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暮夕
她是半夜被疼醒的,醒来时去洗手间?照镜子时发现脸有些肿了。
容凌也?被她的动静惊醒了,安慰她:“这是正常情?况,医生跟我说了,你这颗智齿埋得不是很深,创面?不是很严重,过一两个礼拜就好?了。”
“真的?”她泪汪汪的,是真的害怕。
因为真的疼,撕心裂肺那种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容凌一早就让生活管家给她准备了消炎药和止痛药,喂她吃了两片,她终于趴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快凌晨的时候,她又疼醒了,说怎么会这么疼呢,呜呜哭起来。
是真的疼,她之前摔断肋骨时感觉都没这么疼,一种神经被吊起来的那种疼,连脑袋都疼,耳边都是嗡嗡的耳鸣声。
容凌只?好?坐起来,抱着她哄着睡觉,哄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哄睡着了。
钟黎那几天脸都是肿的,算是她的黑历史了。
那几天她都围着围巾,把下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的。
有一天容凌说:“给我看看吧,要是很严重的话,还是得去医院。”
她支支吾吾地不愿意,不管他怎么说都不愿意,他只?好?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给她看。
检查完后,医生从房间?里出来跟他说没什么大碍,愈合得挺好?,没有积液也?没有发炎,过几天就好?了。
容凌点点头?,让秘书把人送走,折回房间?里看她。
钟黎眼神空洞地坐在床边发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的脸肿得有些肥嘟嘟的,但不算很夸张,跟丑实在不搭边。
但看她这么在意,他也?不提了,抬手压着唇咳嗽一声。
她忙捡起围巾把自己包起来,声音闷闷的:“干嘛?”
“医生说你脸快消肿了,可以吃点儿硬东西了,不用再天天吃流食了。走吧,我带你去打打牙祭。”
“我不去。”
“真不去?”
半小?时后,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她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容凌带她去的是鼓楼东大街那边的一家老字号粥店,钟黎没来过这儿,感觉挺新奇,挽着他下车时还在不住朝四处张望。
绿树掩映下的街道颇有古韵,放眼望去青瓦灰墙,街面?比邻,宽阔的道路两旁是熙攘的人流,有种繁华与幽静相映成趣的矛盾感,却又奇异地和谐。
“好?漂亮。”钟黎由衷感慨,“路都好?宽。”
说着她自己都笑了,想?起不久前跟他一道去南边考察时,他嫌路窄,一些小?巷子只?够一人齐肩过,下雨了连把大一点儿的伞都撑不开。
她把外?套脱下来给他遮在头?顶上,说,没事?儿,我们挤一挤,哪里用得着撑伞,说完整个人钻到他怀里,非要他搂着出去。
后来他就一手支着外?套,一手揽着她穿过了那条小?巷。
出来时,谢平撑着伞站在廊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然后目光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的巷口,似乎是在丈量这巷子的宽窄,竟能容得下他们二?人这样搂搂抱抱腻歪着过来。
容凌带她去的是街角一家粥店,不大的店面?,看着挺敞亮。
就是招牌有些老旧了,看着不时新。
老板姓周,看着有些年纪了,过来招呼他,直夸他有出息。两人似乎是旧相识,容凌笑着寒暄了几句,说就是混口饭吃,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他跟她说这人以前在大院里摆铺子的,他小?时候常吃他煮的粥,这么多年还是这个价儿,没改,味道也?挺好?。
他似乎也?是随口一说,钟黎没敢多问,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粥是真的不错,熬得浓浓的,她尝一口,忍不住又舀了一口。
“慢点,别烫着了。”
“知道!就你多嘴!”
“呦,现在嫌我多嘴了?”容凌笑,抽了纸巾替她擦拭唇边沾到的粥。
钟黎放下勺子静静地望着他,任由他帮她擦着。
他又问了她一些学业上的事?情?,她都一一回答了。《红尘劫》拍完后,她大概有两个月的空窗期才要赶下一趟剧组,等学到六月份可以再考。
她的时间?规划有一个严格的表格,目前来说安排得还算合理。
“不用这么紧张,考试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她并不买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像凡尔赛。”
他一怔,倒茶的动作都停下来了,眼底都是无奈的神色。
钟黎的牙好?以后,容凌就带她去骑马场学骑马。
出乎他的意料,她看起来笨笨的,运动神经并不多么发达,在这一项目上竟把天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第一次带她去骑马时,他特?地给她选了一匹温驯的矮马,又牵着缰绳给她讲解了半天,又是亲自上马示范,结果她上去也?就一开始紧张了会儿,没一会儿就能骑着兜一圈来回了。
牵着马儿回来时,她小?脸红扑扑的,兴致勃勃地问他她骑得怎么样,哪儿需要改进的。
容凌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徐靳过来时,还没入场就听见?了滚滚马蹄声,看台下就是一望无垠的内场,一骑红衣连人带马疾驰而过,他连人都没看清,只?瞧见?扬起的烟尘。待看清,钟黎已经牵着马绳把马往回拉了,看到他,远远就扬手跟他打招呼。
徐靳笑着扬手回礼:“骑得不错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师教?得好?!”
徐靳歪着头?盯着她脸看了会儿,看得钟黎浑身发毛:“怎么了啊?我脸上有花吗?”
“你脸消肿了?”
