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38章

作者:Uin 标签: 现代言情

  赵二勇接过来,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七尺男儿,眼睛却?红了。

  陈今今退后?一步,笑着说:“槐花开的时候,去西山摘一些回?来做饼,很香。”

  “你一定要尝尝。”

  ……

  陈今今被送回?中岛医院,关进了一间昏暗的小房间,右手?被铐在墙角的铁环上?,浑身没一点劲。

  来的路上?小队长给她注射了药物,三?分?钟前她才睁开眼。

  只?见四周没有铁栏,也没有实验器具,不像是牢房或实验室,她在中岛医院这段时间去过大部?分?地方——实验室、研究部?、档案室、焚化室、监狱等,对这里却?是完全陌生的。

  房间没有窗,完全密闭,只?有顶上?一只?小小的灯泡发出黯淡的光,空气?里充满潮湿的味道,十分?压抑。

  不知是房间隔音好还是什么?原因,外面听不到一点儿动静,空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

  陈今今闭着眼,头靠在冰冷的墙上?,直到脚步声落到自己跟前,才无力地睁开眼。

  野泽仍旧一身干净整洁的白大褂,里面穿着西装,打了领带,一副金丝框眼镜,瞧着人模人样的。他平和地俯视着瘫倒在地上?的女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有什么?话就说吧。”陈今今不想与他装了,直白道。

  不料野泽却?蹲下身,解了她的手?铐。

  陈今今手?臂搭落在大腿上?,一动不动。

  野泽揉了揉她被勒红的手?腕:“为?什么??”

  陈今今不想让他碰自己一下,抽回?手?:“杀了我吧。”

  野泽面色依旧,却?不吱声了。

  有人敲门。

  “进来。”

  来者是阪田,看?到陈今今这般模样,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皱眉头上?前,递交手?里的文件。

  野泽接下:“出去。”

  “是。”

  房间只?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

  陈今今看?过去一眼,是有关上?野惠子的调查信息:“别看?了,我不是惠子。”

  她坦然地闭上?眼,从回?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既然要死,总得以干干净净的身份死:“我是中国人。”

  翻纸的手?顿住了,野泽合上?资料,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仍旧毫无波澜。

  “杀了我吧。”

  野泽起?身,挑起?她的下巴:“惠子,你精神?出问题了,好好静养吧。”

  他面无表情地走出去,对等候在外面的阪田道:“让百合过来,把她这身肮脏的衣服换掉。”

  “是。”

  “还有,把负责新人审查的办事员全部?带过来,这点事都做不好,就让他们发挥该有的价值。”野泽摘下眼镜,从胸前的口袋里捏出块方巾,“细菌部?研究出的第五代鼠疫,试试吧。”

  “是。”

  阪田去办事了。

  野泽独自立在窗前,仔细地擦拭眼镜片,擦到一尘不染,提起?来看?着镜片后?渺小的世界,真荒谬。

  ……

  百合带了套和服过来,跪坐在陈今今面前,与她苦口婆心地讲道理。

  陈今今始终闭着眼,不想搭理她。

  “你应该感谢野泽教授,你知道之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那些士兵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如果没有他的青睐,你早就——”百合没有明?说下去,轻轻叹息一声,“有件事,很少人知道,我听阪田说,野泽教授是中岛院长的儿子,唯一的儿子,真名叫中岛野泽。我之前一直觉得他身份不简单,没想到居然这样显贵。中岛院长可是医院创始人,还是中将,他的夫人,也就是野泽教授的母亲,是陆军军医学校的老师,这里很多医生都是她的学生。”

  “所以,你的命就是野泽教授一句话的事,即便死的是军人,军部?也会给他面子。”

  陈今今一点都不在乎他是谁,拥有多大的权利,她再也不想忍辱负重,对老鬼子小鬼子阿谀逢迎:“滚。”

  ……

  晚上?,野泽带了餐盒过来,装了切好的牛排和水果,还有小甜品。

  他没穿白大褂,穿一件米色羊毛大衣,还围了条棕色围巾,如此温暖的装扮在他身上?仍旧透着浓浓的清冷。他走近,跪坐下来,将从前送给陈今今的手?链重新戴到她的手?腕上?:“不要再丢了。”

  刚要扣上?,陈今今猛地挣脱开,将手?链甩了数米远。

  野泽没有生气?,走过去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用中国话叫她的名字:“陈今今。”

  陈今今朝他看?过去。

  野泽重新把手?链戴到她手?上?:“我查清了你的资料,你这几年一直在做战地记者,怎么?跑到这里了?战地记者,你拍的照片呢?”他将手?链扣好,与她对视,语气?平平,“你的相机呢?”

  陈今今没回?答。

  “胶卷呢?”

