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第39章

作者:叹西茶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闻月一脸羞意,她像是一块冰,在纪则临的温度下化成了一汪水,无力地淌开。

  纪则临眼看着闻月的表情从清醒克制到迷离倘恍,眸光越发幽暗。他更加贴近她的身体,低头将她鼻尖沁出的细汗吻掉,再望着她的眼睛,问:“……可以吗?”

  这么无间的接触,闻月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也明白他在问什么。

  望着上方的纪则临的脸,闻月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因为堵车,被困在半途中的焦灼心情。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现在他就在眼前,她并不想将他推开。

  闻月抬起手,轻轻地描着纪则临的眉骨,很快服从于自己此时的心意,主动撑起身体去亲他。

  纪则临喉头一滚,再忍耐不住,抬起一只手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同时夺过主导权,咬住闻月的唇,将她往更深处压。

  江城的雨还在下,冬天的雨攻击性不强,敲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都是柔和的,甚至掩盖不了人声。明明雨水淋不进来,但酒店房间里却潮湿一片,连空气都像是吸饱了水分,氤氲着雾气。

  纪则临这片海洋在雨中波涛不定,闻月觉得自己这艘小船随时都要被浪花拍碎,她别无他法,只有去适应海洋跌宕的节奏,迎合着他以求不会倾覆。

  纪则临垂眼,见闻月咬着唇,便抬手去抚摸她的唇瓣,低声哄道:“别咬着自己……咬我的手。”

  闻月微微启唇,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像含弄着纪则临的手指,更是臊得浑身通红。

  纪则临看她这反应,闷笑了几声,将她抱得更紧。

  闻月在纪则临一声又一声的“囡囡”中,渐渐失了神。

  她还小的时候,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父亲那时候并不让她翻看,他告诉她,等她再长大一些才能看这本书。但她那时候正是好奇的年纪,也有叛逆心,背着父亲,悄悄地读了这本书。

  这本书算是她的性启蒙,那时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加上词汇量不足,因此里面的很多描写她都一知半解,只隐隐约约地明白说的是男女之事。后来她长大,母亲特地找了一个时间,给她做了性教育,告诉她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事是怎么样的。

  闻月读过很多书,文学里关于“性”的描写五花八门,有写实的,有意识流的,她自认为自己对这件事已经祛魅了,它并不神秘,相反十分直白简单。但今天,她才真切地认识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书里写的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怎样的细致动人或是露骨香艳,她都只是一个读者。只有成了故事里的人,和心上人交颈而卧,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她才能切身体会到书里描绘的那种融为一体是什么样的感觉。

  往往最原始的欲望能够表达最汹涌的爱意,船随浪涌,直至风消雨歇。

  纪则临抱着闻月,拨开她额间的湿发,注视着她的脸,眼底俱是餍足。

  刚才打开房门,看到闻月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冒着风雨主动追过来,就只为了见见他。想到闻月刚才鼓足了勇气敲了门,又在自己面前慌慌张张的生涩模样,纪则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分明没有说想他,可字字句句都是不舍。

  纪筱芸和周禹谈恋爱的时候,曾形容过和心上人相爱的感觉,她说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事。纪则临那时候嗤之以鼻,认为爱情就是一种劣质的情感,毫无益处,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类进化掉。

  但今天,他要推翻自己曾经的暴论。

  如果爱情果真是一种低级的情感,那么从遇上闻月开始,他就注定成为不了自己以前所认为的高等人类了。他自甘堕落,将一颗心奉献给她,以后就算是下地狱,他也认了。

  纪则临拥着闻月在床上躺了会儿,等缓过了劲儿,才抱着她去了浴室,之后又把人抱到了另一间房间,再齐齐躺在一起休息。

  雨还未停下,淅淅沥沥的,从房间内看出去,雨雾濛濛,天地缥缈。

  “外面好多‘猫猫狗狗’。”闻月整个人倦倦的,依偎在纪则临的怀里,闭着眼睛听着不息的雨声,忽然说道。

  纪则临闻言低声笑道:“为什么不是‘大象和长颈鹿’?”(注)

  闻月见纪则临听懂了自己的小玩笑,不由得微微一笑,说:“今天的雨还没下到这种程度。”

  “也不小了,青城冬天很少下这样的雨。”纪则临垂眼看着闻月,问:“来了怎么没给我电话?还淋了雨。”

  “我给你打了,没打通。”

  “闻月,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纪则临语气欣慰,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些感慨。

  闻月回过头,问:“你开心吗?”

  “你应该问我有多开心。”

  “你有多开心?”

  纪则临亲了亲闻月的发顶:“说出来你又会觉得我巧言令色,但是闻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闻月看着纪则临眼底透着的笑意,庆幸自己追了过来。原来付出行动去让一个人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你来市里,你妈妈知道吗?”纪则临问。

  闻月颔首:“她让我遵从自己的意愿,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妈妈是个很令人敬重的人,这次时机不是很好,下次我再正式上门拜访她。”

  闻月点了点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刚才一番折腾,她现在浑身酸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纪则临见她犯困,不再说话,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闻月的呼吸就平缓了。

  纪则临低着头,注视着闻月的睡颜,亢奋过后,他的心情莫名地沉寂了下来。这种感觉最近常常出现,每当闻月向他靠近,他在欣喜的同时又会感到沉重。

  他们的关系是他费尽心机一手促成的,一开始他就是在赌,现在到了这一步,他好像是赢了,却没有赢家的畅快。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忧患,就像一颗地雷,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引爆。

