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蝴蝶骨也是小小一片,伶仃又单薄。
孟丝玟帮礼汀拢起刘海,感觉到掌心有些微微的湿潮。
她的脆弱纤细让孟丝玟心里一疼。
“发生了什么?”
礼汀在她怀里摇摇头,依靠着孟丝玟:“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我在胡思乱想。”
那天傍晚。
在门缝里,欢欢喜喜坐在琴凳上等他回来抱住自己的女生,听到了霍鸿羽他们说的话。
礼汀才知道,他心里有个深埋很久的人。
在岛上这几天。
她已经做完了排除法。
还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礼汀难过地想,可能哥哥不在撒丁岛的这几天,就是去看那个女孩子了。
她甚至没办法对他开口。
因为一直都有被他好好地保护起来,被喜欢的一切包围着。
和最初胆怯懦弱的小女孩不一样。
每天睁眼就是一个甜蜜的爱情故事。
身边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个黄粱梦,她总觉得不够真切。
身边的孟丝玟有些昏昏欲睡。
礼汀一点也没喝醉。
她把孟丝玟扶到床上。
接着,她细致地给船舷里睡下的女生一一盖上了小毯子。
期间,沈琦涵没睡着。
她看见礼汀帮她,把空调毯轻柔地拉到肩膀上。
“我眼线花了吗?”沈琦涵睡眼惺忪地说:“你做的冰淇淋真的很好吃,意式burrta也超正宗。”
礼汀手指一顿,半蹲下来,温柔地用一旁的卸妆棉帮她擦掉融化的眼线。
凝视她,认真地说:“以后还给你做。”
她理顺裙摆,站起身来,裙边扫在沈琦涵赤.裸的手臂上。
长长的头发柔顺又蓬松,动作间有清淡的香气。
“好呀。”沈琦涵的心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快睡吧。”礼汀眼睫覆盖了一层阴影,细声讲话。
“对了....那个.....我没有很吃醋。”
沈琦涵调整了一个睡姿,挪到小枕头上:“如果很久以后,你和他举办婚礼,要邀请我去啊。”
她的角度只看见礼汀一绺黑发和皓白的耳廓。
“嗯,到时候会邀请你去吃冰淇淋。”
礼汀转过头来对她一笑,眉梢漾着温柔。
“我也去。”周思淼在一旁搭话。
“你也去啊。”程颐翻了一个身,踢踢一旁的李絮:“你还不赶快弃暗投明。”
“不要闹啦,早点休息吧。”礼汀调整了空调温度,站在门口替她们熄灭了壁灯。
四周墙壁并没有陷入黑暗,反而漾起一圈一圈的水波。
她逆着光的样子有种让人呼吸一窒的美。
圆月在海波里晃出明灭的光泽,辉映到房间里来。
礼汀在门边说了告别的话。
“礼物是我真心送的,我不想他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能和你们有共同喜欢的男孩子,我觉得很幸福。就好像回忆人生的某个阶段的时候,回想起和一群女生一起心动过害羞过的时刻,永远难忘当时的悸动。”
“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温柔有力量的话,这个世界一定会回馈她同样的力量。所以我不想和你们之间充斥着排挤和嫉妒的情绪,回馈的也全是负面的碰撞。我不是一个很擅长和别人做朋友的人。李絮是我的高中同学,她一定知道,我是一个沉默的,独来独往的人,我当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打交道。是哥哥帮我链接起这个世界的桥梁。我不知道你们当中的一些女孩子,是因为什么理由喜欢上他。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好有魄力,我也想要勇敢一些。万一有一天,这个世界下起了尖刀,我可以毫无惧色地走进里面去,走入他的伞下,而不是胆怯地在家里发抖。我真的很喜欢他,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但是如果你们需要力量的话,我可以陪伴你们,听你们倾诉。他是我的后盾,我也想成为你们身前小小的盾牌。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你们当朋友。”
礼汀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我说了好多话,是不是把你们睡意打消掉了,晚安呀。”
封簌的声音在幽蓝的波纹里响起:“小汀,晚安。”
“晚安。”
“晚安。”
“......”
房间里响起不同的声线。
除了生闷气,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礼桃。
每个女孩子都和她道了晚安。
礼汀回复她们的晚安的时候,眼睛有微微的湿润。
除了眼泪失禁的体质没有改。
自己真的有变得比之前更温柔有力量。
礼汀想,也许岛上给予礼物时,被她们喜欢是建立在物质以上。
她在事后想起来觉得有收编她们的嫌疑。
现在,自己发自内心说出这段话,希望她们真的会稍微喜欢自己一点吧。
站在甲板上,礼汀安安静静地吹着海风,听着脚畔的海浪翻涌。
驾驶游艇的詹森看见女生站在月光下的栅栏上,水蓝色的光线绕在她的裙摆上。
他叮嘱道:“礼小姐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日出的时候,我们就回撒丁岛了,过两天台风就要登陆了,现在甲板上风特别大。”
“我知道。”
礼汀雪白的脚掌在半空中晃了晃:“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女孩子们都睡了。您可以使用按摩浴缸,稍微放松,安心地睡一觉。”
詹森笑着说好。
和詹森道别后,礼汀徘徊在甲板上。
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斯里兰卡岛越来越远,马上要台风天了。
今天临走之前。
岛上来度假的人们都拆掉帐篷,计划着返程。
礼汀她们一行人的游艇,已经是最后几个离开的了。
周围只有海浪哗哗的声音。
唯一陪伴自己的,只有寂寥的月色。
就着月光,她拿出手机,给江衍鹤发消息。
“哥哥,很晚了,你睡了吗?”
“我很想你,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但是你没有接,我胡思乱想了很多。”
“我今天和别人说了好多话.....我上个月在你面前,表示很介意她们来这里,但现在我很乖地和她们成为朋友了。”
“可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理我。”
“......”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今天听了阿fa的《假如让我说下去》”
“假如让我说下去的话。如果今天游艇倾覆你会来找我吗?”
“万一下暴雨你回来找我吗。”
“如果今晚台风登陆,你会接我的电话吗?”
大颗大颗的晶莹的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礼汀接着打字:“我好害怕,担心今晚有一个女孩子在你怀里,和你拥抱着睡觉。来意大利以后,我老是患得患失,因为我们很久没分开这么长时间,我感到不安。”
“你为什么不回复,我难过死了。”
“你总是生气我用自己的命,赌你会不会来救我。这里马上要刮台风了,我想一个人在斯里兰卡岛等你.....我最后赌一次,我觉得你会来。可能会很危险,但我很迷恋和你殉情的感觉......我性格很糟糕吧。”
发出最后一句话,礼汀的手都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
繁复的,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撒开,就像一只被扯下半边羽翼的蝴蝶。
她把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线,锁在房间里。
她给孟丝玟发了自己已经安稳入眠,上岸前,请不要打扰的消息。
她赤脚走过白色的船舷,踏上一直安置在外的游艇梯。
一步,一步。
身后浪潮就像透明珍珠一样飞溅起来。
礼汀触及到冰凉的海水的时候,脚掌被瞬间的湿润和悬浮感,带来了一丝不适。
“哗啦——”
她跌入海里。
全世界都是水。
咸腥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