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今夏 第162章

作者:眷希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现代言情

  最后,陈缘知也从沈儒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沈儒开口解释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

  “……诗嫣她,从小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可以说是非常顺遂地长大的。我姐姐和姐夫,也就是她爸爸妈妈,除了对她的成绩有要求,其他的方面都是极度溺爱她。”

  “她性格太过于争强好胜了,受不了自己输给别人,经常会因为无法疏解自己的失败而情绪崩溃,但偏偏又喜欢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容样子,希望自己无论获得什么,在他人眼中都是毫不费力的,她这个人太要面子了。”

  “但缘知,你别在意她说的话。她本性不坏,只是心气太高,才会对你这样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猜她不仅不讨厌你,反倒发自内心地佩服你。”沈儒笑了笑,眼角的笑纹若隐若现,“若非如此,这一次,她的情绪也不会崩溃得那么彻底。”

  李诗嫣坐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擦着眼泪,还在一抽一抽地哽咽着。

  陈缘知听完,对沈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有意见的。”

  “不过,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

  沈儒没想到陈缘知会话说到末尾,会突然来一个这样出乎意料的转折,但他很快就答应了:“没关系,你去说吧。”

  陈缘知来到李诗嫣身边时,李诗嫣条件反射般缩了缩肩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转过了头。

  理智开始回潮,她似乎也觉得刚刚的举动太丢脸,不愿意看陈缘知。

  而陈缘知望着她的侧脸和红彤彤的眼角,回想起了那些形形色色朝她看来过的目光。那些人的眼神和刚刚李诗嫣哭吼着看着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欣羡妒忌,无力困顿,怨天尤人。

  陈缘知也是在这一刻忽然明白的。

  是啊,总会有这样的人的。她们只看到你现在风光无限轻而易举,看不到你之前艰难辛苦曲折坎坷,还误以为你一路走来都是这么的轻松。

  她们哪里是在嫉妒你,她们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自卑。

  她身边一直存在这样的人,只是李诗嫣身在其中,做了那只出头鸟罢了。

  陈缘知看着李诗嫣,心想,如果是以前的她,大概会轻嗤一声,一个眼神也懒得留给这样的人吧。

  但,她似乎也被改变了,被她所遇到过的那些人,她的朋友,她的老师,她所喜欢的人……她被他们改变了,在那些和他们相处的日子里。

  陈缘知想象着平日里沈儒对自己温和微笑的模样,缓慢地开口了:

  “李诗嫣,其实我前两天还因为焦虑而哭过,就在我们教室外面的那条走廊里。”

  这句话被说得平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但李诗嫣却一下子愣住了,呆怔地抬起头看向陈缘知。

  陈缘知并没有看她,而是望着虚空的某一点,落下的睫羽掩去说起那些故事时的感触和慨叹:“我高一的时候也是内宿生,为了能够多学一段时间,我就半夜打着灯蹲在浴室里写题。我还特意买了那种有盖子的水桶,到了晚上就拎着它钻进厕所里,我的练习册和小台灯就放在水桶上。”

  “后来我发现,只熬一个小时的夜根本不够,我还是完不成自己的计划,但我实在蹲不了更久了,只是一个小时,我的腿就会麻到站起来直晃悠,像两根面条插在了身上,完全不受控制。”

  “所以为了熬更久的夜,我就去买了一个小折叠凳子,晚上带着它和水桶一起钻进浴室里面,然后继续做题。”

  “后来我因为熬夜太多又不好好吃饭,有一天就在体育课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了。”李诗嫣一动不动地看着陈缘知,那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记忆,竟然微微弯唇笑了,“然后我就被我的朋友骂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发那么大的火。”

  “和你说句实话,如果我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有一个人来和我说,你有一天会因为学习太过努力而进医院,我一定会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后来,为了让我能够继续维持这样的学习强度,他带着我去爬了很多山,去了数不清的运动场。我平时学习,周六还抽空和他一起去做运动,就是这样我的体力慢慢上来了,专注力也提高了很多,做题的速度也变快了,不用再熬那么长时间的夜才把练习题写完。”

