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周沅) 第35章

作者:周沅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轻松 现代言情

  她一激灵就醒了,她坐起来揉自己的头发,看着门框上挂着的席宇,心跳的要死了,会不会被席宇发现。

  “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外卖。”席宇根本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和齐礼能睡一张床,焦棠和齐礼也能睡一张床,合理。

  焦棠洗脸的时候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已经不是寸头了,可眉眼也看不出什么女生的模样。

  席宇喜欢的是那种大胸长腿细腰美女,齐礼喜欢的是比他更美更有才华的女生。

  夏天乐队第四,放弃了接下来的比赛,后面三个乐队直接进入决赛,但没人看了。那些嫉恨夏天乐队的人,在夏天乐队离开后才发现现实的残酷。夏天乐队是走了,也带走了流量。

  第二周,夏天乐队半决赛播放,总播放量没过百万。节目组把夏天乐队搞走了,夏天乐队把节目组搞黄了。

  夏天乐队在的时候,最好的一期播放量过亿,最差的也有上千万,他们走后流量大跌。

  第二周焦棠没有放假,他们学校连上三周的课。焦棠开始研究转班,她想转音乐,她为什么不能转音乐呢?

  她迷茫的人生在舞台上那一刻豁然开朗,她渴望那些炽热,渴望那些万众瞩目。

  见过光明的人,怎么甘于平庸呢?

  回不去了,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都回不去了。枯燥的文科,每天大量背诵的东西,做不完的试卷,追不上的成绩。

  她本来成绩就很一般,一个暑假后更差了。月考她考的很差,她以前在中下位置徘徊,如今直接挂到了尾巴上。

  三周时间,世界变天了。

  甜腻的桂花香飘荡在北方清冷的空气中,人们穿上了厚外套,秋风吹的皮肤凉飕飕,太阳从炽热变成了温润的橙色。夏天彻底结束了,秋天来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齐礼的转账,齐礼给她转了十二万,直接转到了她的银行卡里。

  NEO:比赛结束,你不再是夏天的成员。你需要的所有东西我留在那个出租屋里,十二万应该够你读到大学。好好学习,以后别再联系了。

  焦棠那瞬间脑子是空白的,她疯狂地打齐礼的电话,从无人接听变成了你拨打的用户在通话中。

  齐礼把她拉黑了。

  夏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结束了吗?比赛结束,焦棠离开。焦棠进夏天乐队时的承诺,夏天乐队信守承诺。

  焦棠给齐礼发微信,她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说,“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齐礼没回她。

  那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所有东西抽离她的世界。

  他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焦棠不知道齐礼是不是知道了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远离了她。她很想嚎啕大哭,可她没有理由。

  永不消逝的夏天群解散了,她给席宇发了消息,席宇也没有回。

  那天,焦棠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先去了出租屋,然后回了家。

  她进门时,他们一家子在吃饭,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看到焦棠,气氛僵滞。

  五进四那晚,焦海峰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让她放弃比赛,她没搭理。

  他们再没有联系。

  “我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焦海峰重重放下筷子,怒不可遏,“你还有脸回来,舞台那么美好,你怎么不出道做明星呢!”

  焦棠看到齐耳短发的焦司纯坐在餐桌上,快十月了,她居然还没出国。

  焦棠忽然笑了出来,她为什么会认识齐礼?为什么会加入夏天乐队?

  她为了刺激焦司纯,为了报复她。

  她如愿以偿,焦司纯被她刺激的没有出国,焦司纯去接触那些地下乐队,她彻底陷入了泥泞。

  “你为什么要去参加那个破烂的比赛?你翅膀硬了啊,敢离家出走了,敢跟老子对着干了!”焦海峰气死了,他只是把焦棠送去农村改造几天,给她点教训,结果焦棠跑了,跑去参加乐队比赛,还把他的小女儿也带进了沟里,焦海峰这辈子最恶心音乐,他站起来踢开了椅子,“如果不是你,你妹妹能死活不出国,你安的什么心?”

  焦棠从书包里取出那些打印的视频照片以及陈强的个人资料用力甩到了焦海峰的脸上,她压抑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是爆发了。

  她被抛弃了,她被所有人抛弃了,没有人爱她。她没有家人,那些温暖都是错觉,她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照片全砸在焦海峰身上,然后散落,满地老男人的裸|照,没有打码的裸|照。赤|裸肮脏地冲击着,焦海峰的盛怒暴涨然后悬着。

  “这是什么?”

