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124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银霁上前撕掉保鲜膜:“当然不是,我对母爱的理解比不上爱斯基摩人对攀爬椰子树的理解,快看这里,有新角色登场了!”

  她指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这是哪位?你的太爷爷吗?”

  之所以把辈分往高了猜,是因为这位老人很难用“老”以外的词来描述,小小的一个人堆在轮椅中,老得像一摊烂泥……没有冒犯的意思,这只是在描述最直观的感受。

  “哦,这位啊,他是我妈妈的爷爷,拍完这张照片,第二年就去世了。”

  银霁自己倒了一下才搞清楚人物关系:“哇,那得九十岁起步了吧,也算是长寿的福星了。”

  元皓牗却是摇头:“他这一辈子可跟‘福’字沾不上边。”

  “怎么讲?”

  “在我有印象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轮椅上坐着了,人也糊里糊涂的,上厕所不能自理,照顾起来……蛮磨人的。”

  想起自己的姥姥,银霁有一瞬间的不快:“你们家是谁负责照顾他?”

  “我姥爷和姑姥姥都出钱请了人,我妈也经常去探望他,除此之外就……不过,我妈对他特别特别上心,整个家里,她最喜欢的长辈就是爷爷了,她亲口告诉我的。”元皓牗摸着下巴陷入了回忆:“是因为什么来着……哦,哦对对,因为她爷爷替她出头!我妈上初中的时候,因为人太出挑,班上有几个红眼病看不惯她。有一回,班主任拿到了什么什么坏分子指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指标,学校确实有那个大病——在班上发起了投票。他说,为了选出学习最差、纪律最差、最不讲卫生的“三差学生”,他也不点名,他要讲民主,发动群众的力量,一定能把‘坏分子’从队伍中清理出去!那帮红眼病就拉帮结伙把我妈做成了‘头号大坏蛋’,你说,是不是很冤!”

  “‘头号大坏蛋’啊……这头衔听着还挺酷。”

  “是啊,我妈也这么觉得,可‘坏分子’是要耽误上课时间轮流打扫厕所的!除了我妈之外,当选‘坏蛋’的都是那种欺负女生的小流氓、殴打老师的暴力狂……这能忍?于是她爷爷就替她出头了。”

  元皓牗蹙起眉,尽力回忆着,同时带有一丝不解:“她爷爷那时候就挺糊涂的了,听到自家孙女被冤出去,马上跑到校长办公室据理力争,竟还真的说服了他……”

  “等下,楼阿姨上初中的时候,楼太爷还没到阿尔茨海默的高发年龄吧,怎么就糊涂了?”

  “唉,这个就和他的经历有关系了。我刚才说过,他这一生都和福气不沾边,为什么要为这个投票大动肝火呢?因为他年轻时也受过这样的罪。”

  他念过私塾,后又转到新式学校去——元皓牗说。学习非常刻苦,人也聪明灵光,刚毕业就当上了高中老师,个子长得高,又带数学又带体育,学生都很喜欢他。那个年代嘛,也搞投票,只不过,得票多的可就不是扫厕所这么简单了。我姥爷说过,他父亲这辈子就是太不会做人,当了老师之后,一心只想着怎么搞好教学,根本不打点人际关系,加上性情耿介,多半是得罪了人,投票的时候就成了抗推位……emm这么说合适吗?我觉得很有内味,狼人杀不就是这样吗,只要狼人够歹毒,闭眼平民就容易起内讧。

  然后他老人家就被发配到H省的苦寒之地去了……好多年之后才回来,人也就糊涂了。但他还有工作能力,一手粉笔字很漂亮,还会用油漆刷出墙上的标语,就是历史书上那种,手写的比打印出来的还整齐,厉害吧?再后来,墙上不需要标语了,他还坚持出去扫大街挣钱,因为我太姥姥独自一人把一对儿女培养成才,很不容易嘛!走丢了好几回,就没让他出去了。然后他自己在家里摔了一跤,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轮椅。

  这么一说,替他的宝贝独孙女出头,算是人生中最后的高光时刻啦?唉,说着就有点心酸。我妈妈经常提起来,他糊涂了之后,嘴里经常念叨着什么童谣,好像是“大风吹、大风吹,吹到谁,算谁倒霉……”

  “所以我爷爷一开始也不看好我妈这个儿媳。”

  “等等,话题是怎么转移到这的?”