钟黎不知道他怎么就得知自己拔智齿的事?情?了,明明她捂得严严实实的,那几天都没出门。
她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儿了。
徐靳笑了会儿,不再逗她,转身跟容凌喝茶去了。
他们要聊的事?儿她插不上话,一个人坐台阶上掰着一根狗尾巴草。
快4点的时候,他们一块儿去吃晚饭,地方在南四环那边的一处老胡同里。路过北舞,司机将车沿着街道停下,钟黎正不明所以,玻璃上就出现了一张俏丽的脸孔,弯腰叩窗呢。
她忙将车门打开,迎面?扑进来一阵香风。
女孩上来,搓着手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目光却瞧的前面?的徐靳。
这车只?有前后座,徐靳自然只?能坐副驾。
她像是很好?奇似的,多看了两眼,似乎很意外?他这号人物竟然会坐副驾。
“孔繁舟,北舞大三。”徐靳简单给他们介绍,“容凌,我发小?。那是钟黎,我朋友,演员。”
叫孔繁舟的女孩友好?又带着几分忐忑地跟他们笑笑,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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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也?对她笑笑。
路上孔繁舟一直在跟徐靳说话,也?不管他爱不爱搭腔,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似的,或娇滴滴地跟他撒着娇,说自己练舞很辛苦。慢半拍的钟黎终于意识过来,这是徐靳的新欢。
徐靳的风评不算差,跟圈内某些换女人跟换鞋一样的比起来还算是有节操的那一类,但架不住源源不断往上扑的。也?许有真心的,但估摸着大多还是眼馋他手里那些资源。
徐靳不耐烦搭理她的时候,孔繁舟就转而跟钟黎说话,态度友好?中带着几分殷切,大抵是徐靳那句“我朋友”让她误会了,把她也?当?做是什么高门子弟了。
钟黎有些尴尬,只?能赔着笑。
车在胡同深处停下,门口栽着一棵槐树。看外?观,这处宅院和别的房子并没有显著差别,连店名都没有,只?看外?观还以为是什么普通民宅,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曲水回廊,花木葳蕤,假山亭阁错落有致,是仿拙政园的典型苏州园林布局。
冬末春初,池中只?有光秃秃的几根枯枝,远没有夏季莲叶田田的盛景。
这边是一处亭榭一包间?,风景俱佳。
这个时节还有些冷,室内烘着暖气,钟黎坐下后就脱了大衣。
她今天穿的是奶茶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件白色的半高领毛衣,袖子是双层荷叶边,看着样式简约质料却很不错,又贴身,包裹着玲珑身段,胸口别着一枚翠绿色的胸针。
说是翠绿色,其实只?有中间?那颗绿钻是绿的,周围是一圈圈镶嵌着的大小?不一的白钻,整体却是枝型的,设计并不死板。
孔繁舟一直盯着她这枚胸针看,赞道:“这个好?漂亮。”
“喜欢?让徐靳送你啊。”容凌淡笑,给钟黎舀了一颗鱼丸。
“这哪行啊?”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眼睛一直时不时朝钟黎胸口看。
徐靳笑而不语,手臂闲闲搭在一侧的椅背上。
回去的时候孔繁舟主动跟钟黎套近乎,钟黎推脱不过,只?好?加了她的微信。一开始她对她挺热情?的,后来《红尘劫》播出后,钟黎爆火,她就基本不怎么找她聊天了。
大抵也?知道她不是什么高门子女了。
只?是,钟黎没想?到不久后会在酒会上再次遇到她。彼时,孔繁舟已经是一部热门小?网剧的女主了,在里面?饰演一个甜美的富家千金,小?火了一把,身边还跟着两个助理,俨然有大明星的派头?了。
酒会上遇到,钟黎出于礼貌,举起酒杯刚要跟她打招呼,孔繁舟像是没看到她似的,抬高了下巴朝旁边走去。
“这还没火呢,就这鼻孔朝天的架势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卓安啧啧了两声,拍拍她肩膀,走了。
钟黎不在意地笑笑,本也?不熟。
晚会快结束时她去一楼的洗手间?补口红,刚到外?面?的灌水区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了,听声音,是孔繁舟,约莫是在打电话:
“我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上赶着巴结她。之前我跟她说话,她还爱答不理的,原来就是个骚货。”
“不然就她这个咖位,能跟邢越搭戏演女一?”
“她凭什么演《狼影》的女一啊?那么好?的剧本,我说要客串个女三徐靳都不让。就是个捞的,表面?看着那么清纯,谁知道私底下怎么跟他们玩儿?呵,他们那帮人,什么花样儿不敢来?”
“不然呢?徐靳干嘛那么关照她?”
“三个人怎么了?三个人怎么不能玩儿?前怼后裹呗,啧……我瞧她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那天回去后,钟黎就把孔繁舟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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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小?心眼,但还是忍不住恨屋及乌,连带着徐靳也?不想?搭理了。本来想?把他电话拉进黑名单,但想?想?万一他问起来自己不好?解释,还是算了。
之后她和孔繁舟很长一段时间?基本没什么交集。
只?是,在《红尘劫》刚刚播出她名声大噪的时候,关于她的黑料也?开始层出不穷地冒出来。
钟黎不确定是不是跟孔繁舟有关系,没有什么证据,只?能作罢。
三月中旬的时候,薛红打电话给她,说过几天要去扫楼,想?提前询问一下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