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野渡
不是他的回答有何不可,是那脱口而出的称呼。
李沅登时就压低了脑袋,哑声嘟囔他:“哥……没过门?呢。”别叫弟妹啊。
惹得周闻景哈哈大笑:“李老五你什么脸皮?害羞了还?”
偏是对面孟仪也来捧哏:“过门?不是早晚?这改称呼呀,也是早晚。”
周闻景笑得更欢:“孟大美女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人姜小姐都?没在意,你小子矫情个什么劲儿?”
李沅干笑把脑袋立直,不说话了。
三个人一张台,论得不可开交。终于停歇下?来,被叫了弟妹的当?事人才开口:“都?一样的,李先生高兴就好,称呼而已。”
其实真正算起来,常人印象中,被叫了这么声弟妹,算是一种板上钉钉的默认身份,该是悻悻得不得了。姜语这话却不然,大大方方,像是不计较这有些逾矩的称呼。
这才像她。
也让李京肆惊叹,她总是和别人走?出不一样的路,作出不一样的为人处事。
这话题越过去,他们又随口聊了些关系市场,关系生意,关系近日行程的琐事。特?别是孟仪,见?到了李先生便滔滔不绝,逮着如此之近的交流机会使劲问答。
这些话姜语插不进去,在旁边默了一阵,唯一不变的,是有事没事抬个头,李京肆都?在看她。
是故意当?着李沅的面。
姜语心里笑叹,老男人就是玩得变态。
也不知道那一时刻没忍下?去,起了身,打声招呼:“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连着包一块儿带上,姜语就没打算再?回来,一会儿寻个临时事由,找个侍应过去说一声自个儿就离开了——她可没心思陪那李先生玩什么夫兄弟妹的变态游戏。
做样子她也做全?套,在门?口问了人洗手?间位置,绕着路过去。
站洗手?台前,对镜补了点?口红,灯圈将整个人都?映亮,身上这件高领薄纱花编的礼裙,她特?意选来遮盖未消干净的痕迹。姜语手?指去扒拉下?来一道缝,灯圈的光映上去,清晰几道鲜红纹路,但对比开始那样,却是有所消减。
姜语才开始后悔。记得最初,她是不允许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她总是隔三差五地演出,不想?多此一举去用什么来遮盖情.欲痕迹。
后来什么都?变了,她会默许他很多事情,至于根源无迹可寻。
“今天裙子很漂亮。”
姜语顿时被突起的话打得心底落空,猛一抬头,镜中赫然不知何时出现另外张脸。
她迅速转头去,男人轻声淡笑着,似在欣赏她此刻慌张,接上句话:“比往常鲜亮。”
洗手?台伫立在男女隔间之中,这里最接近入口,只是这一层来往人基本是侍应,想?必李京肆过来也把人清走?干净。所以他才会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与她平视。
姜语愣住一瞬,笑说:“你抛下?你几位客人?来跟我……幽会?”她斟酌出这个词。
李京肆笑笑:“好词。”
姜语深叹口气?,包里熟练捞根烟,点?燃,渡着躁气?席卷全?身,在吁出烟雾里散走?,不耐烦地说:“明面上作戏已经很累了,你这会儿也不让我清静?”
“我还没说什么,就搅扰你清静了?”
然后,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越近,直逼身前一寸,迫使她整个抵在洗手?台沿,葱指硬撑住台面,夹烟跌在瓷板地上。
李京肆探身,隔着布料,要寻她脖颈上的,他留下?的印记似的,滚动的鼻息热浪也摩擦着薄纱,“要不然过分点?好了?不然对不起这脏名。”
沿着小道,姜语开始被掐着腰劲往里推,灯光晃晃,在靠近男卫的那一道夹层内里。她试过不那么狼狈地去挣脱,结果是没用,也没有小说里那样戏剧性地要死要活喊人,由着他将自己抵上最里面的条纹亮面墙板。
这一刻,她开始有了恍惚感。记忆最开始这段,他们一起听了一段藏匿隔道里的亲昵动荡,回到现在,他们是否也算成了隔道里不知收敛的男女。
姜语幼稚地想?,不远的入口处,是不是也有一对男女正在听着这场闹剧。
他好像一直能够看透她在想?些什么,缠在腰际的手?束缚更紧,“外边似乎下?雨了?这样想?想?,像不像我第一次见?你那天?”
他不是要和她怀念从前,姜语从他越压越沉的眼?神?里便看透。
李京肆征征望向她眼?里,有股要将她揉化开的气?势,他轻佻声音问:“那晚我们在做什么?再?重?演一遍好不好?”
姜语一时觉得好笑:“你比我还不是人呢。”
李京肆微耸肩,理所当?然:“我没有道德,你也没有。我们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哪种一对?床上?”姜语笑出声来,纵然被压着,纵然不占据主导位,她那副骨子里傲气?没有磨灭一点?,她微扬着脸,直白地嘲他:“以前怎没觉得你这样浮浪。”
李京肆静凝着他,欲言又止。最后闷笑,字字加重?音:“你这张嘴就不适合说话。”
姜语笑得比他放肆:“有本事——”
笑意堵塞进喉管,一股闷热传导席卷进来。他们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体验感记忆犹新,唯独这次,暴戾恶劣,是开始几秒就逼近的窒息感,她的软舌被绕起纠缠,神?经随那股黏腻滚热发胀扩散,叫她一个字也蹦不出完整的音。
自从得知这人身份后,姜语每每都?有种踩在云里的虚浮感。这关系拼拼凑凑,是上不得台面的,睡了哥哥,和弟弟结婚。
荒诞不经。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和他一样沦丧的迷途人,她方才居然也能作出无所顾忌,甚至去点?他来应话,期待他难下?台。此刻竟也不会决绝推拒,由他逾越。
或许本质上他们就都?不是什么好人,像最开始她说的那样,他们无比虚伪。
这吻缠绵悱恻,是直到最后时刻才柔下?来,他会轻勾上他舌尖,慢慢吸吮,渡气?,忘情之际,那戴有指戒的粗磨掌心从裙背束带绑缚处游进。
临到将要不可控,姜语狠狠一把推开了他,去整理被扯开的束带,嘴里低语咒骂:“老变态。”
“新昵称?让我挺不适应。”李京肆笑说。怕是活这么半辈子,无人敢当?面喊他全?名,更遑论骂名。
他眼?尾压着很低,游荡在她整理裙衫的动作间,暧昧不清。
绑带再?束利落,姜语挺起胸膛,搭他双肩一推,脱离被绝对压制的密闭,眼?底不冷不热:“刚才叫得顺口,碰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是你弟妹?”
