热水也烧好了。

  窦姀走进屋子,并不用热水,只让芝兰先泡着?。

  芝兰起先有些不好意思,见?姑娘语气坚定,只好将冻伤的手浸到热水中。

  边浸,边听窦姀问道:“方才昌叔在,我不好问。在我离开后的这?些时日?,你过得很不好吗?怎么瞧着?人都清瘦不少?我记得你身子骨硬,以前天再冷,手也不至于冻成这?样。”

  芝兰看着?热水里泛红的两只手,又?望向窦姀,勉强笑了笑:“不干昌叔的事,也不干旁人,昌叔是府里的大管事,每日?那么多繁忙的事,却偶尔也来照看奴小小一个丫鬟,已是十分难得。奴身子弱,都是自己照料自己不当心......”

  窦姀走两步过来,站到木盆边,拍拍芝兰的肩,笑道:“没事了,如今我回来,你跟在我身边,我必会尽力护住你们的。身子弱了再好好养,总能健壮起来!”

  这?一番话破冰,不久,主?仆俩又?说说笑笑。

  话说一半,聊到去扬州和马姨娘时,窦姀突然想起一事,与芝兰说道:“对了,你阿娘的死?,我曾疑心是姨娘所为?。后来我见?到姨娘,有问过她,可姨娘却否认了。她当时很惊愕,并不像知情的模样。”

  窦姀略寻思,又?说道:“姨娘虽不是个好人,可向来敢杀敢当,我觉得庄婆子估摸不是被?她逼死?的。”

  想起庄氏的死?,窦姀仍是无?法忘怀。

  庄婆子待她好,曾经小时候住在乡下?,那么难熬的两年,都是庄婆子陪她度过的。那年冬天,她夜里突发高热,若不是庄婆子背她在大雪地里找郎中,她或许早就撑不住了。

  而当初她愿跟弟弟回到窦家,也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想查明?白,让庄婆子在天之灵安心。

  原先,窦姀一直很怕这?事与姨娘有关。

  姨娘是她最亲近之人,若庄婆子真是姨娘逼死?的,窦姀简直不知该怎么办。

  而如今,知道与姨娘无?关后,她才大大松下?一口气。

  芝兰听她这?番话,默了很久。

  半晌之后,芝兰突然抬头:“姑娘,其实,奴已经知晓阿娘是被?谁逼死?了!因为?奴曾,千方百计地接近过那个人!”

第76章 赏钱

  从前她就知道, 芝兰心里一直有谋算。

  虽然芝兰谨慎,努力掩盖,步步不露声色。但毕竟待在一个院里,她总能留意到?蛛丝马迹。

  窦姀问她是谁。

  但见芝兰捏紧拳头, 吐出三个字, 窦平彰。

  窦平彰?

  窦姀愣住,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

  窦平彰和她虽然都是姨娘的孩子, 但他?嫌弃姨娘的出身, 很?早就去求主君迁出梨香院,搬到?了清风馆别居。

  窦平彰很?少踏进梨香院, 若说与庄婆子的交集, 也就小时候在这儿住了几年。且庄氏为人良善、胆小,按理说和他?也不会有冲突。

  窦姀反应过来芝兰说曾千方百计接近过, 倏而吃惊, 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遂看向芝兰:“难道那阵子清风馆出的事, 连同被?菜羹毒死的猫,都与你有关?”

  芝兰一听,双手从热水中淌出, 急切往衣裳擦了擦。便跪下去抱住窦姀的腿:“姑娘!奴无意欺瞒姑娘, 也断不会伤害姑娘!此?事的确是奴所为,那阵子正值年关,庖房又?极忙,奴便趁这个时候,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毒下到?大爷晚膳的虾羹中!哪知他?那日没胃口?,叫下人倒给他?的爱猫吃, 这才间接毒死了猫!后?来大爷许是查到?线索,隐约知道是我, 只因我是梨香院的人,大爷才来找姑娘......”芝兰说罢,愧疚垂了头:“都是奴做事不周,连累了姑娘......”

  窦姀的眉头紧紧锁起?:“你是如何知晓,是他?逼死你阿娘的?”