  “我也因为成绩不如意而偷偷沮丧失落过很多次,我现在的排名,都是我一次次考试,一点点地积累,无数次的努力换来的。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毫不费力,事实上在我下定决心之后的每一刻,我都竭尽了我的全力;我也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毫不费力,因为我觉得努力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恰恰相反,努力的人在我眼里都很了不起。”

  “你会觉得不平衡,大概是因为我是高二才从普通班升上来的,是个‘本来不如你的人’吧。但我想说,我不觉得先一步到达山腰的人可以看轻后面才从山脚爬上来的人。”

  “同样的,我也不会因为你现在落在了我的后面而看轻你。”陈缘知的眸光清湛,仿佛折射光芒的浅黑色宝石,莹莹许许地摇曳着,“龟兔赛跑,鲸蟹竞游,在到终点之前,谁也不能说自己十拿九稳,胜者也未可知。”

  “我等着你追上来的那一天。”

第124章 焰火

  六月将夏季的风注满, 蝉鸣声被拉成一条漫长的直线。高二的最后一场大考,也是最重要的期末考试正在悄然逼近。

  弦绷到最紧时,有些人承受不住压力, 开始逃避似的惫懒。创新班里的氛围愈发压抑,课间时说话的声音都少了很多, 大家沉默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或是趴下,偶有交谈也是低声轻语。

  “没想到高二这么快就要结束了……我还有种自己才高一的错觉呢。”

  “你别说了, 想到要高三了就烦。”

  走廊上,三个女孩靠着栏杆站着, 黎羽怜和朱欢寅围着陈缘知唉声叹气,许久未见, 两人特意从另一栋楼跑来找陈缘知闲聊。

  陈缘知劝慰她们,“没事,往好的地方想想, 马上就要到暑假了, 先放下那些东西去散散心吧, 实在学不下去的时候就先不要学了,以免厌学情绪更重。”

  朱欢寅:“确实,最近状态也太差了。”

  黎羽怜忽然开口:“啊,听说江边过几天有烟花表演呢。”

  陈缘知意外:“烟花表演?”

  黎羽怜:“对, 前几年六月份都会有的,但是疫情之后就取消了,今年终于又恢复了。”

  “什么时候啊?”

  黎羽怜思索:“好像就是这周五的晚上吧?”

  朱欢寅无语:“怎么是周五啊, 我还想说周六日的话请假出去看呢。不过江边的话, 我们这里也能看到一点?”

  陈缘知:“如果是江边东岸的话,是可以的。不过, 确实就只能看到一点而已了。”

  “好几年没放过烟花了,到时候出来看看能不能看到一点。”

  黎羽怜和朱欢寅趁着上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离开,陈缘知回到座位上,半天没翻开书本,反倒是鬼使神差般看向了手机。

  烟花……

  如果能和许临濯一起看就好了。

  想法一旦出现,便弥久不散。

  晚上,陈缘知放学回到家里,背完单词的她打开了手机,开始详细地查看黎羽怜提到的烟花表演的位置,确定了燃放的具体方位之后,又在脑海中寻找了很久学校里视野好的地点。

  经过反复的了解,陈缘知确认那天晚上可以在学校里看到烟花,她才终于发出了她的邀请:

  “——许临濯,周五晚上要不要一起去七楼看烟花?”

  许临濯很快回复了:“周五晚上?”

  陈缘知以为他没看懂,正准备解释一下,那边又发来一条新信息:

  “是要一起翘掉晚自习吗?”

  陈缘知愣了愣,连忙敲字:“不是,是说你那天晚上开始放烟花的那段时间从教室里出来,然后我们在七楼碰头——”

  “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许临濯那边发来了一条语音。陈缘知停下了打字的手指,点开了那段语音。

  那人说话的声音带着笑,也许是因为时间已经很晚,音质带上一些微懒的低沉:

  “我也看到了那个烟花表演的消息,正想着要不要问问你,怕你没兴趣。没想到清之你先来找我了。”

  陈缘知眼珠一动不动地听完,捏着手机的手指更用力了,削尖葱根般的指尖也微微泛白,似乎昭彰着主人的心绪不稳。

  陈缘知安静地看着屏幕,半晌才开始打字:“那就这样说好了。”

  许临濯:“好。”

  到了周五那天,一向敏感的蒋欣雨一下子就发现了陈缘知的不对劲。她探头看陈缘知的表情,头上逐渐冒出了巨大的问号:“你中彩票了吗?”

