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Uin
“嗯。”
邬长筠抬脸看着他,欲言又止。
杜召抚摸她的长发?:“有什么话就直说。”
“想让你帮我个忙。”
“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难得跟我开次口,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
她又将脸埋入他怀中,良久,喃喃道?: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
另一边,李香庭拿着所有证据立在巡捕房外?。
今夜的风异常冷,吹得他浑身?凉透了。
耳边不?断回荡着李仁玉的话:
“日后你再跟这类人有牵连,我见一个杀一个。”
“一群蝼蚁,死不?足惜。”
他足足伫立十多分钟。
终还是提步走了进去。
儿子告老子,算是这几个月来最新鲜的事。
值班的警察听完他的话,只说:“会调查。”
……
学校开学了,家事虽烦心,却?不?能影响工作。
李香庭抛除杂念好好给学生们上完课,放学后准备去一家律所。刚出校门,见华叔站在车旁候着,身?边还带了两个男佣。
李香庭被压回了家。
李仁玉坐在客厅喝茶看报,见人到了,从报纸中抬眼:“听说你要告我。”
“你视人命如草芥,买卖鸦片,毒害人民,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应当受到惩罚。”
“你知道?巡捕房督察长是谁吗?”李仁玉笑着抿一口茶,“他是我朋友,前阵子还跟我要了进货渠道?,你觉得,大义灭亲有用?吗?”
李香庭看着无耻的父亲:“我知道?你人脉广,下面?的人不?敢动你,我会告到上面?,告去南京。”
“幼稚,我真出了事,这一大家子你来撑?你撑的了吗?”李仁玉扔了报纸,轻蔑地看着他,“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学不?了画,留不?了学,连现在的工作都?没有。”
“如果这些都?来自一双肮脏的手,我宁可不?要。”
“真高?洁,我还真是生了一群好儿女。”李仁玉几日没睡好觉,眼珠子布满红血丝,笑得肩膀乱颤抖,“老大携家带口走了,年年不?见人影,老二要把我送进监狱,还有你那不?要脸的好妹妹,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前几天跟个卑贱的马夫跑了!”李仁玉越说越生气,手臂挥过茶桌,将桌上之物尽数扫至地上,“你想让他们判我个什么刑?枪毙?好啊。”他去拿出枪,“你可以不?用?大费周章,现在就可以一枪毙了我,为那个妓.女报仇,为千千万万人民雪恨。”
他见李香庭不?动作,把枪硬塞在他手里,指着自己的胸膛:“来啊!有本事就为了那些人亲手了结了你老子,开枪!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李香庭下不?去手。
“没用?的东西。”李仁玉推搡他一下,转身?缓缓往前边走边叹:“跪下给老子认个错,还能留你几分家业,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滚去和那些贱民烂在一起去吧,省——”
忽然,彭——
李仁玉定住了,缓缓转身?,看不?远处的儿子正举着枪,对着自己。
子弹从胳膊擦过,留下一道?血印。
终究是读书人,使不?来这些钢铁玩意。
李香庭咬牙,恨得眼眶通红,手指死死扣着枪,微微颤抖。
李仁玉笑了起来,手指向自己的胸口:“往这打。”他朝前逼近几步,“往心口打,来打死你老子!好你个千古孝子,打啊!”
枪落在地上。
他猛地推开李仁玉,叫人跌坐在沙发?里:“你简直是恶魔!”
忽然,有个男人冲了进来:“董事长!”
李仁玉正气着,看过去,见是公?司的刘经理,坐直身?体?,大呵一声:“有话快说!”
“工厂……”刘经理气喘吁吁地说道?:“工厂和公?司都?被封了。”
“什么?”李仁玉面?露惊色,按住沙发?扶手站起来,走近几步,“什么人封的?”
未待刘经理回答,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老子封的。”
紧接着,一群身?穿军装的军人持枪走进来。
李仁玉心慌起来,面?上却?极力?保持镇定:“你们干什么?就算是军人,也不?能擅闯民宅。”
“闯了。”一位腰别双枪的军官从人后来,手背在身?后,冷厉地看着他,“又怎样?”
正是杜召的好友,相平山。
相川扫了眼诺大的宅子:“老狗,家业不?小啊。”
李仁玉看向他肩上的军章,自知惹不?起:“敢问军爷到府上有何贵干?”
