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计尔
段宵从火灾现场出来后就被拉到了局子里,待了一个晚上?没清理过,没味道才奇怪。
“我当初要是知?道你?和戚秘书说你?处理,就是这样处理她?的。我真不会这么轻易对她?手下留情。”
“段宵,你?做什么事都?万无一失。偏偏遇到她?,就留下一堆隐患。”
“两年前,胳膊肘往外拐在先,挪用?信托资金帮她?在后。还有你?手底下京郊的那个地产项目……一路走这么顺畅,你?没想过有问题?就快踩在高压线上?动上?面人的饭碗了!”
真要和亲妈硬碰硬,段宵没胜算。
任由他18、9岁的成?就多惊人,多有资本自负的一个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束手无策。
先不说现在大权在握的是段姒,就连当年夏仰栽赃污蔑罗良琛的把柄也在她?手上?。
“妈,我不想出去,也不会跟她?断。”他微微勾颈,垂眸看着地面,“地产那个项目您搭把手,其他都?是小?事。”
“求我?求我得拿出诚意啊。你?跟当年给我们?家里使绊子的女孩在一块,还想让我接受她?!”段姒缓了口气,“阿宵,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我不恨您,您总觉得我不在您身边长大,没有屹然亲近您就是恨您。”段宵低着眼皮,脸色淡淡,“但我知?道您当时是生病了,您也没办法。”
他极少这么示弱地说话,更像是一种孩子和母亲之间的谈心。声色不动地拍着马屁,还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真情。
但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段姒走上?前,有点怒火上?头地抓着他领口:“段宵,你?在害怕吧,黔驴技穷了吧?你?跟我一样,流着我身上?的血,还来你?亲妈面前演!”
一旁的戚秘书也战战兢兢地观察两方。
段董,软硬不吃。
亲儿子也拿她?没办法。
怕以后没人养老,段姒早就投资了好几?家养老院。
“别让我重?复废话,她?那边我会安排好。”段姒指了下电梯,“你?,滚上?去洗澡!这几?天就待在家等邮件。”
她?一向强硬,说到这里就是没得商量。
两个保镖在后面上?前一一步,显然是打算他不配合,就直接把人带走。
段宵往电梯口走,叹口气:“您和我爸当年不也是不被看好吗?”
良久,她?出声:“所以我不该强撑走到一起,你?还想我的经历重?蹈覆辙?”
他苦笑了下:“那不就没我了。”
“别给我玩这些苦情戏码的花招!”段姒冷厉抬眼,说完最后几?句话,“段宵,我还查出点蛛丝马迹,她?当初是怎么进的附中?”
段宵后牙槽轻轻磨动,年轻而锋利的轮廓被覆上?一层阴影。
段姒点到为?止,淡声:“你?这么早就插手她?的人生。那她?遇到的这些烂事儿,到底算谁的呢?”
……
**
夏仰受伤不严重?,最多是额头被撞伤,要留院观察两天,也和导员、舞团那边请过假。
她?在京州本地的新闻那搜了搜公寓的这起火灾,人员一死七伤。
其中死亡人员因为?正好被公布是落网的通缉犯,只?有零星几?个评论在说老天开眼。
而绑架、蓄意杀人这些真相会引起大众恐慌,新闻里也并?没有提到。
因为?当时发现火灾较早,多数人都?成?功逃生,受伤的7名住户多半是在楼道上?奔跑时被踩伤。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消防栓不合理的设施上?,抨击物业和向承建商、保险公司要个说法。
火灾可怕无情,设施不完全?才是要人命,毕竟这和大众生活才是息息相关的。
段家的律师也跟她?普及过段宵没事,其实就算是过失杀人,他们?也能走刑法第二十条的《正当防卫》来辩护。
租的房子被烧了,业主也听说了公寓楼里消防设施有问题,才导致大火迟迟没灭。
他向夏仰表达了安慰和人道主义的歉意,给她?退回了租金。并?说如果医药费需要报销的话,他公寓的保险公司会理赔。
夏仰没要,只?厚着脸皮收回了当初交的租金。
要是业主们?知?道这场火和她?有关,那她?真是无颜以对任何人了。
第二天傍晚,夏仰办理了退院手续。
走出医院那一刻,她?有点沉重?地叹了口气。
都?结束了吧,不会有后患了吧……几?个问题在脑子里乱转着。
再站起来时,夏仰脑袋有点低血糖地发晕,只?看见一道飞奔过来的身影朝她?这跑。
男生精瘦的骨骼撑着那件松松垮垮的卫衣,也格外熨贴挺拔。段宵高中过后就没有这样跑过步了,意气风发又桀骜,像是回到18岁。
夏仰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还朝她?伸出手。
她?居然下意识地牵住他,结果被他带着往前跑,像私奔去哪儿似的,身后几?个保镖健步如飞地追了过来。
夏仰才出院,哪跑得动多远,气喘吁吁地要停下:“你?、你?在干什么?”
