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雪为君 第71章

作者:免不了 标签: 青梅竹马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哦,可以。让我想想从哪说起——有了。首先,你爸爸用保温桶送来的菜全都是些……干货,除了他喜欢爆炒,还有一个原因:你家的保温桶是用分离的碗垒起来的,再用活扣扣上,汤汤水水的放在车上一路颠簸过来,估计都洒得差不多了,而且那个容量用来带汤,也不够你一个男孩子喝,这也是为什么G省来的家长从来不用同款保温桶送饭,他们宁愿把饭菜混在一起,也要留出大一些的空间专门放汤。据我所知,比起A市人,他们才是离了汤活不了,你刚才又说没在学校吃过,所以我猜这道菜是汤。”

  “然后呢?”

  “我记得你不喜欢口味重的菜,比如鱼粉,他们的连锁店是近两年才在A市流行起来的,对于我们爱吃辣的人来说,这类以辣著称的早餐不会这么快就吃腻,而他们家不加辣的几款确实做得一般——这个可能有点牵强。对了,370的牛杂板面那么香,因为放的是红油,你这个晚餐主要负责喝酒的也没说给自己点一碗……还是说回保温桶,上回青椒牛肉的青椒没有膻味,也炒熟了,勉强能下饭,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中,你硬是一口没动,菜都放在一边,光饭吃了个底朝天,说明除了嫌弃你爸爸的手艺,你也嫌弃青椒本身。哦还有,在食堂里,你从来不点加辣椒的东西,就连炒饭都特地嘱咐师傅别放老干妈,对吧?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清淡的汤。”

  “当然不能放,我吃的是鸡蛋味,一加老干妈,风头全被它抢了。”

  “最后,你爸爸送来的菜都放了辣椒,说明他根本不关心你爱不爱吃辣,你们家不至于雇厨师吧?那平时应该是你阿姨负责做饭,她看着你爸炒了这些菜送到学校,也许是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并没有阻止他。一般来讲,她要是心疼你,多少会加几个你爱吃的菜进来,但她没有。我当然不是在恶意揣测谁,这只能说明你实在太挑嘴,阿姨平时还要工作,为了解决你的晚饭,他们建议你考来食堂top1的二中,食堂吃腻了还有零食,偶尔也有同学送些吃的来,实在不行,找时间喊你出去搓一顿,也算不上亏待你。结果你爸这么一临时起意,你阿姨来不及在短时间内重新准备正常的……你爱吃的菜,没办法,只能让你忍受他的擂椒皮蛋了,那么反过来推,我们可以认为,你爱吃的菜做起来比较费时间。综合来看,清淡的、费时间的汤,加上一点地域特色,很可能就是排骨藕汤了。此外,我还猜,只有到了放假,你才能吃到最喜欢的菜,因为我们家也是这样,只有时间比较空闲的老人才会采用最传统的做法,清早把一大罐排骨藕汤放在煤火上,慢慢煨它个一上午,中午开饭才揭盖;而像我爸妈那样工作忙的,一般都是直接用高压锅压出来,味道当然不如小火慢炖的。”

  说到这里还没被打断,可见她的推测有一定的准确度,当事人也只剩嘴硬:“那你说,凭什么不是猪蹄藕汤、排骨荸荠汤、海带藕汤、藕带藕汤……”

  “都说了是猜的,我哪知道这么容易就猜中了啊。”

  “噫,做作。夸夸你夸夸你,光凭眼睛看到的一点信息都能推出这么多,你们(18)班的银霁就是厉害!”

  即便银霁的初衷不是求夸夸,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么最后的关键线索——私立小卖部部长对待他人像散财童子一样,自己则仅仅消耗一些口感以粉面著称的莲子莲藕熟食——这种需要长期观察构建起的规律,可能会给当前的玄学感打个折扣,好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她是收敛了,问卜者却还不信邪:“你再猜猜,我平时吃到的藕汤都是谁做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随便猜猜呗,反正我只是你的一款益智游戏。”

  在这等着呢。银霁撇撇嘴,想到那几片可怜的香肠:“你的奶奶?”

  “哦豁,这回只有偏旁部首答对了,然而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姥姥!”元皓牗扳回一城,高兴得声调都往上扬:“她老人家做的排骨藕汤最好吃了,可惜她家住在附中旁边,离二中太远。嗨,你不知道,我上初中时,没少上她家蹭饭,她是一点也不嫌我烦,多好一个老太太啊,就是身体比较差,我也不好意思老是麻烦她。”

  银霁莫名联想到一句话:只有缺爱的人才会急着炫耀幸福。

  “你那个姥姥不是Z市人?”

  “不是啊,老A市人了,据说建国前他们家就住在这。”

  这也就意味着,元勋和他那位现任大概率是在A市认识的。

  好感度的绝对值指数级上涨,前面的负号是永远去不掉了。

  元皓牗仍然沉浸在胜利——或者说没有满盘皆输——的喜悦中,礼尚往来地查户口:“你上次说放假回爷爷家吃饭,那你一般什么时间去看望姥姥呢?”