  “因为她的爷爷很多年都被人避着嘛,人总是有些惯性的。”元皓牗一摊手,“可我爸就是要谈超凡脱俗的恋爱,惯性是惯性,人类的本质是叛逆。”

  正说着,银霁的电话响了起来。八点三十五分,来电显示:Dear Mom。

  三十五分钟,是她容忍叛逆的底线。

第159章 头号大坏蛋

  理性判断出“非日常”的决定利大于弊,情绪上又反复产生波动,银霁把这种心理现象称为:法外狂徒不彻底。

  “干脆再玩一会”并没有带来太多愉悦的体验,潜意识里,她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这通电话。也是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善于自虐的,放任铃声响了足足20秒才接起来。

  “……哎呀呀,忘了看时间……嗯、嗯,我们一直在写作业,也就是晚餐多吃了一会……这里太暖和了,我简直不想出来哈哈……知道了,马上往回走……不用爸爸接,我正好去地铁站买支唇膏……”

  妈妈的语气很平常,一点情绪都听不出来,与努力挤出笑声的银霁形成了鲜明对比。本以为接到这通主动打来的电话就算赢,切线后,银霁愈发抑制不住忐忑,脸色差到元皓牗都忍不住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奶糖。

  “走吧,我送你,顺道回我爸家。”

  “你不在家里睡?”

  “不了吧,空调太干,早上起来鼻子会起皮,还是地暖好。”

  银霁恶意揣测,他只是单纯地害怕一个人在家过夜,何况附近还闹狗患。

  与此同时,元皓牗也在为她叹气:“生日聚餐的话,哪顿晚饭能在八点前就结束啊,你们家的门禁硬是精确到秒?”

  银霁皱皱鼻子:“八点是你爸定的,他要是一开始就说九点钟——那我根本出不了家门。”

  佛之手轻抚她的头顶:“小可怜。不然我把元皓辰扔掉,你来我家当妹妹吧?我收养你也行。”

  银霁没有说话。

  元皓牗忙道:“开玩笑的,别答应,求求你。”

  “我刚才没道歉吧?打电话的时候。”

  “啊?好像没有,你一直在‘哈哈哈’。”

  “那就好。”

  前方还有一大顿谎要圆——或者干脆别圆了吧,让一切彻底爆炸!飞天茅台的残迹鼓舞着银霁给这些没用的平和与理智一剪刀。忍住不道歉是她唯一能坚守住的阵地,既然光速从“中间”迈了出去,通话中的声音也该随之远去,符合自然规律地。

  念及整条街道只有一盏路灯存活,下了地铁,元皓牗准备贴心地送她到楼下。

  银霁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是我见过皱纹最多的人,别人是脸上长皱纹,她是整张脸被皱纹埋了起来。”

  “你这完全是外貌协会发言吧!”

  “并不,相由心生才是这个案例的主因——我们幼儿园有人被杀了,你知道吗?”

  元皓牗一时不能把杀人和橘子皮老太太联系在一起,看着银霁想了想,仿佛明白了:“大将军?”

  “不是,都说了他没死!算了,都快到家了,先不说这个。”

  元皓牗脚步一顿,抬头缓缓数着路灯,语气都放慢了不少:“是哦,快到了。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把英语作业写完了?可以给我抄一下吗?”

  “可以,如果你想试用期被辞退的话。”

  “好吧。”元皓牗搓搓脸,“上难度了。”

  趁他没有防备,银霁从书包里掏出交换日记,拉开他的领口丢了进去。

  “什么东西?”

  短羽绒服的收口下摆托住了这个本子,元皓牗拍拍肚子:“好嘞,防弹措施到位啦,胃穿孔风险大幅降低。”

  “我不擅长帮人消气。”银霁也拍拍他衣服下面的本子,“所以你将就看看,起床气不是一篇日记就能解决的。”

  元皓牗把手往后一挥,和他爸吹牛皮时的神情一模一样:“嗨!都说了没有甩锅的意思,你还记得这个项目成立的初心吗?”

  “为了跟我互相入侵精神世界?”

  “换个好听的说法,都是为了坦诚相待啊!”

  银霁微一怔愣,点点头:“差不多。”

  “那篇日记写得早,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除了生气,初中时一直在折磨我的还有生长痛,你以为一米八是轻轻松松长出来的吗?……”

  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卖惨还是抓住一切机会炫耀身高。

  “——所以你只用适当地表示一下羡慕就好,不用亲身去经历了。”

  OK,答案100%选B。

  走到楼下,因为严重超时,两个人保持谨慎,都不敢对上一个夜晚的犯罪行为进行模仿。

  银霁故作轻松地问:“这两天都没见尤扬上线,你把他怎么了?”