李京肆微挑眉:“你总归是跟我更亲密合拍。”
“那我要嫁的也是他,跟你也没关系。”
“随便。”李京肆偏头微仰,作不在意态度,“不过现在我们该商讨另外件事。”
“?”
说着,拇指摁她锁骨,掌肩处,再?逼近过去,见?她那种岿然不动的气?势总算一些动容,有点?得意之色,笑眼?贴她耳际:“你都?玩了我这么久,一句分别便算了?”
姜语哼声:“你不也骗了我这么久。”
“那咱俩彼此彼此吧,谁怪罪谁呢?”
姜语偏头笑声都?附着他身上的热息,挑逗再?直愣愣看他:“所以你是舍不下?了?偏要扔了这张老脸来跟我玩点?下?流苟且。”
“我没有道德自然也没有脸皮。”李京肆歪头说。
姜语皮笑肉不笑咬咬下?唇,再?骂出一声:“老变态。”
“我会习惯这个称呼的。”
李京肆摁在锁骨的指腹上移,越过喉间,直掌下?颌,“只是现在我有些腻不了你,你呢?怕也只表面冠冕堂皇,心底也是留恋?”
姜语征了征,看着他,一时咬不出半个字音。
他最懂她心思,从最后一夜,她向他告别,一粒药物下?去不顾后果开始。
即使她离开地果断,即使她自控能力?极强,有些诱惑仍旧难以经受。
比如他的主动。
再?比如,他邀她一同坠下?她预想?过的那部情.色影片里的欲望深渊——
“要不然我们继续好了?就这样以你认为肮脏的,污秽的关系。”
第22章
暴雨侵袭稍刻, 在姜语出会场时转了小雨。
站雨前?,姜语静默着缓了许久。
看向细密雨珠里远远的夜,更远的, 她看见了丈高的围墙, 四?四?方方, 作为偌大?内院的尽头, 那比夜还远。
潮湿清涩的雨气吸入,滚杂着烟草的余味,融一股叹息呼出来。
她逃离了,不安着,惶恐着逃离。她不怕与他鱼死网破,却怕与他明知故犯。
可李京肆不会罢休,像今天?,不管她沉默或者拒绝,他都?会拉着她, 变成更脏的人。她会一面狠嘲堕落, 又一面被欲望支配。
李京肆算是把她洞悉了个彻底——这个比她还恶劣虚伪的, 变态。
整理好一时思绪,再通知了外头候时的司机。
不久, 车开来了。
姜语半挡额顶雨, 踱步去拉车门,顺时把电话通给了孟仪。
几秒被接上:“喂鱼鱼?怎么还打?上电话了?你人不见啦?”
姜语顿然半刻,速度诌了个谎:“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我给你再喊辆私车来, 帮我跟李沅他们解释一嘴。”
“临时有事?好吧好吧, 那你有什么状况给我打?电话昂……好,知道了, 你先走吧。”
见是姜语打?的电话,孟仪也没有另寻地方接,只是刚好聊天?中断,续上这通来电。零零碎碎的回话里听出事情,等挂了之?后?,周闻景自嘲声过来:“姜小姐这就走了?怕是觉得我们没意思?”
孟仪打?圆场:“说是临时有事啦。”
周闻景也不那么斤斤计较,默了会儿发觉什么奇事,“那个临时有事……那这个呢?”他食指向着仍旧空余的主位。
回应比更多的对话猜测更快到来。门从外打?开,面熟的几个负责服务人进来,热情礼貌打?了招呼,客套完交代说:“拍卖结束,李先生还有许多公事处理,几位自便?品茶慢坐,有事可唤我们。”
“得。”周闻景敦一下靠回去,“这俩可真算同步,都?不愿意跟我们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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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前?后?的日子,李家老爷子七十?大?寿的酒宴开始筹办。拿到邀请帖,吴清妍就特别重视起来。
直到宴前?一天?,还在拉着姜语将礼裙试来试去。像极了小时候给洋娃娃换装,不过那娃娃成了姜语自己,站在展示台及几面全身镜前?,换的几套都?是淡色系。
她觉得都?差不多,吴清妍非要分个高下,酌选两套,问她到底那个更好看,她开口还是老一句的都?行,还好,随便?。
吴清妍恼了,沙发上坐起来,“你怎么自己不发表点意见呢?”
姜语冷脸怼回去:“我的意见,一般不都?是排除项?”
吴清妍闲的话都?憋回去了,唤来人又拿两套相近的进了换衣室。
这些素色都?是吴清妍托人早先定制来的,就怕要应些两家的场面席,姜语那逛几分钟都?逛不到底的衣帽间甚至寻不出一件她认为像样子的着装。
“再换换这两套。”吴清妍指人提溜两套礼裙来,展在姜语眼?前?。
一件儿深蓝嵌白?,一件儿浅蓝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