“见你?一面太难了。”他上?身压下来,抱住她?。揉了揉她?脑袋,“我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我妈跟你?说了吗?”
两颗加速的心跳错位贴着,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头低下来,鬓角那短利的一茬头发刺着她?肩颈。
夏仰垂着眼帘:“说了。”
没等他们?多说几?句,后面几?个保镖已经追了上?来,一身黑,把人围起来了。
得亏这边人不多,否则一定太招摇到会被人拍上?网。
段宵往后看一眼,比昨天还多了两个打手。他眉心蹙着,把怀里人抱得更紧,低骂了一句:“操。”
夏仰很闷,却?没挣扎,只?是问:“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
“是。”
几?个警卫队出身的人,根本用?不着动手,把他们?一起请进了车里。
段宵低着眼检查她?额角那的伤口,确定刚才没被自己蹭破才收下心:“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了。”她?坐好,看了一眼司机,“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段宵侧过眼,杀人般的视线射向兼职了司机职位的保镖。
并?没接收到威胁的司机面带微笑:“是去段董那里。同?学你?不用?担心,她?只?是有点事要交代。”
夏仰点了点头:“好吧。”
边上?的段宵靠过来,压着声,跟她?咬耳朵:“你?怎么叫他哥哥?”
“他看上?去就是比我们?大几?岁啊。而且我叫完,人家态度也好多了。”她?转过脸,看向他手背上?的乌青,“你?应该就不像我这样,才吃苦头了吧?”
“……”
段宵睨着她?那张细皮嫩肉、气死人不偿命的脸,憋屈地磨了磨牙,转移话题:“待会儿我妈说什么都?别听,和她?对着干就行了。”
“我能猜到她?又要说什么。”夏仰语气认真,“但我觉得她?说得对。”
“什么对?”
“你?要出国把书念完,会有新的生活,就不要再和我联系了。反正我钱早就还给你?了,这两年多谢你?。”
段宵眉宇渐冷:“你?别找死。”
“我知?道你?喜欢我。”她?不退不避地看着他,说,“段宵,我早就知?道了。”
即使他在高三那个暑假之后,从来没承认过他的喜欢。
她?的意思是,所以你?这些威胁吓人的话有什么用?呢?她?不怕了,只?要抓住你?喜欢她?的这个把柄,接下来就该她?反扑了。
段宵睫毛耷拉下,眸光里盛着一股子凉意和她?冷冷对视。
**
车到了目的地。
夏仰下了车,好脾气地在等他一起走。
这是一间还未开放的AI科技馆,段姒刚办完事,穿着一身国风旗袍,坐在大厅的候客区那品茶。
见他们?过来,段姒重?重?地放下茶杯:“阿宵。我说了,你?别再浪费我的耐心和时间。”
段宵沉默地坐在她?对面,大剌剌地往后靠着椅背。他眉眼里带着股叛逆的痞劲,漫不经心的眼神中透着丝寡漠。
因为?心情差,谁也没正眼看。
一旁的戚助理将他的合同?拿出来,签字笔递给夏仰:“这是阿宵和你?在两年前的暑假签的欠款合同?。你?钱是还给他了,但你?们?没走完法律程序。”
“挑这么好的律师帮你?拟合同?,拟出来了一堆漏洞。”段姒撑着下巴看向段宵,又侧过头,“小?同?学,你?签合同?之前也得看清楚啊,怎么敢和段宵做交易。”
那份合同?是段宵放在最后不得不用?的砝码。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咬文嚼字的话,夏仰还清那30万也远远不够。
他找的律师是红圈所顶部的那几?号人,这手段当初早在他们?圈子里传完了,也就夏仰被瞒着两年多。
夏仰确实没想到他留了这么一手,愣了下。她?看向段宵,像是在确认这件事。
后者?面色如霜,冷漠地回视她?,一句辩驳也没有。
他本来就是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惜代价。更何况两年前就是奔着把她?绑在身边去的,在合同?上?做这种手脚也不奇怪。
戚助理在旁边提醒道:“您在这签个字,这份合同?就失效了。您可以保留这一份。”
夏仰看着甲方的签名处:“那他不用?签吗?”
段姒笑道:“他会签的。”
夏仰“哦”了一声,漆黑睫羽垂下来,弓着薄瘦的背在署名那签字。
她?看清了你?病态真实的本质,也一直清楚你?们?是不同?的人。
所以,两年前的那个夏天要选择分开,两年后的这个夏天也是如此。
段宵灼热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几?秒后,突然开口:“我回来会找你?,你?想躲就躲好点。”
夏仰落在纸上?的笔尖稍顿,墨水凝结成?点,她?没抬头。
“喜欢你?又怎么样?”
他漠然的声音继续旁若无人地响起。
“你?谈男朋友我会搞散,嫁别人我让你?守寡。除了回到我身边,你?这辈子别想安稳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