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唱戏的。”
“唱什么的?”
“青衣。”
“难怪油头粉面的。”杜召撒开手,“陪我喝一杯?”
邬长?筠揉揉手腕起身:“我饱了,看到你?更没胃口,你?自己慢慢喝吧。”
杜召顺势拍了下她的屁股。
邬长?筠一脚踩在他皮鞋上,使劲碾了碾:“大外甥,这么多人?,我不想扇你?。”
杜召笑了:“行?,忙去吧,反正明天还?会再见。”
邬长?筠走?出咖啡店,往东去。
旁边的玻璃窗忽然传来敲击声,她看过?去,就见杜召随手拿起桌上花瓶里的一支玫瑰。
久远的回忆一下子冲进脑海里。
她又想起这个男人?曾伤痕累累地带一支玫瑰来看自己的首映会。
杜召吻了下手指,盖到玻璃上。
邬长?筠一眼都?不想看他这浪荡样,挪开目光,快步离开。
直到第二天傍晚,邬长?筠才明白?昨天杜召口中那?句“明天还?会再见”是什么意思。
他的外祖母、陈修原的母亲来沪江了。
为了戏做的真,陈修原先前带邬长?筠回过?一次老家,拜会陈家长?辈。陈老爷前几年去世了,家中无妾室,从始至今只有陈老夫人?一个,陈修原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长?姐,便是杜召那?离世的母亲。
这顿饭,作为儿媳,她是一定要过?来的。
陈老夫人?不喜铺张,饭在家中吃。
陈修原下班后,去戏院接上邬长?筠,买了点梨酥带过?去。
陈老夫人?正在和杜召、湘湘玩纸牌,一见儿子到了,牌也不打了:“小折来了!”
小折是陈修原的小名?,陈老夫人?今年已六十九高?龄,陈修原是诸多儿女中最小的,也是一大家子手心里捧着长?大,最受宠的一个。
湘湘见人?,唤了声小舅,赶紧绕到陈老夫人?身畔,扶着人?起来。
陈修原快步走?近,搀住母亲的手:“妈。”
邬长?筠跟上来,随他唤了声“妈”。
陈老夫人?点点头,她对?这个新儿媳并不十分满意,总觉得她少了些?女性的柔、城府深,儿子拿不住,只客气了句:“长?筠胖了点,比上回见好看了。”
“是胖了几斤,修原养得好。”
杜召立在身后,淡笑着瞧她,邬长?筠像是故意的,始终避开自己的目光,不愿对?视一秒。
寒暄完,大家便落了座,聊聊工作、生活。
饭菜做好,简简单单几道家常菜。
陈老夫人?一直跟杜召和陈修原扯小时候的事,邬长?筠插不上话,也不想开口,便一直低头默默吃饭。
陈老夫人?:“你?小舅算是让我了了一桩心事,你?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赶紧成家,也不知道把你?那?女朋友带来看看。”
杜召回:“小琦去苏州了,等她回来一定带给您见见。”
“好。”陈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外孙,眼尾弯成一条线,“阿召自己住这么大房子,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难得过?来一趟,小折和长?筠搬过?来陪我住一个月,人?多热闹。”
听到自己的名?字,邬长?筠才从一个人?的世界里抽离,她抬眸看向陈修原,这事,同意还?是拒绝,都?得由他张口。
陈修原道:“太不方便了,您在阿召这里住腻了,再到我们那?过?一阵,也空了两间房,到时候收拾出来给您。”
“有什么不方便的,来回折腾多麻烦,我就在这住了。”陈老夫人?给陈修原夹了块鱼,“听阿召说你?住的那?个地方又偏又挤,周边生活的也是乱七八糟的人?,还?经?常闹贼。”
陈修原看向杜召,想来这大外甥是把自己在这里的所有情况都?兜底了。
“你?们舅甥两同在一个城市,要相互照应,就是搬过?来常住又能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些?,阿召这房子离你?医院还?近,来回都?方便。”
杜召接上:“是啊,方便得很?,要什么有什么,今晚就能住下。”他特意瞥向邬长?筠,“外婆爱听戏,小舅妈,在这尽尽孝道?”