  陈缘知被她问得一愣,“嗯,嗯,啊?你说什么?”

  “你没感觉的吗?”

  陈缘知懵然:“什么感觉?”

  蒋欣雨:“你真的没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啊,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多恐怖,你对着数学题在笑!”

  陈缘知:“……真的吗?”

  蒋欣雨用力地点头:“真的。”

  “所以我才会问你是不是中彩票了啊,你很少情绪这么外露的,”蒋欣雨碰了碰她的手肘,“快说快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陈缘知眼珠缓慢移开:“唔,算好事吧。”

  “所以到底是什么?”

  “这个,”陈缘知看向蒋欣雨,“先保密,之后再告诉你。”

  江岸边的烟花燃放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正是上第二节 晚自习的时间,陈缘知计划好提前十分钟离开教室。

  教室里,正在上晚自习的学生们安静地写着习题,没有人出声,偶尔有一两个人离开座位到走廊里讲题。准备离开前,陈缘知缩到了教室后面的杂物间里,给许临濯发消息,和他确认:“你准备走了吗?”

  许临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我已经出来了,我先上去看看那个阳台有没有人。”

  陈缘知:“好。”

  大约又过去了三分钟,许临濯发来消息:“我看过了,没有人。你现在上来吧。”

  陈缘知给许临濯回复完信息,把老人机塞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教室。

  夜晚的风很温柔,甚至带着些燥闷,浓墨般厚重的夜空,被城市的光映得深蓝。

  教学楼七楼空空荡荡,陈缘知之所以会选择这里,也是因为晚自习时间几乎不会有人来七楼。除了固定时间段才会开放的听说练习教室外,剩下的便是几间给创新班和元培班走班使用的空教室。

  没有了教室里泻出的灯光,走廊便显得昏暗,穿过楼层的风流动得更快,仿佛在催促她的脚步。

  陈缘知走进七楼的阳台时,看到的便是许临濯靠在栏杆边等她的样子。

  星辰寥落的城市夜空,漫无边际的银河消失在被灯光污浊的天空和密匝匝的晚云之中,酒渣色的房屋散落在大地上,月光暗淡,像生了银色的锈。

  许临濯的侧脸被灯光模糊,黑发发尖抵着他的眉眼,深邃的阴影仿佛海浪漫过覆着浅白皮肤的骨骼。听闻她的脚步声,他转头看来,冷清的眸光在微弱的城市灯火里变得熹微暖热,然后他弯唇朝她笑,那一瞬间,陈缘知恍惚感觉星尘也落进了他的眼睛。

  许临濯看着陈缘知来到栏杆边:“我还以为你在教室里,怎么这么久?”

  陈缘知掀起眼睛,目光触碰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移开:“……我是从教室里出来的,只不过我在路上遇到老师,就又换了个方向走。”

  “看来你运气不太好啊。”许临濯笑道,“我半途出来,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是眼前人的打趣和辽远的夜空缓解了她的紧张,陈缘知渐渐放松下来,她看着许临濯:“反正我及时到了嘛。”

  许临濯:“听说这次的烟花表演花费了几百万,现在江边那一带几乎全是人了,不仅车走不动了,还连带着来了很多警察维护秩序。”

  陈缘知也没想到:“这么热闹。”

  站在她身旁的那人望着一览无余的夜空,被光映亮的侧脸上笑容温然清浅:“还有一分钟了,好期待,不知道第一束射上天的烟火会是什么样的。”

  砰,砰,砰。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在慢慢地跳动着,仿佛是知道主人即将做出的行径,有些替她难为情似的,越跳越快。

  陈缘知低声道:“许临濯,你不拉我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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