  “姥姥么,上小学之后就很少回她家了。”

  “你们住得很远吗?”

  “也不远,就是我姥姥讨厌我,我干嘛要上赶着?”

  “不可能吧,世界上还有讨厌孙女的老人?”

  “她可没把我当孙女。”

  “是因为……重男轻女吗?”

  “没有,她脾气臭。”

  “脾气再臭也不应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只能说,你的世界是一片大花园,不代表别人的也是。”

  元皓牗的笑声夹杂着寂寞:“是喔,依稀记得,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

  银霁真想给自己一拳:“好了好了,我的意思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再怎么难念的经,你们身上也流着一样的血。先说一句,我不是想插手你的家事哈,根据我自己的经验,一家人能有什么大的矛盾呢?那首诗怎么说的,流光容易把人抛,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根本不是同一首诗吧!”

  银霁一时没法跟他解释,“难念的经”指的不是老太婆,而是她自己。毕竟,任何一位劳苦功高的好儿媳,亲眼目睹了五岁的小客在水里洒下老鼠药、端给自己照顾多年的偏瘫婆婆后,即便犯人是女儿的女儿;即便在她的及时阻拦下,最亲爱的老太后一点事都没有——考虑到沉没成本,她没把这个歹毒的家伙沉塘就很不错啦!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勉强没报官,仅仅是赶出家门,已算是仁至义尽了,她的这份家仇,岂能用一句简单的“矛盾”盖过?

第92章 一猫两用 上

  “哎呀,反正一个意思。你知道吗,有人算过,一个人如果能活到100岁,去掉睡觉,清醒的时间加起来只有两万天!在我们闲扯的时候,这两万天正在飞速流逝着,多可怕啊!你看,我们的一生其实是很短暂的,好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所以我早看开了,现在奉行的是有什么误会当场解除的原则,要是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万一来不及说出口,那个人就离你远去了,留下的可是一辈子的遗憾,是吧是吧,咪咪咪。”

  “道理我都懂,那个‘咪咪咪’是什么?”

  “我在跟牛奶说晚安。你也晚安,明早见!”

  啊这,牛奶不是被他阿姨征用了吗?可能他家节俭,一猫两用吧,别想太多。

  “晚安。少吃点藕,吃藕丑。”

  “你?!”

  按照习惯,银霁先切线,但她没有立即倒回枕头上,而是摊开楼奶奶的本子,坚持完成附加作业。

  “殷莘和尤扬都喜欢青春疼痛文学,两个人看小说还要竞速,我也不懂这样有什么意义。有一回,他们想看的一本书卖断货了,殷莘找了txt来看,内容是全的,但是错别字很多,每句话后面还跟着小广告,简直就是精神污染,久而久之,这句小广告烙在殷莘的脑子里,变成了一种思想钢印,吃着吃着饭,她会突然来一句‘今天的炒饭有点淡,看小说请上奇趣蛋!’最后是尤扬摁着她看了几百遍鸟叔的视频才成功反洗脑,太惨了,可走在大街上突然跳骑马舞总比突然宣传盗文网站好。至于尤扬呢,他到处找人借书借不到,还不肯放弃,那时候我们还不算很熟,他就好意思通过我去求殷莘了,因为他的竞速对手除了殷莘,还有一个人。猜猜这个人是谁?”

  就在刚才,甲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在的要求已经很明确了:多汇报一点他不知道的事情嘛!银霁理解他的意图,行文上克制住了侮辱性,还特意留了个钩子,这回总该满意了吧?

  不,真正的卷王从不庆祝A+,而是焚毁旧功绩,转身投入对SSS的追逐中!担心元皓牗太快猜到韩笑,而后除了emmm没有别的可以回复,银霁这个金牌乙方还给他布置作业:“你上初中时有什么趣事吗?说说看,我不知道的那种。”

  第二天早上,她靠这份周到而体贴的交换日记,交换到一坨热乎乎的烤红薯。

  元皓牗递来餐具:“给你,勺。”

  “你才苕。”

  “我不苕,我吃藕。”

  ……这人的报复心到底是有多强啊??

  银霁阴阳他:“丑点好,丑点没人惦记。”

  元皓牗眼神一凛,不住点头:“你也这么觉得?!”

  秘书表示,她也没想到这都能摸准上司的心思。

  报完隔夜仇,上司接着查户口:“你的姥姥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听谁说的?”

  “我爸那人脉,你明白吧。”

  银霁才不信,也没拆穿他:“我姥爷很早就去世了,太姥姥前几年也走了,现在只剩下阿姨——就是我小姨,陪着姥姥。”

  “你的小姨……”元皓牗抬头看天,真的一副在回忆的样子。

  银霁提醒道:“养狗的那位,还记得吗?”