  元皓牗由笑靥如花转为笑里藏刀:“没怎么啊,不过是在帮他准备头七罢了。”

  “顺便帮我也准备一下呗。”

  ——银霁费了老劲才咽回这句话。

  打开家门,挂钟高悬,指向九点四十分。

  顶灯暗着,光源很弱;电视开着,声音很小。妈妈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出台灯投下的那片暖光,在如此适合打瞌睡的环境里保持眼神锐利,一如草原上的头狼。

  银霁小小地打了声招呼,就赖在鞋柜旁边不走了。蜈蚣换鞋都比她快。乔小龙就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表情如何,开玩笑,她哪里敢正眼去看?

  等到蜈蚣为每只脚都穿好了棉拖鞋,她才听到进家门后的第一句话:

  “农历生日那天不回爷爷家了。小梅姑姑请咱们吃法餐,刚刚打电话说好的。”

  银霁惊喜地抬起头:“她要回国啦?”

  原来乔小龙脸上挂的是稀松平常的微笑:“嗯。”

  比起径直戳破异常的气氛,银霁的另一条x染色体率先启动,磨磨唧唧讲起客气来:“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又是住她的房子,又老白吃她的……”

  “哦,还有那双手工定制鞋,她说她那同学动作太慢,一分钱都不乐意让国际物流赚走,没办法,最后还不是靠她人肉背回来。”

  一听就是小梅姑姑的原话。银霁的尬笑声中有了三分真情实感,趿着拖鞋走向沙发,把书包卸在那上面——

  事实证明,她不该就此放松警惕。

  “农历生不是不在一起过了吗,明天我们就回爷爷家。”妈妈在她身后说着,“你带几件换洗的衣服过去,奶奶很想你,叫你陪她住几天。”

  爷爷家的门禁比看守所稍微不严格一点点,银霁总觉得,银礼承从算得上机灵的小男孩变成一个没用的大圆球,全都是被他们关成这样的。接近年关了,那老头的脾气越攒越多,急起来,是要当着小辈的面大骂奶奶“蠢材”、“狗娘养的”、“小荡妇”的!然后银霁就不得不丢下手里的作业,动辄耗费一整天时间去安慰哭个不住的奶奶,暗地里再把怒火发泄在事不关己的银礼承身上。在她用兴趣班填满空闲时间之前,好几个寒暑假都是这么过的。

  钢琴班和书法班要么是妈妈出学费,要么是妈妈出人脉,银霁一直觉得妈妈就是她的救星。可生活的不公平之处就在于,只要救命恩人有着另一重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份,她随时都能把你推回那个火坑。

  看女儿僵在原地,乔小龙多半是觉得惩戒手段正在起效,又强调了一遍:“作业也带过去。你先在那住半个月,大婶不上班了,她在家里负责做饭,不至于让你没东西吃,农历生日那天我们接你出来吃饭,后面的事再看吧。”

  这句话就意味着禁闭为无期徒刑。脑袋尚能清楚地分析一些事,银霁的眼睛还是木然盯着沙发靠背,一句话也不说。

  乔小龙走过去拍拍她的背,语气轻快道:“就这么定了。你呀,嘴也是越来越刁,干脆趁此机会去大婶那里吃够本吧。”

  “爷爷还不知道爸爸的投资吧?”像是被拍醒了,银霁也笑着转过头去,“趁此机会,我也去跟他一五一十说个明白好了。”

  乔小龙的手稍稍顿住,脸上的笑容却没动摇分毫:“那我们可就不敢保证你有钱一个人租房住咯。”

  “这倒不至于,房子是小梅姑姑的,只要我开口,她一定愿意免费给我住。”银霁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以掩饰它们的颤抖,“倒是你们的房子车子都要拿来填银礼承这个大窟窿喽,这才是独生女家庭应该做的贡献嘛!”

  不等妈妈开口,银霁一转身,就像一个被冻炸了的水龙头,一旦开闸,泄洪就停不下来:“至于我么,稍微艰苦朴素一点,大学学费大不了就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嘛!反正你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大老板逼我去读免费师范,底下员工就故意耽误我的学习,我还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还不是准备有朝一日要把我卖给有钱人换彩礼嘛,然后举家之力接着填银礼承的大窟窿,直到把他整个人活埋起来为止!”

  妈妈的瞳孔剧烈颤抖着。这是银霁想看到的吗?好不容易走到了坦诚相待的阶段,必须是!一定要撑住!脑海里有一个陈塘关,哪吒的颈动脉血已经飞溅到了李靖脸上,可是不能跑、不能输、不能退让,定要逼得殷夫人给她塑好金身,让她最……最亲近的人见识一下,她就是天地间最大最恶的头号大坏蛋!

