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 第30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轻松 现代言情

  他想把它亲回红润的模样。

  纪云彤察觉他的意图,猛地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不管是从前情窦未开时懵懵懂懂的轻触,还是上次愤怒状态下的撕咬,都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的肌肤之亲。只是骤然打破那层不知何时开始隔在她们之间的壁障后,顾元奉便愈发爱做这些越界的事。

  仿佛一下子就从烦她腻她变得爱与她亲近了。

  兴许是到了有这种念头的年纪,上次得逞后叫他食髓知味了。

  纪云彤也不半躺着了,盘坐起来纠正他越来越不守规矩的行为:“你别动不动就想亲想抱,没有正经人家成婚前就干这种事。”

  顾元奉还是嘴硬:“我又没有想。”

  何况他们与别人又不太一样,纪云彤从小有一大半时间是住在他们家的,他娘对纪云彤比对他还好。

  就像她们自己说的那样,纪云彤才是女儿,他倒像是女婿了。

  这么一琢磨,顾元奉又乐滋滋地凑上去说道,“你都要招我当上门女婿了,我们还能是什么正经人家不成?哪个正经人肯给人当上门女婿啊!”

  纪云彤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只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无言以对归无言以对,纪云彤还是不可能让顾元奉再得逞。

  她伸手把他那颗脑袋推远,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娘若是知道你私底下是这副德行,你再想退婚可就没机会了。”

  到时候他就算不想娶她,建阳长公主也会压着他娶。

  他现在反过来缠着她,应当也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得了去。

  等他这股劲头过去了,不知会怎么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说不准还要把过错都推给她,说她故意算计他、勾引他、赖着他不肯放手。

  她可太了解他了!

  他们是可以退婚的,根本不必绑在一起相互折磨。

  顾元奉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退婚”两个字,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把纪云彤抱进怀里:“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退婚!”

  他都已经说了那么多遍了,纪云彤为什么还是要提!

  纪云彤本想挣开,感受到顾元奉环住她的手臂有多用力后便放弃了,她怕自己挣扎起来这家伙会趁机做更过分的事。

  想到话本里那些女子偎入男子怀里是面红耳赤、心如擂鼓的描写,纪云彤只觉得……话本果然都是骗人的。

  她想打爆顾元奉的狗头。

  顾元奉心里也空落落的,明明他如愿以偿抱到了人,却没感觉很快活。

  他甚至察觉只要他稍微一放开手,纪云彤就会离开他,从此以后都离他远远的。

  纪云彤向来都既倔强又决绝,当初发现她父母更偏爱她的弟弟妹妹后,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亲了。

  她是什么性情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把这份决绝用到他身上。他们那么多年的相处,对她而言只是吵了一架就不作数了吗?她怎么可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顾元奉把手臂收得更紧,不让她有机会挣脱。

  “你别想着退婚了,我绝对不会答应的。”顾元奉恶狠狠道,“你下次再提退婚,我就当着娘的面亲你一口!你不是说了吗?娘要是知道了,婚肯定就退不成了,娘还会让我们马上成婚!”

  饶是纪云彤努力说服自己别和这家伙计较,还是被他气得不轻。

  别的事情上蠢得要命,怎么威胁起她来脑筋就转得这么快?

  果然还是很想打爆他的狗头。

  纪云彤瞧准时机伸脚狠狠往他要害处踹去。

  顾元奉本来正不愿意松手呢,冷不丁被她踹了一下,脸都疼青了,连连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坐在那里掏出手帕开始擦自己脚的纪云彤。

  她踢他那么狠,还嫌脏了脚?

  纪云彤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冷笑说道:“你想清楚了,以后我们真要成了婚,而你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能半夜起来废了你那玩意。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肯定知道我能说到做到!”

  顾元奉现在处于很想马上回去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踢处毛病来、又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离开的矛盾状态。

  他决定学她撂下狠话:“你要敢在外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也——”

  纪云彤睨着他:“你肯定怎么样?”

  顾元奉咬牙道:“我肯定也让人把你在外面找的姘头给阉了!正好皇帝是我舅舅,我还能给他提供进宫当太监的门路,你看我人多好对不?”

  纪云彤:“……”

  好个屁!

  顾元奉自觉震慑住了纪云彤、叫她没话可说,马上火急火燎地回自己院子检查伤势去了。

第34章

  这天的雨下得很大, 柳文安被困在书铺里出不去。

  他正面露忧色地看向外面的天色,就见书铺的伙计走了过来,说是有人给他送了把伞, 只说是他们家公子给的,也没有讲是谁。

  柳文安接过伞后又朝街道上看去, 只见街道上行人匆匆, 全都是他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他不认识这些人, 这些人也不认识他,他对于这座金陵城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穷苦书生。

  有谁会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给他送一把伞?

