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为什么!”杜兴瞋目切齿,死死掐着窗框,手指都白了,“你是不是一直想着杜召!”
“是啊,我一直喜欢他,每一次,我都把你幻想成?他,每一夜,都骗自己?躺在?旁边的男人?是他。”
杜兴气得?快要七窍生烟,疯狂地挣扎,手铐不停晃荡,把手腕都磨破了。
“我从九岁就喜欢他,每次去杜家,都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过你。”
杜兴抱着头嘶吼起来:“别?说了,别?说了!”
“我偏要说,你哪哪都不如他,小?时候不如,带兵时不如,你就是个只会勾引人?的小?妾生的贱种,一直到现在?,你永远是个一无是处的败者!人?人?喊打的汉奸!你的臭名会千古流传下去,而他不管生死,都是个英雄。”
杜兴手伸出窗,朝她抓过去:“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贺明谣鄙夷地笑了起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她敛起笑容,“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个卧底,代号朔月,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加入军统,在?你身边套取情?报,家里的电台和那些证据是我放的,举报信是我写的,裁缝铺的人?,也是我安排的。”
杜兴气得?直抖:“你一直跟我演戏!”
“是啊,我演得?好吗?”贺明谣看着打火机上摇曳的火苗,“真好,是不是?”
“为什么?”杜兴又恨又绝望,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贺明谣目光回到他身上,“你强占我,害得?我家族蒙羞,害我的母亲耻辱自戕,害得?我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我没想让她死!我只是想娶你!谁让她自杀了!”
“我贺家满门忠烈!”贺明谣倏地将打火机投掷过去,“你个丧尽天良的卖国贼!别?想污我祖坟!”
打火机飞了过来,顿时大火蔓延,杜兴瞪大眼?,连连往后躲:“不,不——谣谣,放了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岳母,我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你打我骂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放我出去!”
贺明谣看他求饶的样子,一边笑一边后退:“杜兴,我父亲兄长皆为国捐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屈居一个汉奸身下,你就是条见不得?人?的狗,肮脏,卑鄙,残食同类。”
“谣谣——”杜兴被呛得?无法呼吸,“谣谣,我错了。”
“你还不知?道哪些情?报是我窃取的吧?”贺明谣仍在?后退,“去年三月,第四战区兵力部署;四月,码头军火爆炸案;六月,鸦片烧毁案;九月,伪政府来沪高层名单……”
“还有,阿召的军统代号叫青山。青山,朔月,是不是很配?”
火烧到杜兴身上,他无处可躲,拚命扑打身上的火。
“他还是个共.-产.党,我要去把他救出来,然后跟他一起去延安。”贺明谣太了解杜兴了,杀人?诛心,全?是他最害怕,最痛恨的话?,“我才不在?乎什么三民主?义、共.产主?义,有他的地方就可以,哪怕他不爱我,哪怕只远远看着他。”
很快,杜兴淹没在?火海里,徒有凄惨的嘶吼声?:“啊——啊——贺明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轰”的一声?,车子爆炸了。
贺明谣立在?远处的树下,看向?车里停止挣扎的人?影,会心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仰面朝向?碧蓝的天空。
娘,我终于为你报仇了。爹,哥哥,你们看到了吗?女儿没有给你们丢脸。
女儿,好想你们啊。
……
第178章
深夜,邬长筠着一身男装,来到同志们藏身的秘密站点。
带有暗码的敲门声,芝麻一听便知道是自己人找来了,本以为会是陈修原,一开门,见是邬长筠,怔愣两秒,赶紧拉大门:“快进来。”
邬长筠走进去,摘下帽子。
芝麻与她握手:“长筠同志,我们?等你很久了。”
“大家还好吗?”
“都在屋里。”
两人走进?屋,其余人听到?动静,纷纷从房间出?来,见邬长筠平安无事,皆大欢喜。
程梅提了壶茶出?来,倒上一杯递给她。
“谢谢。”
小周刚睡醒,头发翘起一撮,勾在老赵肩上,伸着脖子问道:“听说你被人救了,不?是我们?的人,是国?.民党的?”
“不?是,是我的老朋友。”
老赵问:“安全吗?日本人和伪政府到?处搜查,你还是和我们?待在一起吧,然后找机会先撤出?去。”
“很安全,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一会还得回去。”
“还回城里?”小周眼睛睁圆了,黑溜溜的,在灯下闪着明亮的光点,“太危险了,你现在是重点通缉犯,还是离开沪江吧!”
“小周说的对,”老吴点上根烟,眉头紧蹙,深深吸了口,“日本人对我们?恨之入骨,尤其是你,不?抓住你没法给上面交代,你还是尽快撤到?后方吧。”
“我暂时不?走。”邬长筠并不?想强求同志们?跟自己冒险营救杜召,她这趟来只是看看大家,顺便给他们?带点药。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现在药贵,给你们?带了点。”见人不?齐,又?问:“其他同志呢?”
