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后锦书休寄
“我猜可能是桐妹子的男人干的。”
她的男人?温杨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失神中,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优雅性感的女人正泪眼婆娑望向他。
第54章 离开
黄昏, 金色的夕阳穿过医院长廊,像直直投射进黑暗里的光,聆听病床前的祷告。
王业扭头望见来的女人,又?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 找借口起身:“杨哥, 我先去街上买晚饭, 等?会再回来。”
温杨回过神,目送他走出房门,冷漠掠过门边站了好一会的倩影。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红唇轻启, 眼里的缱绻风情似要溢出, 连带着声音也染上甜腻。
床上的男人却跟没听见一样,扯开?被?角准备躺回去。
自认识他开?始就一直被?这样冷待, 江月晚从最初的愤怒不?满, 渐渐变成了如今的习惯。
二十多年来她的身边没缺过追求者?和男伴,但对温杨的感情胜过他们加起来的所有。
像酗酒的人痴迷吧台上的琼浆玉露, 源于内心深处渗透的瘾。
她快步上前拦住他,白润的脸急得浮上一层绯红,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其?他意思?。”
温桐垂睫扫了眼抓着自己的手,眉宇间?相当不?耐烦:“你是非得死缠着我不?放是吗?”
碎发?下的双眸瞳色很淡,像一望无?际的雪地, 感知不?到温度,脸颊因病显得青白, 唇却血红, 有种危险蛊惑的病态。
“是, 是我缠着你。”江月晚无?法不?被?他不?留情面的话刺伤,带着哭腔发?泄, “你要是觉得烦大可把我扔回混混堆里。”
英雄救美的桥段浪漫得如同她的画作,写生的女孩被?坏人骚扰,被?路边的男人救下,这么美好的童话到她这里却成了一厢情愿……
温杨被?她吵得头疼,手臂搭在额间?闭眼小憩,平静道:“再不?滚我喊保安了。”
座椅上的女人纹丝不?动。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视线触及他包着纱布的后脑,江月晚眼眶骤然红了一圈,“在这里你做不?成想要的。”
他仍旧闭着眼,对她的话不?甚在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想去京大,对吗。”
她人虽然在京港,但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今年十月的成人高考,他也参加了。
“为什?么不?考虑下我的提议呢?对你有利无?害。”江月晚的呼吸逐渐平缓,平心静气劝他,“工厂那种鬼地方不?是你该呆的。”
闻言,温杨睁开?眼睛冷冷看着她,“跟踪就跟踪,你怎么说得这么好听。”
“你继续待在宜杭,只能任人鱼肉。”
温杨笑了笑,朝门口抬抬下巴,“出去,我不?想再重?复。”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门边停顿了片刻,随后远去,他重?新躺回被?子里,眉心拧紧。
报考的时?候,他在滨海大学和京大之间?犹豫,最后选择了滨海大学,出于私心他希望能够多陪陪温桐,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一个人。
十一月查询成绩的时?候,分数却差了一点,滑到第二志愿的京大。他并不?打算去,大不?了明年再来一次重?新考滨海大学,先过去找点活干,不?成为她的累赘。
后脑的阵阵疼痛提醒他,事情发?展已经?不?在他的预料了。
那个男人轻易解决了困扰他们的家庭,以后不?会再有人打骂她,他能够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应该从此自由了。
心脏的某个地方被?紧紧捂着,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大口喘息,温杨伸出手,摸索到柜子上的那块吊坠。
温凉如水。
他们永远无?法斩断联系。
——
又?过了一个多礼拜,11月中旬的宜杭有条不?紊开?始迈入冬季。
冬夜漫长而沉默,狂风刮过紧闭的窗户,留下细碎的“哐哐”声。
病房里关?了灯,漆黑一团。
江劭庭打完电话重?新回到床上,顺手捏了捏某人睡得滚烫的脸颊,轻唤:“先醒醒。”
温桐浑浑沌沌撩起眼皮,好看的轮廓,即使在黑暗里也能让人心情愉悦,她注视了两秒,闭眼继续睡。
为了不?让哥哥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段时?间?她几乎寸步不?离照顾,晚上也是等?他睡觉了才?放心回自己房间?,因此一粘床就困。
上下眼皮重?重?黏在一起,迷迷糊糊中温桐感觉自己衣服里涌进一股寒气,紧接着对方的大手相当匹配地握住了她。
干燥而粗粝,沙沙的,触碰到柔软时?激起一阵阵生涩的酥麻,顺着肌肤纹理蔓延,肆无?忌惮地挑逗她的神经?。
寂静的房内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娇咛。
直到衣服被?褪得七七八八,温桐才?彻底清醒过来,捉住在四处游走的手,不?满问他:“你不?睡觉吗?”