  元皓牗浑身一激灵:“哦哦,想起来了。”

  不光想起来了,为了从狗的话题中逃离,他还快走两步,避免和银霁并排。

  宠物用品店。一次性要见三个客户,暴躁老姐起了个大早,精心化好妆,困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

  “你们真早。是我适应不了A市的节奏了吗?”如果天地间有一股气,在夜间,这股气是往下沉的,随着日出,早晨的气往上升,暴躁老姐也能顺应天道,充满正能量地自我怀疑起来。

  元皓牗则放下他备好的礼——勋冠饼屋畅销点心套装一盒——着急忙慌地四处张望:“猫呢猫呢!我就看一眼我不摸。”

  “都在房间里。哎你别进去!吓到它们怎么办!”

  过了一会,暴躁老姐双手捧着长大了不少的小奶牛,小奶牛双手捧着磨牙零食,后面远远地跟着元皓牗,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前台。

  “拿着!”暴躁老姐一松手,银霁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奶牛,猫猫一抬头,呀,是熟人,安心了,埋头接着啃磨牙棒。

  距她们三尺远处,元皓牗礼貌地窝进一个小板凳,眼神流露出悲伤,关切道:“领养人什么时候到?”

  “他要跨江去接女朋友,星期天不限号,桥上堵车,得等会。”

  “今天有四个客户啊。”

  “是啊,全特么是早鸟,专逮我一个人坑!”暴躁老姐没吃早饭,照直拆了点心套盒开炫,“哎,这不是下架了的冰淇淋月饼吗!银霁她班长,你家长是勋冠饼屋内部人员吗?”

  “他爸是老板。”

  “噢哟真的假的!”暴躁老姐身体后仰,“快,替我跟老板提个建议,冰淇淋系列赶紧上回来吧!我跟朋友都喜欢吃,市内再找不到做得更好的薄荷点心了。”

  元皓牗摇摇头:“可是更多人反馈说吃起来像牙膏。”

  暴躁老姐咂嘴:“你们搞烘焙的不要总是随大流嘛!”

  “不随大流就赔本了。”

  “行行行,当我没说。”暴躁老姐拿点心逗猫,小奶牛闻到香味,丢开磨牙棒,伸出爪子去够。银霁注意到,它的指甲很平整,应该是刚剪过。

  两个高中生的眼珠子都跟着猫走,暴躁老姐看到这一幕,不忍道:“今天很有可能就要跟孩子告别了,你们不跟它再亲近一下?”

  元皓牗苦笑两声:“我?How?”

  “不一定非得接触身体啊,来点精神交流不行吗?比方说,你们可以给猫取个名字,增进增进感情嘛。”

  “都准备告别了还要增进感情?”

  “有什么不好的,抓紧时间创造回忆,免得日后留下遗憾。”

  在这点上,二人奇妙地达成了一致。元皓牗观察着小奶牛,这颗猫脑袋上是黑色的“一片瓦”外加中分刘海,屁股到尾巴也是黑的,背上的黑白更是泾渭分明,说不上漂亮,但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种食物——

  “不如叫它两头乌吧。”

  元皓牗尔康手:“小猫不可以宰来吃!你怎么回事,就不能叫奥利奥吗?”

  “奥利奥不用宰也能吃。有些人更残忍,还要泡牛奶吃。”

  “你说谁残忍,吃饼干的时候别人都不会联想到这种事——我就知道,你果然是拜月教主!”

  “拜月教主也不吃猫——他们来了。”

  玻璃门被推开,首先走进来一个公主切的美女,厌世妆或者周末早起使她精神萎靡——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美女朝暴躁老姐点点头,懒得给店里的“非大人”半个眼神,转身抵着门,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从后备箱取出猫包,身体也不让开,任凭他有些狼狈地从门缝里挤进来,才缓缓把门关上。

  元皓牗站起身:“咦,张经理,怎么是你?”

  张经理是元勋的老员工,几年前就自己出来单干了,观其外表,和暴躁老姐描述得大差不差。在他们“搞烘焙的”说话时,他的女朋友靠在墙上,目光没有焦点。银霁用余光观察着她,忍不住回想起暴躁老姐说的“动荡”。

  “原来是你捡到的猫啊!”张经理指了指银霁怀里的两头乌(或奥利奥),“奶牛猫都很皮的,你们是怎么抓住它的?”

  “简单来说,银霁欺骗了它的感情。”

  小猫乖乖待在银霁怀里,有时候小声跟她聊两句,尾巴轻轻甩着,说明它觉得这里很安全,就是不想听陌生人讲话,心里烦。

  张经理看到它,眼神一下子柔和起来:“我能抱抱吗?”

  小猫交到他手上,眉头都皱了起来。不过,比起对待某个猫见愁,不挣扎不咆哮已经是很给面儿了。

  张经理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在它鼻子底下,小猫嗅着嗅着,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很快,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撒起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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