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106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后背迎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杜召弓背,下巴抵在她肩上:“喜欢吗?”

  “又搞这些华而不实的,浪费钱,不如给我。”

  “给了你,又不要。你忘了,我有个烟花厂。”

  邬长筠笑了起来,眼里的光,比夜幕中的火树银花更加明媚:“没?忘。”

  ……

第63章

  新?电影的拍摄地就在沪江,开拍后?,邬长筠和杜召见面的次数又屈指可数。

  各自有各自的事,繁忙起来,日子过?得异常快。

  一不留神?,又是半个月。

  遥远的西北,寂州大学里。

  深夜,李香庭失眠了。

  在这三个月,原本空荡荡的宿舍被他塞得满满,除了堆有大量画作,还有从图书馆借的三大摞书。

  这里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也?没有喝酒畅聊的好友,再加上一直徘徊心底的旧事,让他没有心情出去消遣,除了上课、吃饭,大多时?间都是泡在图书馆和宿舍里。

  李香庭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寺庙的壁画,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心中更是焦灼。

  他腾地坐起来,从热乎的被窝里起身,披上件衣服坐到书桌前,打开小台灯,拿出纸给寂州市政府写信。

  已到一月中旬,寂州的温度远比沪江低,学校小卖部的墨水质量差,钢笔头裹一层干涸的墨晶,他轻轻甩两下,在草稿纸上划划,才出了墨。

  冷风从窗户缝挤进来,不一会儿,将他原本温暖的手脚拂得冰凉。

  可心却是滚烫的。

  第二天早,天才微亮,李香庭只?睡了三个小时?,便起床带上信出门,亲手将它塞进市政府门口的信箱内。

  他在铁门外驻足片刻,看向矮旧的小楼,冷冷清清的,一阵寒风袭来,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李香庭将围巾系紧些?,半张脸埋下去取暖,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转身回学校去。

  路边,遇到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他见人在风口冻得直哆嗦,便上前买了一根。

  老大爷戴着厚毛帽,两颊皆是冻疮,拿出红薯,秤了秤,用油纸包好递过?来:“两个铜板。”

  李香庭掏钱给他,握着滚烫的红薯取暖:“大爷,这风大,您往右边挪挪,有墙挡风,还暖和点。”

  老大爷连连摆手:“往那边去,西?边过?来的人就看不到我了。”

  李香庭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小口,甜糯可口,他给大爷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老家种的。”老大爷笑得眼眯成一条缝,和长而深的眼尾纹连着,快通到鬓发,干裂的唇内喷出一团团热气,“都放地窖里存着,冬天取出来烤着吃,又香又甜。”

  李香庭见他抱着双臂冷得跺起脚来,又问:“您怎么这么早出来摆摊?这会路上还没什么人。”

  “早出摊,能多卖一个是一个,谋生嘛。”

  李香庭看着他沧桑的笑,又道:“我再要一个。”

  “好勒,给你挑个大的。”老大爷选好,展示给他,“大吧?”

  “大!”

  “这个重,大早上生意,还收你两个铜板,好吃下次再来。”

  “谢谢。”

  老大爷给他包上两层油纸:“小心烫。”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祝您生意兴隆。”

  老大爷摆手:“也?祝你吃好穿好。”

  李香庭回到学校宿舍,烧了点开水暖暖身,又看了会书,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拿上红薯去敲隔壁老教授的门。

  人上了年纪睡得早也?起得早,老教授开门,见他递来油纸包起来的玩意,看形状,猜道:“红薯?”

  “是的,我放小火炉上暖着,现在还热,您快尝尝,特别?甜。”

  “好勒。”老教授接下,“进来坐?”

  “不了,我收拾收拾,准备去办公室。”

  “行,那等会见。”

  上课、看书、画画……

  每天围绕着这几件事,基本没什么变化。

  李香庭一直在等政府的电话,可过?去三天,他反应的事情没有一点回应。

  于是,他在周四下午又去了趟市政府,果然如李老师所说,他们?态度敷衍,没有一个想多事的,扬言道:这事不归我们?管,你去找佛教协会。

  李香庭便又按工作人员给的地址,跑了趟佛教协会。地点在一座大寺庙里面,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她?听李香庭陈述完,回应:普华寺一直不归我们?管,也?不参加任何佛教活动?,从清朝起就没落了,寺院归属里面住着的和尚,是叫灯一师父吧?文?物的话,你去找文?化局问问。