  “那位陈强啊,你不知道吗?”焦棠站在门口,脊背挺的笔直,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她的世界一片荒芜,“那位‘孩子’的照片,单身三十五岁老光棍。他比你的好老婆年纪都大,你老婆居然叫他孩子。”

  焦海峰缓缓转头看向许园,许园站了起来,说道,“他就是长得老相……”

  “你怎么不把你女儿送去?你不就是想让我被他毁掉吗?可惜,我这个人命硬。”焦棠冷笑一声,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脸,“我为什么参加乐队?因为我活不下去了,我必须要找个靠山,只有他能救我。”

  “你们不愿意做我的监护人,我也不想让你们继续做我的监护人。我妈的死亡赔偿金一共六十七万,这是我的账户,给我转进来。”焦棠把一张写着卡号的纸拍到玄关柜子上,她已经不在乎这个世界了,她不在乎所有人,她把压抑愤怒被抛弃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不需要一个……会把我送给老男人的监护人。一星期内,我见不到转账,我就把这些事全部曝光,要死大家一起死,以我现在的热度,我能让你们全家都死。”

  “还有你。”焦棠骂完了焦海峰和许园,转向焦司纯,“焦司纯,你这个小三的女儿,你才是入侵者,你才是多余的那个。没有你妈,我就是独生女,你懂不懂先来后到?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一根脚趾。你根本就不配跟我比,你就是父母笼子里的宠物狗,逗人取乐的玩意儿。我这么多年任由你抢我东西,不是我抢不过你,是我不屑。一个被圈养的废物,能有什么出息有什么未来呢。你见过广阔的天地是什么样吗?狼不会在乎狗盆里的骨头。”

  “你在胡说什么?”许园爆发了,她突然明白过来焦棠在干什么,她起身就要往这边走,“是你搞的鬼吧?你故意去参加的乐队?”

  焦海峰扬手扇了她一耳光,巨大清脆一声响,许园半边脸都是麻的,她产生了一种耳鸣感。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

  “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说你怎么突然辞退了保姆,原来你早知道。你居然说她叛逆不听话跑出去了!这是叛逆不听话吗?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挑事,她们能变成这样?”

  焦棠懒的搭理焦海峰这种推卸责任的戏码,焦海峰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他什么都不做,他一点责任都不担,他遇到事就甩锅给别人,就他一个人清清白白。

  狗渣男,畜生。

  “我限你一个月时间,把我妈的钱还给我。”焦棠退出了门,转身大步走了。

  焦海峰到底没给那笔钱,他开始软化态度,哄焦棠回家,反正不提钱的事。

  他是焦棠的监护人,焦棠刚满十七岁,她拿焦海峰没办法。

  焦棠的生日一个人过的,她在学校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一角黑森林蛋糕,坐在靠窗户的桌边吃完。看了一会儿金灿灿的秋天,回到了学校。

  又一次月考,焦棠依旧在尾巴上吊着。学习太难了,真的学不进去,她把手背上咬出一块又一块的伤疤。她把备忘录里那句不要向下的句子抄写在课本上,抄写在每个角落,拼命逼自己学习。

  学校让填理想大学,焦棠写了个南方政法大学。她要学法律,她成年的第一件事要把陈强焦海峰许园全告了。

  二零一七年跨二零一八年春节,B市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暴雪。雪片是大片大片落到地面上,焦海峰把朝南的大房间收拾出来,让焦棠回家过年。

  焦棠回去了,并没有吃到年夜饭。

  焦司纯偷了家里一百六十万,焦海峰气的把桌子给掀了。

  “你到底把钱花哪里去了?”

  “焦棠红了,我也想红,我花钱养乐队,我都快要赚钱了。爸爸,等我红了,我赚到钱了我一定把这一百六十万给您补回来。我也不想做个废物,可我现在学习不行,我只能去闯娱乐圈了。”焦司纯一边哭一边抱着焦海峰的腿求情,“爸爸,我会红的,我红了,我会孝敬您。”

  焦棠退出了那扇门,走回了冰天雪地里。

  大年三十,到处张灯结彩,世界很热闹,却跟她没关系。

  她不想回出租屋,那套房子很好,齐礼不知道交了多久的房租。到了冬天,暖气自然就开了,电费水费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房东是个很温和的老太太,隔三差五还会问她好不好,邻居有没有欺负她,周末还会给她送吃的。

  可她今天依旧不想回去,她很害怕那里。齐礼很善良,他是很正的人,他遇见了不公平,他拯救她。

  他很好,无可挑剔的好。他不想爱焦棠有错吗?没错啊。

  她走到了齐礼之前住的那个别墅区正门口,她没有门卡进不去,她也没有理由找齐礼。

  漫天大雪,她蹲在路边仰起头看从黑暗的尽头撒来的白雪,她不缺钱,不缺住处,她只是孤独。

  有人路过看她一眼,问是谁家的孩子,要不要报警。焦棠看过去摆摆手,表示她不用。

  热心的路人走了,她蹲在地上用冻的颤抖的手给齐礼发微信,“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齐礼没有删她的微信,倒是还能发消息,只是他不再回了。

  焦棠点击发送,一如既往,那边没有任何回应。她又给席宇也发了一条,席宇也没有回她。

  一辆黑色轿车开过去,又倒回来,刹在她面前,随后她听到一声男人的喊,“你是焦棠?”