  “在我肚子里。”陈今今轻蔑地笑了一声,“把我剖开,拿去。”

  野泽忽然紧紧握住她的脖子,把人勒红了脸,又松开手?,吻了上?去。

  陈今今狠狠地咬他的嘴唇,撕得血肉模糊,暗红的血顺着下巴流。

  野泽任她咬着,不顾疼痛,一把撕开她的蓝袄:“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

  陈今今手?被他死死按住,艰难地扭动着,好不容易挣开一只?手?,迅速朝头边的小桌抓去,拿起?木盘就往他脸上?砸,刚脱身,又被野泽拽住腿拖了回?来。

  他双目通红,嘴唇还在滴血,冰凉的手?拽住她的裤腰,往下拉扯。

  房里没有任何利器,野泽带来的餐盘都是木制,男女力量悬殊,她没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野泽胸前挂着的名牌上?,手?按上?去,猛地将名牌扯下来,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脖子上?用力一划,血瞬间喷涌而出。

  她没法保证自己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扒开野泽的围巾划上?去,也无法确定这个小东西是否足够锋利。

  也许对付自己足够了。

  不管赵二勇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能不能找到藏起?的胶卷,能不能让所有人看?到日本人的恶行并予以阻止……

  自己已经尽力了。

  现在对她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无数个血淋淋的回?忆、驱散不尽的噩梦、未知的恐惧、被俘的屈辱、让人作呕的空气?……

  每一样,都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野泽难得露出惊恐的表情,一手?攥住她的手?,一手?捂住涌出的鲜血:“不,不——”

  “来人,来人!”

  陈今今半张着嘴,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被横抱出去,看?着走廊顶上?苍白的灯光快速滑过,仿佛现了走马灯,终于回?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地方,眼前又浮现出他的样子、他的声音——

  “我为?你留一炷香,等你来了烧。”

  ……

第148章

  前北平艺专国画系老师盛烨千里迢迢来到寂州,三七年李香庭在北平首次办展览时,他担任美术馆馆长,帮了李香庭不少忙,因战事和工作情?况,一直没有机会前往寂州一睹华恩寺壁画真?容,上个月从学校辞职,碰巧看到华恩寺研究所新出了两套画册,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李香庭不仅为他详细介绍壁画内容和背后的故事,还讲述了修复过?程中遇到的种种状况。

  两人废寝忘食地交流,探讨传统艺术的魅力,整整四天。

  在真?正了解、细微观察这些壁上的千年画卷后,盛烨才终于理?解为什么李香庭会坚守在这里三年多。

  听完吴硕诉说日军在此地所犯下的暴行以及李香庭出家前后原因,他又更?加敬佩这位伟大的守护者。

  清晨,李香庭早早起来?扫地。

  盛烨握着水杯坐在殿外的台阶上,看成群的鸟落在垂脊,听角铃在微风中摇晃。

  很快,水没了热气。

  他将杯子放在身?边,望向远处缠绕青山的薄云,忽然想起一位故人:“明寂。”

  李香庭回?首。

  “你还记得?肖老师吗?”盛烨眸光黯淡许多,“肖望云。”

  “记得?。”

  盛烨深深叹息一声:“他不在了,三七年,死在南京。”

  李香庭握着扫把,迟迟未动弹,好似三年前恍若昨日,他还清楚地记得?肖老师温润的脸庞和柔软但十分坚毅的目光。

  可能是因为这个消息,他这一整天心?都有些乱,佛前伴了许久,才勉强定?心?。

  晚上,李香庭从藏经阁出来?,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将青石板冲得?珵亮。

  华恩寺后面建造的房子还未正式完工,近期研究工作都还在寺内的工作室里进?行。吴硕他们都歇下了,只有戚凤阳的房间还亮着灯,最近她在看一些历史资料,总是挑灯夜读。

  李香庭没有打扰她学习,独自进?了工作室,点一支蜡烛到自己的工位上,想画点佛像小稿。

  笔筒里的铅笔用到了头,李香庭套上笔杆子,连最后这一厘米的小截都不愿浪费,拿起刀小心?削了削,不想笔套松了下,铅笔掉出来?,刀子划过?他的指腹,瞬间涌出鲜红的血。

  李香庭心?又莫名地乱起来?,很久没这样过?了,他将血擦去,随意裹住伤口?止血,看着空白的画纸走了会神?,随后,又将它收了起来?。

  心?神?不宁,不宜画佛。

  李香庭静坐片刻,将吴硕整理?的《壁画病害研究概述》拿起来?翻看,将不到位之处一一标注。

  忽然,笔停落在“酥碱”二字之上。

  他不禁又想起久别的故人。

  那时候,李香庭才来?华恩寺不久,很多东西摸不透彻,伽蓝殿西侧中下方壁画大面积脱落,他研究很久,一直发现不了病因,直到一天下午,大雨如注,伽蓝殿左屋角漏雨了。

  李香庭穿上蓑衣,正顶着暴雨在房顶上修瓦,陈今今忽然从殿内跑到外面对殿顶喊:“我知道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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