  文?化局在市政府大楼里,李香庭又折回去,找到办公室,再次说明意图,得到还是令人失望的回答:我们?只?管文?化活动?举办,寺院不归我们?管,你去佛教协会。

  像踢皮球一样,无一方想管,李香庭无奈,只?能回去。

  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

  李香庭又提笔写信。

  写了一封,两封,五封……十封……

  分别?寄给南京政府、中华民国教育部、古物保管委员会、留青艺术社、在北平艺专工作的同学、沪江艺专的同事等。

  他相信总有人会回应自己,回应那个被遗忘的灿烂文?化。

  可路途遥远,一封信寄出去,少?说也?是一个月。

  李香庭等不及了,他无法目睹壁画再经?历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的伤害。

  不管有没有人支持,有没有人理解,他都决定尽绵薄之力亲自去保护它们?。

  终于到了周六。

  一早,李香庭就收拾好行囊来找老教授,用借来的自行车载着他一路风风火火地往普华寺去。

  李香庭先去拜会灯一师父,在得到他的允许后?,便带老教授挨个殿看。

  老教授扶着眼镜,仰头欣赏壮阔的巨幅壁画,看那藻井上精密的木制结构和各式纹样,赞不绝口:“好啊,好!”

  那一刻,李香庭无比开心,为这些?历尽沧桑的艺术,为那些?曾经?创造出他们?的能工巧匠,为祖国灿烂的传统文?化……

  他坚信,有朝一日,它们?一定会走出荒野,走出国门,让全世界,看到中国艺术的风采。

  ……

  李香庭与老教授在这里住了一夜,与灯一师父长谈。

  他问灯一师父为何不修那坍塌的殿墙,原来,并非不想,而是他们?所收到的香火钱几近于无,平时?一碗粥都难喝上,现下又是寒冬腊月,蔬菜难生,所食皆是田地里所种的萝卜、马铃薯和一些?香客送来的柿子白菜。那墙倒得七零八碎,没几块能用的砖,他们?根本没钱去买一砖一瓦,再加上灯一师父年迈,身体又不好,这事便一直搁置着。

  李香庭便主?动?把活揽了下来,寂州物价低,吃喝又由学校免费提供,他的薪水全都存了下来,虽然不多,但买些?砖瓦还是绰绰有余。

  即便倾尽所有,但能救这些?文?物于水火,也?是值得的。

  李香庭买了辆二手自行车,一得空就拉上教授往寺庙跑。

  老教授舍不得学生,本就多留了两月,等放寒假再回去,现在又因为壁画想继续留任。只?不过?他也?上了年纪,精力有限,每回跟李香庭过?来,也?就是看看壁画、打打下手。

  一月底,天寒地冻。

  前天下了一场雪,今天虽阳光明媚,风却还是刺痛的凉。

  李香庭正在搬砖,老教授坐在阳光下喝水,他坐了好一会,见李香庭干劲冲天,不知累似的,忙活了三四个小时?就没停下过?,叫道:“香庭啊,过?来歇会。”

  “不了,我不累。”

  老教授手挡在额头前,眯着眼往天上看去:“还是我们?杭州舒服,你有没有去过?杭州?”

  李香庭停下动?作看过?来,认真?回答前辈的问题:“还没,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老教授放下手,又喝口水,看李香庭熟练的动?作,心里感慨:这小伙子,真?是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充满热情,若天下青年皆如此,国何愁不兴。

  他会心地笑了:“咱们?两个真?是,放着舒服的假期不过?,跑这荒郊野外做苦力。”

  李香庭也?跟着笑:“可我觉得这更有意义?。”

  “是啊。”老教授放下杯子,扶墙起身,再次拿起扫把扫雪。

  明尽提着水桶过?来,老教授同他说笑:“明尽小师父个子不高,劲却不小。”

  明尽看过?来,纯净地笑了。

  “你多大了?”

  明尽放下水桶,用手比划。

  “十二岁,还没我的小孙女大。”老教授握着大扫把用力横扫而过?,“小师父,来和我这老爷爷比比,谁扫得快。”

  明尽小跑回殿里,拿扫把,出来,同他一起扫雪。

  李香庭踮起脚望过?去,见老教授与小和尚玩闹着,好不快活。

  真?是个老小孩。

  ……

  晚上回到宿舍,食堂早就关门了。李香庭在街上买了点包子,又自己煮了点粥,端去跟老教授一块吃。

  两人狼吞虎咽用完餐,教授无力地躺在床上,腰疼得直皱眉。

  “您趴下,我给您揉一揉。”

  “还真?得揉揉,怕是腰疼病又犯了。”

  教授趴下去,李香庭坐到床边,帮他捏:“重吗?”

  “轻了点。”

  “您这么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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