  柳文安手指轻轻落在伞上, 这是一把很寻常的油纸伞, 应当是贵人府中下人用的, 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

  想来只是她吩咐了一句, 底下人便取了伞给他送来,全程都没有经过她的手。

  此事本无关风月。

  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点头之交, 见到对方困在大雨之中也会让人给他送一把伞。

  只是柳文安的一颗心仿佛也被漫天大雨冲刷着。他抚着伞柄安静了好一会,最后没有把伞撑开,也没有买费心挑好的书,而是徐步走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无关风月, 无关风月。

  可一颗心却难以抑制地开始思念。

  思念着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她。

  读了十几年的书,此时全无用处。

  枉为君子, 枉为人。

  伙计本来正守在柜台前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看到那踏着雨水渐行渐远的身影后愣了一下, 忍不住犯嘀咕:“真是个怪人,不是有人给他送伞了吗?实在不想打伞, 等雨小些再走也成啊……”

  ……

  初春的大雨其实不多见, 拢共也就下了这么一天,接下来两天都是濛濛细雨。

  纪云彤在家读书习字, 也不觉得无聊。

  书坊虽还没有正式开业,但她上个月便已经命人待在收稿处征集稿件,还命顾元奉各个产业的掌柜张贴征稿宣传布告。她给出的稿酬是十分丰厚的,还表示每季都会选出最好的稿件进行额外嘉奖。

  重金之下还真有不少人纷纷把稿子投到了收稿处,正好这几日闲得很,纪云彤便把收上来的文稿拿出来品读。

  只三日的功夫,不少稿子就荣获纪云彤附上的退稿批语。

  要不是征稿时说好以一旬为期,不满意的稿子将会原样退回,纪云彤都想直接把其中一些稿子扔进废纸篓了。

  这些玩意不是写法太老套,就是内容太贫乏,一言以蔽之,难看!

  许是征稿日期太短,收到的都是那些职业文手的存货,纪云彤一时半会还没发现特别心仪的书稿,更没有看到明显出自女子之手的稿子。

  前路漫漫!

  纪云彤也没太着急,权当是打发雨天的消遣。

  顾元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挨了次踢,这几日倒是不过来烦扰她了,但他也没出门,每日就待在院中弹琴作画,看起来竟是打算修身养性。

  兴许得养上几天才能出门浪吧。

  到天正式放晴时,府中上下也准备好前往苏州。许淑娴与她未婚夫柳二郎是去柳家给柳老太爷做寿的,顾父与柳老太爷也有些交情,也准备去柳家拜会他老人家,便邀他们同船一起走。

  也不是太远的路,柳二郎并没有推辞。到了登船当日,来的却不止他和许淑娴,还有个布衣少年。

  柳二郎对顾父说道:“只是我一位族弟,要与我们一同去为老太爷祝寿……”

  说是族弟,其实关系远得很,从祖父那一辈就已经不怎么往来了。

  柳家是出过两代宰相的家族,对旁支族人多有照拂,但也仅止于开办族学供族中子弟读书,有没有出息全看他们自己的天赋。

  他这位族弟关系又更远一些,连族学都没去过。据说他祖父是在族学读过书的,只可惜他祖父去应试总遇到意外,最后蹉跎成乡野中的教书先生。他祖父无颜面对曾对他满怀期望的族中长辈,便不再回族中去。

  说实话,这位族弟找过来的时候柳二郎都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该怎么称呼对方。他问过对方的近况,又考校了对方的才学,便存了将他带回去给祖父见见的念头。

  对方显然也是希望能与族中修好的,今儿便与他们一起早早过来等候了。

  顾父何等聪明,一听便知柳二郎话中未尽之意,朗笑道:“我就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待一起,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许多。”

  柳二郎说道:“世叔本来就还年轻得很。”他笑着给旁边的布衣少年介绍,“安弟,这位是顾七叔,娶走了我们长公主殿下这位京师第一美人、当年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驸马爷。”

  布衣少年虽一身白苎衣袍,面对顾父时却没有半分卑怯,上前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晚辈名文安,还未取字,世叔喊我名字即可。”

  顾父看着眼前沉稳斯文的少年郎满心感慨,说道:“犬子和你差不多大,可一点都不懂事,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柳文安心想,是啊,人和人可真是不能比。

  他轻轻捻动着自己的衣角,正思量着该如何回话才适合,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他们走来。

  柳文安转头看了过去。

  纪云彤和顾元奉来了。

  纪云彤快步走在前面,像是想要把身后的顾元奉甩掉。

  顾元奉哪里愿意被她甩开,亦步亦趋地紧追着她不放。

  两人似乎刚起了什么小争执,少女的脸庞带着几分薄怒,在春日阳光下看起来分外生动鲜活。

  原来她生起气来是这样的。

  柳文安在心里这么想道。

  纪云彤快要跑到登船处,才注意到在场的还多了个人。

  她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