  如履薄冰,如果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他甘愿接受。

  闻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窗外雨停了,天色如晦,室内没有灯,更是昏暗。

  她认床,但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因为床上有熟悉的气味,所以并没有睡在陌生地方的不适感。

  闻月侧过身,抬头看向纪则临。他阖着眼,还没醒。她忍不住伸出手,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她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翻译,人们通过语言的交互来领略彼此的意图和真实的想法,以此交心。每个人掌握的语种不同,翻译能力存在差异,就会有合得来的和合不来的。翻译度越低的两个人越投契,反之则鸡同鸭讲。

  如果说友情、亲情是小说散文,那么爱情就是诗歌。对译者来说,诗歌翻译是最难的,诗的语言是探索性的,无论译者的能力多么高超,在译诗时都无法将诗意原原本本地用另一国度的语言呈现。

  诗歌就是在翻译中流失的东西,爱情也是。(注)

  所以闻月对爱情的态度向来是悲观的,即使她的父母是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但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遇见纪则临,她忽然有种译稿时灵光一现,找到最合适的词语时的惊喜和兴奋感。

  一开始,闻月答应和纪则临试试,其实并不对这段感情抱有信心。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后来发现,和他在一起,她并不需要翻译自己的语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懂。

  纪则临曾说他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她,这不是大言不惭,他是真的能读懂她这首诗。

  比起纪则临对她的了解,闻月对他的认识却不够,之前她一直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人,现在,她也想要去解析他这首诗,主动地去了解他的世界。

  她想和他走下去。

第44章 Chapter 45

  闻月靠在纪则临怀里, 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漆黑,时间更晚了。她伸手往身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愣了下, 拥着被子坐起身。

  她打开灯, 适应了会儿光线,低头看了看自己, 是穿了衣服的。

  纪则临听到房间里有动静, 端着一杯温水从外面走进来, 见闻月醒了, 便把水杯递过去,哄道:“补充点儿水分。”

  闻月喉头干渴,凑近杯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现在几点了?”闻月问。

  “快八点了。”纪则临抬手碰了碰闻月脸上的睡痕, 问:“你要不要和你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 闻月现在回落云镇也迟了, 而且她乏得很,今天根本没办法出门。

  纪则临帮闻月找来了手机, 递过去的时候顺道问了句:“需要我帮你附加说明吗?毕竟是因为我, 你才回不去的。”

  闻月脸上一红:“不用, 我自己和我妈妈说就好了。”

  纪则临低笑, 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说道:“打完电话就出来吃饭。”

  闻月点头。她给母亲打了电话,解释说下了雨, 自己今天要在市里住一晚。

  闻母没有责怪,也没有多问。她完全把闻月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只在电话的最后,提醒了一句,如果发生了亲密关系,一定要做好措施。

  闻月顿时窘得不行,但还是乖从地应了好。

  挂断电话,闻月掀开被子下床,起身的时候还觉有些不适。她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抬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领口袒露处的红痕,一下子就回想起了下午的缠绵,脸上登时红了一片。

  闻月整理好身上的浴衣,从房间里出去。纪则临叫酒店送了餐,朝她招了下手,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说:“先暖暖胃。”

  闻月坐下,拿汤匙喝汤,抬眼见纪则临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别了下头发:“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下午光线太暗,没看清楚,现在补看回来。”纪则临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错不错地看着闻月。

  闻月垂下眼,忍不住说了句:“‘刻舟求剑’。”

  纪则临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下一回,还是要开灯。”

  闻月脸上腾的红了,她早该知道纪则临是个不害臊的,就不应该去接他的话,让他口头上又占了便宜。

  纪则临见她双颊绯红,低笑一声,感慨道:“幸好今天的航班取消了。”

  闻月眼神微闪,问:“航班什么时候能恢复?”

  “青城的雪已经停了,估计明天就能恢复航线。”

  “那你明天走?”

  “我也可以不走。”纪则临盯着闻月。

  闻月知道只要自己开口,纪则临就会留下,他有工作在身,她要是缠着他不放,倒显得任性。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还是尽早回去吧,我明天也要回去陪我妈妈了。”

  “这次算是好好‘道别’了?”

  纪则临拿闻月来找他时说的话打趣她,闻月这下真是羞恼了,抬起头,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纪则临!”

  纪则临失笑,再不说些揶揄的话,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吃完饭,闻月见纪则临在接工作电话,就把桌子收了下。无事可做,她打开客厅的电视,看起了电影。

  纪则临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回到客厅,见闻月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闻月靠在纪则临的胸膛上,全身心地放松。

  电影是闻月随便挑的,一部英国电影,剧情不怎么样,她和纪则临都没怎么看进去,倒是看到里面的演员吃东西时,他们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

  闻月说:“我去做交换生的时候,吃不惯英国的食物。我爸爸那时候经常视频指导我做菜,也就在那半年,我的厨艺进步了很多。”

  “你只待了半年就受不了英国的食物了,我在那里生活了七八年。”纪则临说。

  闻月抿出一个笑来:“难怪你不挑食。”

  纪则临也笑:“所以我现在不怎么吃西餐,那几年吃腻了。”

  闻月抬头,思忖片刻后说:“还有一学期我就毕业了,我现在有两个不一样的规划。”

  “一个是去出版社工作,青城译文出版社的主编之前邀请过我,另外一个是出国。我妈妈比较倾向于让我出国再学习一段时间,我问过老师,她的想法和我妈妈差不多,认为我可以去英语国家生活一段时间,毕竟语言环境对译者来说很重要。”

  纪则临认真听完,问:“你自己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