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山
他淡淡地皱眉,脸上像常年笼着一层雾,和这寂寥的山一样,让人看不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裴止境暗暗猜测着,徐闻柝毕业后能迅速接管那么大的公司,是否靠的就是他这样的不动声色。
“我不像我妈,我像我爸。”
“啊?”裴止境愣了愣。
“我很少和你说我家的事吧?”
“嗯。”
徐闻柝走向餐厅,又倒了杯酒,将红酒瓶一块拎了过来。
“要吗?”
裴止境伸出空杯,答案已了然。
两人碰杯。
在十七岁之前,徐闻柝听过太多人说,他长的像他爸。
他并不喜欢这个说法,在还小的时候,徐闻柝就瞪他们一眼。反正那时还有人替他圆,说小孩子不懂事。
再大一点,也学会屈服。没有接话。
像那个人渣有什么好的呢?他自问。
徐闻柝淡声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这副好皮囊是遗传的我爸,性格却谁也不像。”
第3章 离群三
徐闻柝回国没几天,还没休息够。英国读书时的旧友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特意打来一通电话约他打网球。
“几年前和你打过一次,那天你把我杀的可惨了。一直后悔回国前没和你再打一次。现在有机会了,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徐闻柝在电话里轻笑着:“那就约个时间吧。”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也许是太久没有运动,友人已累的气喘吁吁。却还是不服气,终于忍不住问道:
“都是坐办公室的人,你的体力怎么还那么好?”
“我每周都会花两小时去健身。”徐闻柝微微一笑。
好吧,他挫败了。
“张总,别光顾着挣钱啊,保重身体也要紧。”
徐闻柝打趣着,顺手拿起身旁的手机。
薛凯发来消息:“我看群里孟温棠怎么一直不说话?难道是换微信了?”
“你快打开手机看看。”
徐闻柝依他说的点开群聊。
临下班还有五分钟,同事们已经叽叽喳喳聊起天来。
孟温棠关了电脑,摁亮手机屏幕。
看见群里徐闻柝发的消息。
“因为这个饭店是预约制的,你们有来的在群里接个龙,我好做安排。”
“徐总,你真的要请我们吃世界大饭店啊?”
“听说那里一盘菜都四位数了。”
“当然,我说好的请客。”
徐闻柝大方地回应着。听说他要请客,大家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争相报起了菜名。
看见价目表,孟温棠心头一动,倒吸一口凉气。一盘小菜的价格已经抵上她半个月的工资。
徐闻柝什么时候出手这么阔绰了?
就在这时,谢琳琳递给她一叠文件。
“快下班了,你明天再弄这些吧。”
孟温棠没听见。
“温棠?”
又唤了她一声,孟温棠这才回神:“琳姐,怎么了?”
谢琳琳指了指手上的文件:“这些明天一并做了交给我。”
又问:“看什么呢?都看入神了。”
“我有同学在世界大饭店请客。”
“什么?”同事都自发地围了过来。
“是市中心那家世界大饭店?”
“不是吧,温棠。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同学了?同学聚会定在世界大饭店,你这同学还真是人傻钱多。”
同事三言两语调侃她。
孟温棠的脸憋的红彤彤,有些腼腆,并不适应这样上下打量的目光。
“好了好了。”谢琳琳出声替她解围,“我看上班时间也要到了。你们怎么还不收拾东西?”
又说起孟温棠的同学。
“真羡慕你,世界大饭店有钱都不一定能进呢。你那同学什么来头啊?”
孟温棠也一无所知。
谁知道记忆里只会扎风筝的傻小子有朝一日也能成为有钱人。
不过能在那个年代住上小洋楼的人,本身财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许是谢琳琳提醒了她,孟温棠也想去见见世面,在群里发了个1。
又痛失了好几个兼职的单子。
信用卡这个月九号就要交款了,孟温棠想到又觉得头疼,不知道这笔不小的钱要怎么还。
报上徐闻柝的名字,迎宾领着孟温棠上到六楼,带她到包厢门口。
孟温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老同学没怎么变,热情和她打着招呼。
她环视一圈房间,发现徐闻柝并没有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菜一盘接一盘的上来,摆满了一桌,可谓是满汉全席。怕大家吃不惯,徐闻柝点的都是关城本帮菜。
服务生揭开锅,锅底冒着白花花的一团蒸汽。蒸汽完全散去之后才得见菜品全貌。蒸鸭被开膛破肚,腹腔里填上满满当当的食材,正是所谓的八宝鸭。
小时候听过家乡人一句老话,如果说世界大饭店做的八宝鸭不是正宗的,那么全关城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能做正宗八宝鸭的厨师。
薛凯说:“闻柝说他临时有事,会晚来一些。叫我招呼大家先吃。”
众人像饿虎扑食般动起筷子。一顿风卷残云过后,再等孟温棠定睛一看,鸭子连个身影都没见到,自己也只吃了一口,这一口就足够她舔好几次唇角回味。
徐闻柝临时在家开了一场线上会议。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擦黑。
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出门。
薛凯问他,徐闻柝,拿十万块钱砸孟温棠出来,值吗?
徐闻柝说值。
你看孟温棠东躲西藏十来年,这不就被他砸出来了吗?
推开门时,雷声在头顶低声嘶吼,冷风刺骨。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一场大雨。
“我来晚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徐闻柝推开包厢门。
孟温棠混在人群里,连头也不抬,默默夹菜。
只听见他们阿谀奉承着徐闻柝,说他才是真正的有钱不忘老同学。
分明刚刚不是这样,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孟温棠听见那群人说徐闻柝私底下一定做着什么非法买卖,不然怎么会这么有钱还摆阔。俨然一副嫉妒发酸的嘴脸。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徐闻柝还真是请了一群白眼狼。孟温棠在心底暗暗替他鸣不平。
“温棠。”
正发着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徐闻柝就站到她身旁,指了指边上的空位子。
“我可以坐这里吗?”
孟温棠心里一惊,强装着镇定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坐在她身边开始,像是天生带了一种磁力。
孟温棠再也不能好好吃饭。她总会分神观察他的动作,他的一颦一笑。
曾经住在小洋楼里,会给她扎风筝,像野狗一样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少年不见了,徐闻柝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甚至找不到一点从前的影子。
就像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同学。除了上学路上偶尔相遇,彼此之间并无交集。
让孟温棠疑心,那个过去的徐闻柝是否真实存在过。
可再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也许从她和所有人切断联系,孤注一掷去北方读书开始,他们就注定形同陌路。
徐闻柝并没有怎么动筷子,他和同坐一桌的老同学叙旧。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金融名词,听得孟温棠头昏脑胀。
果然这些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是孟温棠这般凡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跨越的阶级。
孟温棠如坐针毡,思索着如何开口离开。
酒足饭饱之后,男人们就开始了他们的拿手好戏。天南地北夸夸其谈,听的人犯困。
“要我说,k公司就应该把m给吞并了,要想靠它自己打翻身仗,那就难咯。前年被k列入旗下的那个公司,不就是死灰复燃,现在开了好几家连锁店吗?”
听着他宏大的叙述,徐闻柝不忍心出声反驳,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笑盈盈地抿下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