不?同于她的衣衫不?整,男人只散了两颗衬衫扣子,语调沉哑:“有事和你说。”
温桐懵懵“嗯”一声,拨开?贴在唇边的发?丝,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吧唧两下嘴。
江劭庭将她扯进怀里,抵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说:“我明天走。”
故意蹭到,温桐生理性地溢出轻呼,赶紧艰难咽回去,仰头道:“怎么这么突然?”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脚虽然还是不?能下地,但已经?基本?不?痛,上次一起晒太阳的时?候他说的是过两天等?她好点再走,但现在已经?快十天也没动静,温桐自然而然以为他不?忙了。
怎么突然明天就出发??
“有事情急着处理。”他稍微用力搂紧她,神情淡淡,“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也没有使劲,怀里的人忽然战栗了一下,还情不?自禁抠他的手臂。
借着透进来的光,江劭庭低头瞥了眼。
衣服滑到腰间?,露出的肩头白皙圆润,肩带大喇喇落在手臂上,此刻某人正羞赧瞪他。
他顿时?明白了,埋进她的颈窝开?怀大笑,“原来是刮到了,实在抱歉。”
“……”
温桐忍住把他踹下床的冲动,重?新套上衣服。
“大概去多久呀?”工作不?能搁置太久,等?哥哥差不?多痊愈,她便动身回滨海,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回来。
江劭庭眉间?略带愁色,舌尖触了下她的锁骨,回答:“现在还不?能确定。顺利的话一个礼拜,不?顺利的话得半个月。”
“那我祝江总一切顺利。”温桐微微侧过头,贴着他的胸膛。
有力的心跳,一下接一下,似乎有加速的趋势,她立即抬头瞟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又?悻悻垂下脑袋。
“温桐,我不?叫江总吧。”他摸了摸怀里毛绒绒的脑袋。
“啊?”
“啊什?么,我没名字吗?”
温桐一时?语塞,她之前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现在两人很熟悉,好像喊“江总”是怪怪的,尤其?还躺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深夜温度降得相当快,温桐把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收进去,顺势快速在嘴里掠过:“江劭庭。”
上次被?人连名带姓喊他已经?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他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腰,沉沉一笑:“好呀,敢没大没小。”
温桐本?想说是他让自己喊的,但被?他有一下没一下挠着,还挺舒服的,消散的困意卷土重?来。
也许是11点,也可能更晚,街道大概又?黑又?冷,甚至泛起了潮湿的雾,等?到病房外面听不?到走路的声音,两人相拥而眠。
早晨,冰冷的空气清新有些?冻鼻子,半梦半醒间?她听到穿衣服的声响,猛地睁眼。
江劭庭刚穿上大衣,转身就看到被?子里支起身体来的人,眉梢微抬:“今天不?睡懒觉了?”
“要走了吗?”一醒他已经?准备齐全了,温桐心里掀起一抹怅然。
心思?都写脸上了,他当然不?会看不?出来,躬下身子帮她拢好被?角:“很快就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送你吧。”她撑着爬出被?窝,翻找自己的衣服。
江劭庭有些?好笑,把瞎忙活的人塞回被?子里,正色道:“你怎么送,推个轮椅?”
温桐默默不?吭声。
“知道你舍不?得,我早点回。”他温柔在她唇边印上一个吻,转身出门。
临关?门的时?候,床上的小脑袋还在翘首以盼。
啧,跟个望夫石似的。
“江总,车备好了。”张谰风风火火赶过来,将手上一沓文件递过来。
江劭庭慢条斯理戴上黑色皮质手套,接过后问道:“怎么突然肯张口了?”
李大贵的家人藏在山坳里的一个废弃村落,整个村子估计都凑不?齐几个活人,林叙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但那个妇人警惕性很强,一直不?肯吐出信息。
“她家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史,儿子发?病了。”张谰快步跟在后面。
“嗯,走吧。”
岭西村地处京港一座偏僻的大山山腰,开?车到山脚下还需要沿着野路翻山越岭近一个小时?,江劭庭没这闲工夫爬山,索性调来直升机。
路上听手下人提到,小孩心脏病复发?后妇人死活不?愿意出山治病,他们只好偷偷派医生过去,暂时?稳住了病情,要想治愈需要动手术。
江劭庭对帮别人解决麻烦不?感兴趣,侧眸望向底下蜿蜒的山脉,勾勾唇。
哪是不?愿意走出这座山,是怕走出来就没命了吧?
飞机降落。
蹲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近半个月,林叙胡子拉碴,整个人都苍老了。
终于等?到许久不?见的BOSS,差点涕泗横流,火急火燎走上前,“江总,人在里面。”
江劭庭微微颔首,抬眸打量这间?木屋。
准确来说,不?能叫“屋”,用木片搭起来的蓬比较合适。
门边守着的人推开?木片门,里头穿着蓝布褂子的妇女慌慌张张看向他,看清男人的脸后吓得抱着熟睡的孩子拼命往床角躲。
“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江劭庭慢悠悠坐在对面的凳子上,“15岁的时?候,我们在法庭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