“对?嘛,”陈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杜召的手,“你?们一个个在外面闯荡,一年半载见不到一次面,难得能聚在一起,不许给我找理由,就这么决定了,明天让两个下人?去帮忙收拾东西。”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要么是惹老人?生气,要么叫人?生疑。
陈修原暂且答应下来:“我考虑考虑。”
邬长?筠一直沉默,听杜召和陈老夫人?一唱一和的,他的意图太明显,可陈修原都?点头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微笑默认。
接近敌特是大事,必须得请示上级。
用来传递信息的《沪江小食报》是冷刊,时常收不满稿件,陈修原连夜写?了篇《青会楼小食记》并附招收厨师号码,以便上级破译。第二天一早便去登报,刚好赶上明日?刊登,传讯给百谷。
他以医院值班和工作繁忙为由,跟陈老夫人?硬生生拖了一周,待下周的《小食报》发刊,收到百谷回复。
邬长?筠在卧室等着,见陈修原从暗室出来:“怎么说?”
“准。”
“没有其他指示?”
“伺机窥探情报。”
邬长?筠沉默片刻:“我不去。”
“因为阿召?”
“总之,我不想去。”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我母亲难得来一趟,你?我两地分居,难免惹她老人?家不高?兴,长?短也不过?半个月。如果实在勉强,我便和她说说,找个理由推辞掉。”
邬长?筠掀开被子躺下去,不说话了。
这一夜,她都?在思考这件事。
按理来说是该去,不管从人?情还?是地下工作的角度,自己都?应该跟陈修原一起,可她实在不想和杜召相处一个屋檐下。
第二天,陈修原收拾好行?李,到楼下等来接的车。
刚要走?,邬长?筠从二楼下来。
他见人?手中拎了箱子,走?近帮她提着:“想好了?”
“走?吧。”
“你?们之间情况特殊,保持常态就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指示。”
“嗯。”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尽量避开他,我们都?在,阿召不会没分寸。”
“我有数,放心。”邬长?筠往门口去,“走?了。”
……
他们东西不多,带上随身物品和两套换洗衣物便住了过?去。
陈老夫人?腿脚不利索,住在一楼,旁边是湘湘的房间,方便随时照顾,二楼只有杜召房间有洗手间,其他人?要洗漱,得去北角的公共洗手间。
晚上,邬长?筠冲完澡,揉着头发回房间,远远便见杜召披了件睡袍,胸前敞着,饱满的肌肉若隐若现,上身倚靠门框,目光跟着邬长?筠,从远到近。
“小舅妈,来我房间坐坐。”
邬长?筠不想搭理,从他身前路过?,往自己房间去。
杜召跟上去。
邬长?筠进了屋,立马关上门。
谁料杜召手抵过?来,与她隔着门调情:“穿衣风格变不少,以前可没这么保守,睡裙呢?那?条黑色吊带。”
“滚。”邬长?筠用力一推,将门关上,她往里走?,立在床尾听外面的动静。
杜召走?了。
她使劲揉了两下头发,心里异常烦躁。
医院加班,陈修原在外面吃完饭才回来,邬长?筠坐在床上在看书,脸臭的很?。他猜到应该是杜召又招惹了她,没吱声打扰。
陈修原洗完澡,立在窗前见杜召坐在院子里喝酒,索性睡不着,便下去吹吹风。
他到杜召旁边坐:“这么晚了,还?喝。”
杜召半躺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喝了好入睡。”
陈修原正坐着,侧眸看他:“阿召,你?应该对?长?筠尊重点,虽然我们相差不大,算是一起长?大,我不该以长?辈的姿态教育你?,但她毕竟是我妻子。”
杜召笑笑,没说话。
“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事已至此,总得向前看的,希望这段时间,你?不要逾距。”
杜召叹息一声,轻飘飘地说:“小舅,你?脾气真好,要是换成别人?,不得把我捶进泥里。”
“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杜召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举了下酒杯:“喝一杯?”
“好。”
杜召倒是有点意外,一向滴酒不沾的陈小舅居然答应了,便将杯中酒倒掉,重新倒上一杯给他,自己直接对?着酒瓶口喝:“难得,碰一个。”
陈修原抿了一口,蹙起眉头来。
杜召见他痛苦的表情,又笑了:“十二岁时候骗你?喝酒,也是这副表情。”
陈修原放下杯子,点点头:“是啊,这东西,还?是喝不惯。”
“喝多了就惯了。”
陈修原不敢喝多,他是要握手术刀的,嘴唇沾一下酒味,便放下杯子。
杜召手轻点瓶身,望着夜空朦胧的月,忽然叹了口气:“光喝没意思,饿了。”
“叫湘湘给你?做点吃的。”
“不想吃那?些?。”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做不了,”杜召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我想吃,五香楼的莲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