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随风千万里
可林听没这样喊过,李玥和谢忱大抵是也没有,她们对妈妈的概念太模糊了。
“妈,我找不到小玥了,她走丢了,妈,我找不到小玥了,她不要我了。”
“妈,我也找不到你了,你也不要我了………”
女人如同决堤的大坝,又像是暴风雨时震怒的雷公电母,嚎得撕心裂肺,喊得无理取闹,莫名令人心酸。
李玥从来没有看不起李叶,她也没有怪李叶的轻浮浪荡史。
只是埋怨过父母两人,一个眼里只有女人,一个眼里只有钱,都从来没有过她。
她们都是没有伞的孩子,一个选择奋力奔跑,一个却选择用鲜血染红雨水。
林听离开的时候,乌云遮住了天空,灰蒙蒙一片。
*
开学前两天,白港市经过一场大暴雨。
后来,原本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也停了,只不过整个天空依旧阴暗无光的,除了偶尔露出的几道天光划破阴霾。
那时候,林听有些理解什么叫作谢忱所说的“届时,等待我们的只有天光大亮,云散日出。”
生活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直到张温言主动找来了,林听有些意料之外。
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林听就在弯月镇收拾东西,谢小二已经被带走了。
他走得那天,林听没有去送他,只是在手机上发了个祝福。
就这样简单的分开了,但林听也不难过,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该因为此而止步。
她撑着伞外出回来的时候,张温言在她家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听静静看他一眼,默不作声,本想绕开他开门进去,但张温言横着胳膊拦住了她的路。
“林听,我想和你当面说说。”
他带着眼镜,淋了点小雨,白色外套上染了斑斑点点的水渍,淡色系的衣服,有些狼狈。
但林听并不觉得他可怜,只是莫名觉得云旎之前有个词形容的很对,“衣冠禽兽”。
林听一想到传言中张温言做了什么,胃里就一阵翻涌,“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我和你发了微信,但你已经把我拉黑了,我去了你家,但你不在,我想,你大概会在这里。”
张温言低着头,语气低了几分,“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很混蛋,但我也已经去了警察局,也受了教育。”
所以你也该消气了吧。
张温言曾经对林听是有关心在的,林听不是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过温暖,否则也不会真的就悄悄喜欢他那么久,所以他知道林听的老家。
林听突然直视他的眼睛,问了句没由头的话,“张温言,你知道为什么道歉没有警察有用,却依然要道歉吗?”
张温言愣住没有说话,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有答案?
林听只是很平静的回答:“因为警察是对外界世道的惩恶扬善,而道歉是对内心道德的惩恶扬善。”
“张温言,你永远不可能设身处地地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已经进了警察局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张温言有些崩溃郁闷地说:“算我求你了,把那些照片撤回吧,只要你说那是假的,会有人信的。”
林听的信誉在江月一中绝对的是可以的。
只要她愿意帮他,哪怕看在以前喜欢喜欢过他的份上,拉他一把,这件事也就会过去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李玥。”
林听说,“我没有泄露任何照片,那些大概是你的报应。”
流传在群里的照片她看到过,上面的确不是她拍过的,有些时间还很早,像是穿了校服。
而林听只拍过一张,但既然说过不发出去,就一定会做到。
林听像是意识到什么,问:“你之前是不是和李玥见过面?”
“没错,”张温言一脸哭丧,“我们早就分手了。”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出轨?”
张温言的沉默不语,更加印证了林听的猜想。
李玥明明知道张温言出轨,却依旧愿意和他谈恋爱,又在毕业后屡次在她面前秀恩爱。
林听终于有所意识,她眼睛睁大,嘴唇微颤,不可置信地问,“你们谈恋爱是针对我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自恋,但林听质问的语气却很实在。
半晌,张温言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由于罪恶感,还是为了博得林听的原谅。
他还是吐出来一个字:“是。”
闻言,林听只觉得心情复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李玥跳海后为什么要对她说一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
不是谢谢与感激,而是深深的歉意。
以及张温言,原来早在自己暗恋的过程中,他就已经发现了,甚至利用这一点来报复林听。
只是因为林听太过独立自强,那么曾经张温言对林听的关怀,是否只是来自于两人的一种游戏?
