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洝九微
别人是电灯泡,她这分明是探照灯,她才没有那么没眼力见。
等电梯的间隙,孙媛又?在心里默默道:阮小梨,姐妹只能帮到你这个份上了,剩下就全靠你自?己发挥了啊。
想到这里,孙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保佑阮小梨今夜美梦成真。”
这是霍砚舟第一次来阮梨的公寓,不算宽敞的房子被收拾得温馨整洁,餐厅连通客厅,漆白的墙上挂着色彩明快的插画,原木桌上养一束鲜艳的橙色桔梗花,她似乎很偏爱这样明亮的颜色。
“圈圈,你……人呢?”
话音喃喃的某人正坐在地?毯上,上半身像没了筋一样靠着沙发,头发散着,穿一件藕粉的软绸睡袍,和上次在君庭的那件款式一样,腰间系一根坠着珍珠的细带。
自?从那次之后,就没见她再穿过,可既然买了同?款不同?色,应该是很喜欢才对。
猜想这里应该没有男士拖鞋,霍砚舟退下皮鞋走过去,身上携了春夜里的寒凉,他又?抬手去解西装外套的纽扣。
阮梨丝毫没有察觉房间里进来一个男人,她蹭了蹭柔软的米色沙发,纤长浓密的眼睫还贴在一处,大约因为喝了酒,凝白的脸颊上透着薄薄的绯色。
有碎发垂在颊边,不太舒服,有点痒,她一直想要?拂开,又?迷迷糊糊不得章法。
霍砚舟俯下身,抬手去碰那绺头发,阮梨却歪了歪头,指腹不经意触上她白皙的脸蛋,柔软又?有些微热。
下一秒,女孩子像是找到了让她纾解热意的途径,用?脸颊蹭着霍砚舟微凉的指腹,“好舒服……”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阮梨用?这样一把嗓子说这种话,让霍砚舟很难淡定。
他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也只一个她,让他一次次生出贪念和欲念。
“阮梨。”
可出口的两个字依然清沉。
听到有人叫她,阮梨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蒙的视线里隐约印着男人的轮廓。
很好看的一个男人。
“抱你去床上睡,好不好?”
阮梨点点头,迷迷糊糊在想,他的声音真好听。
他靠近的气息……唔,是霍砚舟啊。
霍砚舟将泛着迷糊的女孩打横抱起,柔软的一团,用?温香软玉在怀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她身上沁着沐浴乳的香气,似乎是玫瑰花瓣混着牛奶的味道。
卧室依旧是柔和明快的色调,奶白的四?件套,阮梨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藕粉色的睡袍微微散开,隐隐可见肩头的珍珠吊带。
这样的阮梨,便真的像柔软的娇花落进了一汪牛奶。
而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仿佛比牛奶还白腻。
霍砚舟立在床边,喉结轻动。
阮梨大约是觉得有点热,抬手去扯睡袍的领口,腰间的珍珠细带在扭动间被带开,衣袍轻敞,里面?是同?色系的睡裙,堪堪及膝,肩头两根细细的珍珠吊带。
圆润的珍珠指尖大小,一颗挨着一颗,连成一条细细的线,勾在莹白的肩头。
霍砚舟非礼勿视,将被子帮她拉高,阮梨却有些嫌弃地?拂开,“好热……”
“阮梨。”
躺在床上的女孩子阖着眼,依然大敞的领口又?被她扯开许多,露出大片的白皙皮肤。
她口中喃喃有词,“霍……”
“什么?”霍砚舟靠近,单腿屈膝跪在床边,却只听见了阮梨唇齿间细细的几?个字:喜欢我。
他想起上一次在苏市,她哭得那样伤心难过,也是这样喃喃着一句话:他不喜欢我。
她在想霍明朗吗?