相川悠哉地晃到斗柜边,伸出手摸了摸上面?摆放的青花瓷瓶:“我军中几个军人染指鸦片,刚被毙了,查出来,是从你这出去的。经人举报,你不?仅走私,还在李氏日常售出的食品里加这毒物,谋财害命,这是罪上加罪啊。”
“军爷,这是污蔑。”
“要不?要老子把购货单拿来一条一条读给你听啊。”
李仁玉垂眸,出了一头汗,巡捕房的人明明说已经销毁了证据,难不?成……他回头找李香庭:“你还留了那些东西?”
李香庭推开他:“爸,你认罪吧。”
李仁玉一巴掌甩过去,打在他太阳穴上。
相川的副官见状,拔枪对着他:“住手。”
再富的民也不?敢与军斗,李仁玉颤颤巍巍举起手:“军爷,我与巡捕房的刘督察是好友,和贵军中章发?兴上校也有往来,您看看,能不?能给个面?子。”
“老狗,你关系挺广啊,什么人都?能勾搭上。”相川手插军裤口袋,弯下腰,仔细欣赏这青花瓷瓶,漫不?经心道?:“你就这么肯定,当今世道?,没人治得了你吗?”
吴妈和明珠扶着周月霖缓缓下楼:“怎么回事?我刚听到枪声。”刚看到一群持枪的军人,她吓得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到李仁玉身?边,抓住他手臂,“老爷,这是干什么?哪来这么多军爷?”
“你别问,回房去。”
“回什么房,一个都?别走。”相川将瓷瓶拿起来,递给身?后的副官,又走到墙上的写意花鸟画前,“陈淳的画,你这好东西还不?少。”
他再次看了圈豪华的客厅,抬起手:
“抄了。”
……
第58章
李家被抄了?家,财产充军,佣人全部遣散,李仁玉涉走私鸦片、损害军人利益罪,被关?进军部监狱。
傍晚,邬长筠来到探监房。
李仁玉被带过来,看到她时,怔愣两秒,忽然扒着铁栏直晃:“你!你到底是谁?”
身后的狱警一棍子打在他胳膊上,斥道:“消停点!”
李仁玉疼得缩回手,被按坐下去。
邬长筠冲他笑道:“叔叔,好久不见。”
李仁玉双目通红,细看她的眉眼:“你跟山月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他嘴唇颤抖起来,“你是不是她——”
“不是。”邬长筠打断他的话,“真奇怪,邬山月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和?月姨三番五次老跟我提她?”
李仁玉紧咬牙关?,说?不出话。
“怎么?你的老相好啊?你不会以为,我是你女儿吧?”邬长筠往栏杆边靠了?靠,“那你仔细瞧瞧,我像不像?”
李仁玉要抓她。
邬长筠躲过去,正回身,嗤笑一声:“我可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爹,我爹叫邬盛荣,崇陵清河人士。”
李仁玉先前问?过周月霖关?于她的事?情,心?中忐忑,还又派人去调查一番,确实跟邬山月毫无关?系,可他一看到这张脸,心?里还是发怵。
“邬小姐来干什么?”
“李叔叔,听?说?我家那把火,是你找人放的。”
“我不知那是你的住所,误伤了?你,对不起。”李仁玉放下面子,哀求道:“你和?杜老板关?系好,能不能看在香庭的份上,同他求求情,请他跟军部的人说?一声,对我从轻处理。等我出去,给你送一栋房子,不,两栋,三栋!”
“我哪敢趟这趟浑水。”邬长筠手落在桌上,轻轻点着,“再说?,你都家破人亡了?,就算留着命出来,也是穷困潦倒。”
“人亡?”李仁玉双手紧握栏杆,腾地?站了?起来,“香庭呢?还有香岷,他们怎么样了??他们是无辜的,对我做的事?毫不知情。”
“你都不问?问?月姨吗?她好歹陪了?你度过大半生。”
“我不管她!她本就病入膏肓,没多少活头了?!你叫李香庭来见我,你跟他说?,我不骂他了?,或者?叫他把老大喊回来救我出去,香文有钱!叫他买通那些当兵的!”
“说?到底,你还是只?顾自己。”邬长筠往后靠在椅背上:“李叔叔,做你的家人,真不值当。”
忽然,她侧后方一道门开了?。
李仁玉看到走出来的人,傻了?眼。
华叔立在邬长筠身后,颔首,对李仁玉道:“老爷。”
李仁玉伸手指着他:“你——你——”
华叔抬脸与他对视:“老爷,您在这好好思过,顺德就不陪您了?。”
“你——你们——”李仁玉气得双手直抖,这才反应过来,那些高?密的文件、照片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是你害我!”
华叔微笑:“老爷,害人的是您。”
“为什么背叛我!”李仁玉张牙舞爪,又被狱警按坐下,“你们什么时候勾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