关心是假的,嫉妒是真的,令人不寒而粟。
倘若林听真的是恋爱脑,因为感情纠纷而一蹶不振,那么张温言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而如今,一个人自杀,一个人深陷舆论风波,恨或者同情可怜都已经不重要了,林听不想再纠缠在过去。
那些照片大概是李玥早就留下的,她的性格有时候和林听很像,欺负自己的都要一一还回去。
张温言大概是和李玥闹翻后,李玥把那些证据都发在了群里。
“张温言,最后再麻烦你一件事吧,”林听语气不温不热,没有任何感情,甚至不再看他一眼,“如果可以,请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
他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听着林听一字一句地说出来。
“麻烦你离我远点,别再来找我了,谢谢。”
说完,林听径直绕过他离开,忽略他的存在。
果然,有时候知道太多秘密,总会不轻松。
第49章
那晚过后, 他们就各自回归了自己的生活,准备奔赴新的开始。
谢忱考虑过留在国内,他害怕, 怕他走后, 林听与他的关系就真的如那句戏言一般,有缘无分。
但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谢辉单独找他谈过一次话,想要劝他留下。
他们父子俩说起来关系还挺复杂的,就连苏寅琛也不想过多插入。
父亲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反而幼稚地记恨自己儿子的出生, 夺走了他的妻子。
儿子也没有服过软, 他一直以为自己有错, 但他看的明白,这种事自己掌握不了。
只是小时候在老两口的管教下,谢忱也在想, 这样一个好的母亲, 不应该短命。
所以他就拼命学习,从小到大都争做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参加各种竞赛。
仿佛只有拿到荣誉证书的时候, 他才可以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去讨父亲欢心,去让他消气。
直到面对无数次冷眼相待的时候;
直到老两口一个接着一个走的时候;
直到谢辉隐瞒老爷子走的那段时间,谢忱终究忍不住爆发了, 宣泄了他这么多年的压抑。
也是高三那年,他知道, 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渐渐的,谢忱也明白一个道理, 对于谢辉来说,只要他活着,就是最大的错。
索性最后,他也放弃了,出国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他从事他热爱事业的最好的方式。
*
谢辉找了一天空闲时间,把谢忱喊回了家里,苏浅拒绝了阿姨帮忙,撑着身体起来给他做饭。
小永安还只能在摇篮里睡觉,谢忱就坐在一边,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家伙,逗他玩儿。
谢忱敞着腿,手肘杵在腿上,单薄的脊背前倾,姿态随意散漫。
他本就瘦高,自带一股少年气,洒脱又傲,但对小孩子却是格外温和,收敛了一身锋芒。
小永安见了哥哥就张开胳膊想要抱他,大抵也是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吧。
苏浅给谢忱切了点水果,趁着谢辉还没有回来,苏浅和他说了几句,“小忱,吃水果吗?”
谢忱很有礼貌地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苏浅坐在他对面,犹豫了下说:“小忱,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个后妈是什么看法,但你放心,我不是因为钱来的。”
谢忱顿了下,抬眼看她,眼底的疏远感没有消散。
即便没有恶意,但他依旧无法对一个陌生人轻易产生好感,“苏阿姨,我不在乎这个。”
钱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没用,他所珍视的东西,钱都买不到,譬如父爱,母爱,爷爷奶奶,以及她。
“我知道,突然接受一个母亲很难,”苏浅苦笑一下,目光看着摇篮里的谢永安,说,“但阿姨觉得,人总是需要母爱的,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是很好的家人。”
谢忱听完,突然想起来林听,她是不是也会因为这种缺失的爱而感到落寞?
“苏阿姨,我不排斥您,但说接受的话,我可能还有点困难。”
苏浅笑了,她并不觉得这种话伤人,相反,谢忱这个孩子很真诚,“谢谢。”
谢辉回来的时候,谢忱正在沙发上玩手机,林听到现在也没有回他。
“谢忱,”男人声音雄厚有力,“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吧。”
谢忱关了手机,只听谢辉问:“喝一杯?”
“都行。”
谢辉脸上挂了点笑容,拿了几瓶珍藏的红酒,苏浅本想劝他们先吃点东西,但谢辉摆了摆手拒绝了。
“你和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是叫林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