  “你——你就是这么想你妈的?”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贴心小棉袄为何突然爆裂开来,羽绒飞了一屋子,而有人丢了个烟头进来,爆炸范围无限扩大。顷刻间,乔小龙的从容一下飞到了九霄云外,语言系统都变得支离破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卖给……你都从哪学到这些话的……到底是谁在耽误学习啊?”

  “我不能这么想你?不好意思,自打我有记忆以来,你们一直在教我做人要唯唯诺诺,美其名曰‘中庸之道’,这种品质明明应该是成年以后从社会的毒打里学来的,为什么做父母的要威逼利诱地教给我!既然从小就把培养的重点放在这上面,那我完全可以认为你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在家里、在社会上永远大气也不敢出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们得逞了,我的结局会是怎样,很难想象吗?社会新闻又不对未成年人分级!所以直到现在,我这颗心还像个吊死鬼一样悬在房梁上:银礼承干了坏事,我是姐姐我要让着他;银礼承成绩不好,我这个姐姐也得把上学机会拱手相让——在我中考之前,爷爷跟你老公在餐桌上细盘全市高职高专的性价比时,你老人家屁都不放一个!我还能怎么想你?等我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可得把自己的账号守好了,免得被你——我在这个家里唯一信任的人——狠狠背刺!是的,你们有钱长腿跑了,不用活在爷爷的脸色中了,可你们一个不高兴,随手就能把我这个没有经济能力的人塞回去,谁叫我一直被你们温温吞吞放在中间呢?有我这个桥梁在,成年人就不用跟糟糕的家庭撕破脸皮然后彻底断联了,你们的面子和平静生活也保全了,哪里还用考虑桥梁的感受?这次我晚回家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你要把我塞给银国威这个老东西,忍受他的臭脾气——你自己都忍受不了的臭脾气!下次我晚回家两个小时,你就能把我卖给黄世仁啦,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银霁的脑袋和嘴已经逐渐分化成了两套系统,嘴的表现不用赘述,脑袋呢,很想把自个儿剜出来丢在地上踩两脚。她明知道这段控诉有很多夸大其词和牵强附会的部分,比如爷爷还不至于直接对孙辈施暴;早在妈妈救走她以前,她也学会了冷漠应对奶奶的哭哭啼啼,学习是断不可能耽误的;此外,如果全家都希望她变成一个扶弟魔,爸爸是废物先不说,妈妈是一定会拼死拦在她面前的——正因为如此,银霁才把多年来的忧心一股脑全倒给妈妈,只有她才能理解这份恐惧,只有她愿意为了女儿调整自己的行为。多么不公平啊,这简直就是拿刀子在捅一个母亲的心,母子连心,女儿连自己的心脏也一起捅了。哪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犯罪?

  矛盾正在螺旋上升,还有一个金暴雪站在背后:“好,保持住,长痛不如短痛,恭喜你往雪原迈出了关键的一大步。”

  乔小龙颓然跌坐在沙发上,脸上有了泪痕。银霁看不了这个,别开脸去,把丹田里的气全部提到嗓子眼,仿佛打算就在这里耗尽生命,不必活到明天早上了:“你哭什么啊,该哭的是我才对!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晚到家,原因说得很明白了,你就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我到底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孩子啊!我既没有赌博输光家产,也没有去嫖娼,更没有在厂房纵火——这都是楼上那个大儿子干过的事,他的父母有没有把他送到一个满口‘小荡妇’的老头子家里关禁闭呢?哦,没有呢,他是个儿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命好,带把!我命不好,我天天学到头发掉光考全班第一,然后我得到了什么呢?你就欺负我是个女儿罢了!”

  头号大坏蛋一边越说越严重,一边又觉得自己很鸡贼——即便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下,她也能小使手段偷换概念,把整件事算到“重男轻女”头上。妈妈是特别恨这个的,如果她被说服了,除了心上的刀,还有更深的自责等着她。而无情无义的金暴雪敲着自己空荡荡脑袋说:“点到即止吧,赶紧说回重点,不然你这泄洪等于白泄。”

  乔小龙也在泪光中找到了破绽:“他那个大儿子……就是因为从小没人管才……

  还真是不能轻敌,银霁暗自叹气。不过,她难以改正的小棉袄机制也生成了一个让妈妈止住眼泪的办法:“哎呀,被你发现啦!刚才那些完全是我的话术……我有毛病,都是为了让你少管我才这么说的,你看,被管太多我就会心理扭曲,被威胁送到爷爷那里我就会应激成这幅样子……好了,已经很明确了,我完全是被吓成这样的,你就当我说了一堆气话,别往心里去,可以吗?”

  听罢,乔小龙眼神一凛,情绪的确没那么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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