因为今晚见到了他。
“大骗子,讨厌……”
又?是一句,声音细弱。
霍砚舟喉间涩然,看着身下的女孩。
“只是见了一面?,就让你这样念念不忘吗?连梦里都是他。”
很轻的两句话,自?然也没有得到回应。
阮梨的呼吸变得轻浅,似是陷入了梦乡。
霍砚舟撑着膝盖起身,重新将被子帮阮梨拉高,确认她不会?再踢开被子,才转身出了卧室。
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大约是为了散味。京北春夜还是有些凉,霍砚舟走到阳台关上窗子,茶几?上还落着一个听装啤酒的拉环。
她又?一次因为霍明朗喝酒。
客厅里寂静无声,霍砚舟在沙发落座,喉间再度涌起难言的痒意,混着涩,想抽支烟,又?想到这是她的公寓。
阮梨最讨厌烟味。
霍砚舟仰头靠在沙发上,阒寂的空间让头脑格外的清醒,也让一些尘封的久远记忆涌上。
那一年他二十?六岁,正式归国进入恒远董事局。恒远立业百年,各方?利益盘根错节,收拾起来并不容易。
见到她是在一个夏日的深夜。
当?时霍明朗刚刚高考结束,在恒远的市场部跟着学习,她来给霍明朗送宵夜,穿一件白色的吊带连衣裙。
记忆里她还在念高一,不知不觉却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乍然见到他,她十?分局促,站在过道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六叔,身边的副总讶异,他开口解释:明朗的同?学。
霍明朗正好从另一间办公室里出来。看到霍明朗,她眸中倏然涌上笑意,盛在乌润清澈的眼底,那样的明晃晃。
“不是说不用?送了么,我和大家随便吃点儿。”霍明舟走上前,顺手拎走她手中的袋子。
“这是你超爱吃的味阁轩。”
“那不是要?排很久的队?”
“还好,我出来得比较早。”
“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不了吧,你加班,我进去不方?便。”
她性格不热络,面?对和陌生人的交际眼底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霍明朗也没有勉强,“行?,那你等我会?儿,最多一个小时,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打游戏。”
“好……吧。”
恒远有很舒适的休息区,他再一次经过的时候,就看到她正靠在沙发里,似乎是睡着了。
“把空调调高一点。”他吩咐康明,径自?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片刻之后又?拿了一条毛毯出来。
本想帮她盖上,但还是将她惊醒了,女孩子眼底一瞬的紧张和防备,在看清楚是他之后明显松了口气,但眸中的戒备和谦恭仍在。
“明朗那边可能一时半刻结束不了,你要?不要?回家休息,我派车送你回去。”
“谢谢六叔,我……等他。”
她摸着沙发边,下意识的摩挲,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远处有匆匆的脚步声经过,是赶去数据部的霍明朗。她看向他,眼底藏着亮色。
那是第一次,他窥见了她的心意。
那一年,她十?八岁。
久远的思绪被拉回,六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肃清了恒远多年的沉疴旧疾,也在一次次的照面?中看到她眼底藏不住的喜欢。
一份长达六年的喜欢。
应该,比六年更久。
霍砚舟阖上眼,人生中第一次犹疑不定。
是他错了吗?不该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趁虚而入。
卧室传来响动,霍砚舟睁开眼,一道纤细却有致的身影走出来。
阮梨赤着脚,身上只剩下那一件珍珠吊带的睡裙,丝滑的软稠并不修身,却还是将身前贴覆包裹,束出饱满的浑圆。
她自?他视线里经过,霍砚舟又?才得以看到这件睡裙背后的玄机,深v到脊背的中央,中间是交叉的细带。
怎么能不眼热。
他知道那份软腻的触感,又?怎么能继续做到清心寡欲,波澜不惊。
“要?喝水?”
温沉的声音,还是让她一惊,恍然转过身,乌润的眼底漾着水光,不甚清明,大约也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一个人。
霍砚舟起身走过来,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阮梨接过,看着立在面?前的男人,思绪发沉。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问。
“那我应该在哪?”
“你……”阮梨咬着杯沿,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团乱掉的毛线,恍恍惚惚想起来,这人此时此刻应该在伦敦才对。
“你回来了?”
好像也不太对。
没有这么快。
霍砚舟垂眼,隔着薄薄的镜片,审视她乌软的眼底。
她有没有酒醒?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阮梨放下杯子,脑子里昏昏沉沉,思考能力欠佳,脚下发软的一瞬,又?被面?前的男人及时捞住。
他们又?一次靠得这么近,呼吸交缠,他的手紧紧贴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落在他的臂弯里,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
鼻息间有洁净的香气,凉而淡,像早春惊枝的嫩芽。
阮梨抬眼,怔怔看向霍砚舟的眼睛,心中的那个小疯子在叫嚣:人就在你面?前,你不是要?问吗?问啊!快问啊!
“你……”
“嗯?”
她看他轻滚的喉结,那一瞬间,脑中像是空白,有大片大片的蝴蝶陡然飞起。阮梨循着本能踮起脚,微微偏头,柔软的唇落在霍砚舟凸起的喉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