  芝兰的爹早死,七岁时就只有阿娘了。

  她哽咽一下,说道:“阿娘死前,也就是马姨娘逃跑后?的那夜,她曾回来家中,跟奴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譬如所有的家当?都在哪里,还将卖身契给了奴。奴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但定然十分?不易。阿娘叫奴拿了卖身契和钱就跑远远的,不要再回江陵,也不要再回窦府......”可是芝兰没听。

  能给庄婆子卖身契的,一定是窦家的主子。

  马姨娘连自?己的卖身契都拿不到?,更不会是她了。

  “阿娘把奴送走的那夜,奴曾在阿娘身上嗅到?一种香味。这种香很?淡,但奴却记了很?久。奴怕时日一长会忘掉,隔日就去香粉铺子里挨个找,终于知晓那种香,是一种屋里焚的山棕香。后?面来到?窦家,奴不断找寻此?香。就是魏家上门找筝姑娘退亲的那日,姑娘曾在路上被?大爷拦住。”

  忆起?往昔,芝兰目光凝结:“那是奴第一次见到?大爷,嗅到?他?身上的山棕香。”

  说到?这儿,窦姀终于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事。

  那时她刚回家,就被?自?己的亲哥哥作践辱骂,逼着离开。再后?遇上来退亲的魏攸,还是魏攸宽慰的她。

  芝兰告诉窦姀,后?来自?己接近一个叫惜玉的丫鬟。

  惜玉在清风馆做事,她便想方设法去过一回清风馆,知道了山棕是窦平彰最喜欢的香料,素日屋里焚的都是此?香。

  而山棕取自?雄花,气味过于浓郁,府上也的确只有窦平彰会用此?香。

  但他?为何要逼死庄婆子呢?

  窦姀不知道,芝兰也不知道。但可以猜度,以窦平彰这等?自?私自?利,庄婆子活着,必定会妨害他?在家里生存的利益。因此?才拿家人威胁,逼庄氏自?杀。

  来龙去脉摸清,窦姀想让芝兰起?身,其实她从未怪过芝兰。

  但芝兰死死不肯起?来,抱住窦姀的大腿掉泪:“大爷毕竟是姑娘的兄长,一个娘胎出来的,奴知道姑娘难以下这个手...奴只求姑娘睁只眼闭只眼,让奴把这辈子唯一的心?结了却!”

  “他?不是我兄长,一个娘胎出来的又?如何?我早不拿他?当?兄长了,我不会管他?死活的。”

  窦姀却看向芝兰,“我欠你阿娘的情太大,我不仅不会管,还会帮你。可是芝兰,你若杀他?,自?己也会死的。想一想便知那雷霆之怒,你只是个小丫头,主君不会放过你的。”

  芝兰抬头望来,眸光坚定:“姑娘,奴不怕死。况且奴既要做,便绝不会再让人抓出错处来!”

  话落,她突然俯地,深深磕头:“奴不要姑娘来帮,阿娘是奴仆,姑娘是主子,又?待奴这般好,姑娘早已不欠阿娘什么了!您好不容易才回窦家,一切都要好转,何必摊上这杀人的罪名!况且姑娘若这般做,来日也无法面对姨娘,她会怨姑娘的...”

  窦姀自?己都不曾多?虑这些。

  但芝兰却把该想的,都替她想到?了。

  姨娘会恨她吗?

  会恨的吧。毕竟姨娘还是在意哥哥的。

  但她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姨娘。

  她和哥哥都是姨娘的上半辈子。上半辈子过完了,姨娘该好好过下半辈子才是。

  窦姀睡了一觉,睡到?晚上用膳时分?醒来。

  床边昏昏暗暗,唤醒她的是窦平宴。

  她以为自?己睡过头,急急下床,窦平宴顺手递来外裳和斗篷笑道:“阿姐急什么,也不晚啊。才刚摆膳,父亲母亲还没来,三姐和琦哥儿必定在你后?头才来。”

  刚回来的头一日,窦姀总觉过得恍惚,也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太久的缘故。

  本来她目的都明了起?来,不就是回家跟他?过日子吗?

  可这会儿一下又?茫然,拿住衣裳,在朦胧光线里怔怔看了弟弟一会儿。突然说道:“我害怕。”

  窦平宴把她手握得十分?紧:“有我在,你不必怕。况且我们只是在家中住几日,等?成了亲,我还要入翰林院,咱们就去上京住。”窦平宴揽进她,低声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我们在上京的家,也只会有我们两个人。”

  窦姀的心?终于安定一些。

  其实她就是避世,不喜欢寄人篱下,也不愿被?规矩束着。有时候一想到?若嫁他?,还要每日见到?云大娘子,心?里就忍不住发怵。

  她望向弟弟:“你又?胡说,做儿妇若不侍奉婆母,大娘子可不会恼?”

  窦平宴听她这话似是无意识认下自?己,不免高?兴起?来。遂而一笑,握住她的双手:“倒还真?不会。你也知晓小时候母亲如何恨我,与我疏离,待我倒像个仇人儿子。如今她有心?修回这母子情分?都过之不及。你要不想见她,就不必见。”

  其实窦平宴也不愿意她去见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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