芝麻说:“老李老程和小王牺牲了,小董和小吴重伤,还在城里。”
“怪我没传达好方位。”
老吴:“周边这么多豺狼虎豹盯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程梅见邬长筠脸色不?太好,忧心道:“你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
芝麻说:“你之前?录制的影像将鬼子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公之于?众,还引发了国?际舆论,叫小日本恼羞成怒,把底片给销毁了,但相关内容在老百姓间口口相传,是堵不?住的!再加上行动那天你当众暴露,很多人亲眼目睹,还有记者冒险拍了照片偷偷散播,现在民众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民心凝聚,抗日募捐活动都多了不?少,前?天还有工人学生游行,不?过被鬼子、汉奸打?压下去,还抓了几个学生。”
“还关着?”邬长筠问。
“放出?来了,放心。”
老吴腿受伤,拄着拐杖,不?能久站,坐下来道:“这次行动虽有牺牲,但重挫鬼子锐气,伯爵至今还没醒过来,公爵和几个高?级军官的死对他们?影响很大,此次行动在我们?的地下报纸刊登,士气大振,抗日氛围更加浓烈了,据说参军人数都大为增长。你从前?的影迷和戏迷本就多,从人人喊打?的女汉奸到?忍辱负重的卧底,这一反转,影响力更大,起了非常大的标杆作用?,这一仗,打?得漂亮!”他接着又?长叹口气,摇了摇头,“只是苦了末舟同志,遭了这么大的罪。”
说到?此,大家心情更加沉重。消息早就传了过来,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恨与不?甘都埋在心里,面上徒有无可奈何。
芝麻重重捶了下桌子,咬牙切齿道:“我们?看到?报纸了,说是那个狗杜兴把他胳膊都削了!”
“嗯。”
老赵:“经过剧场那一战,我们?损伤也不?小,小于?一直在城里打?听消息,鬼子守卫严密,营救困难啊。但是这么多年,他为党和国?家付出?这么多,人我们?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苦于?无从下手。”
“干脆直接去劫狱!”小周忿忿道。
“对,再跟鬼子干一场!”
“我同意。”
“不?能冲动行事,”老吴深沉地咳了两声,“不?然非但救不?了,还多搭进?去几个,鬼子这么大张旗鼓地折磨,不?就是为了逼我们?露面,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啊。我知?道大家这几天心里都压了团火,恨不?得立马喷出?来。前?线的百万战士,哪个不?想抛头颅,洒热血,和鬼子决一死战。”
小周气上头,嚷嚷一句:“你就是怂了!”
“臭小子——”老吴见他躲开,拍拍桌子,“不?是不?救,而是得找机会,和鬼子硬碰硬,完全是找死。”
芝麻:“要不?明天我和程梅再去城里探探消息?”
程梅:“我同意。”
邬长筠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说话,看着一张张激昂的面孔,深受触动。既然大家同心协力想要搭救,那便再并肩作战一次吧,“杜召要被押送到?南京。”
四下霎时寂静无声。
“鬼子四辆车押送,经过葵镇,离这里只有三十多公里。”邬长筠拿出?一张折叠起的地图,放在桌上,摊开,抚平,“这是葵镇里外地图。”
所有人都围过来看。
芝麻:“太好了,在外面就方便行动了。”
老吴:“好,好,我立刻联系周边的游击纵队,让他们?前?来支援。”
“等会就去磨刀!”
连断了条胳膊的小孙都道:“我也参加行动。”
“不?行,受伤的好好养伤。”邬长筠严肃道:“这次押送,鬼子一定十分警惕,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务必好好商酌,人不?宜多,只能智取。”
……
商量好战略,邬长筠便开车离开了,她得赶在天亮前?回到?陈公馆。
进?了城里,满大街都张贴着通缉她的照片,并附赏金五万。
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值钱。
开着开着,一辆宪兵队的车开过来。
邬长筠立马拐弯转向另一个方向,停到?路边,把车熄火,压低身子,等他们?的车开远,才?重新发动车子。
邬长筠回到?陈公馆,屋里亮着灯,想是阿海又?熬夜了。
果然,他正坐在餐桌边擦枪,见邬长筠回来,招招手:“等等,来喝汤。”
邬长筠正好饿了,走过去,看着盖了盖的汤锅,揭开来盛了一碗:“你也来一碗?”
“我喝了,郑姐刚睡下,临睡给你热了下,现在还温着。”
邬长筠小抿了一口:“刚好。”
“商量好了?”
“嗯。”
“跟我说说。”
邬长筠低眉沉默地喝汤,忽然放下勺子:“阿海,我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上来,心里不?踏实,从来没这样过。”
“你太紧张了。”
“不?是。”邬长筠盯着碗里浮动的油块,“阿海,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后天有哪几班火车开去南京。”
阿海懂她意思:“你是怕鬼子声东击西?”
“不?知?道,但多有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行,我明天让人去问问。”
“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