  焦棠仰起头看过去,天黑透了,世界白茫茫一片。路灯散发着莹白的光,黑色SUV跟那天齐礼来接她的车一样,同一款还是同一辆?

  穿着高领毛衣毛呢大衣的男人在驾驶座上,通过打开的副驾驶车窗低头看她,说道,“你来找阿礼?”

  男人焦棠不认识,但这辆车焦棠认识。

  焦棠大脑一片空白,先是点头,随后是摇头,猛摇头。

  没找,不找,她没有找齐礼。

  “过来上车吧,我带你进去。”林立过来给齐礼送年夜饭,齐扉不在,他得管齐礼。

  焦棠头摇的更厉害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腿麻的钻心,她摆手,说,“我回家了,我没来找他,我就是路过。”

  她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戴着帽子,帽子上积雪已经一层了。

  林立坐在车里打电话给了齐礼,焦棠一瘸一拐地朝着远处跑去。

  “你的小女朋友来找你了。”林立说,“在小区门口,被雪淋成了雪人,不知道蹲了多久。我说要带她进去,她就跑走了,你要不出来追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齐礼冷淡的声音传过来,随后又问了一句,“她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我把照片发给你,你看看。”林立挂断齐礼的电话,发了照片过去,发消息给齐礼,“她是不是来给你过生日?都到门口了,吃个饭也没什么。你不主动,她不敢主动的。”

  齐礼没回,林立看那个跑走的身影单薄又可怜,大过年的。

  他收起手机打算把车往小区里开,只见小区里狂奔出一个高挑的少年,他外套都没穿,鞋也没换。拖鞋一跑一掉,他从暴雪的尽头飞奔而来,他冲到林立的车前喘着气说,“在哪里?人呢?”

  林立指了指焦棠跑走的方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齐礼飞奔去了。

  青春,就是这样,拉拉扯扯。

  焦棠麻木着走了很长的路,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很迷茫,她只是往前走。她蹲齐礼家门口这个行为极其猥琐,像是准备偷月亮的人在提前踩点,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齐礼的熟人。那个男人是齐礼的什么人?看起来很年轻。

  她的后颈是突然被人扯住了,她往前一冲,羽绒服帽子脱离了脑袋,凉风直冲她的后脑勺。她茫然回头,看到了穿着黑色毛衣的齐礼,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呼吸还有些急促,黑沉沉的一双眼看着他,一片雪花静悄悄地落下,落到他纤长漆黑的睫毛上。

  他好像又长高了,长得很高,他的胸膛起伏着,他的唇抿成了严肃的一条线,他剪短了头发。类似于板寸那么短,俊美的五官变得凌厉起来,没之前那么柔美了,如今是张扬跋扈的英俊,隐隐带着攻击性,锋芒在他身上崭露头角。

  雪花大片大片飘落,落到了他的头上,落到她的身上。齐礼还拽着她的后颈,死死抓着她。

  “哥——”焦棠嗓子哽了下,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她慌忙抬手去擦,拼命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她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路过。那个开车的人是谁?是你认识的人?我跟他说了,我路过。”

  齐礼一言不发拽她,他力气很大,手臂修长有力量。焦棠被他扯的一个踉跄,然后齐礼的手臂就落到她的脖子上,他揽着她大步往回走,他咬着牙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今晚让你不能整个回去。”

  他们九月分开,农历年是二月十六,已经过去五个月了。五个月后,她重新落到齐礼的手臂下,贴上了他高大的身体。

  齐礼把她薅回了那栋别墅,他踢掉湿淋淋冷冰冰的拖鞋,拿出新的毛绒拖鞋换上,看了眼冻的鼻尖都是红的焦棠,给她也取了一双自己的拖鞋,丢给了她。

  林立已经走了,客厅桌子上摆着餐盒,还有一个蛋糕。

  初二那年,他被冤枉后一个人跑到西藏流浪了三个月,被齐扉找回来,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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