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第305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意大利,东南亚市场的市值蒸发了很多。

  他实在没办法兼顾了。

  对江衍鹤的忧心几乎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江舒远站在床边,不管身边多少护工和亲信,对着病床破口大骂:

  “妈一个人根本解决不了京域的烂摊子,你也知道叔父那群老油子靠山吃山,做出来的工程全是质检不达标。安全问题没办法放心交给其他人,我这几天连着给各地的分部开会,压力达到我头顶几乎快斑秃了。”

  “江家完蛋你无所谓,你无所谓的话,为什么非要争一个京商主席的头衔当?你痴情,你高尚,你说不想活就打算去殉情,京域上千万人还得靠你吃饭呢。折腾出那么多项目,招揽了一百零八个世界级大公司支持你,你对他们的回馈是什么,双手被玫瑰花刺扎得鲜血淋漓,一睁眼就寻思着往海里跳吗?”

  一旁的江意煦情绪倒是稳定地多。

  他正和医护人员换完染血的床单。

  看着这个让他心痛怜悯的弟弟,还是有些不忍:“小鹤,如果礼汀活着的话,你身体折腾成这样,还怎么能找到她,如果礼汀已经去世的话......现在所有人都都知道,她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你幸福美满的活着。”

  江衍鹤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没有哭,也没有声嘶力竭地吵闹。

  他嘴角微微上扬,竟然是笑了。

  他太过英隽,笑起来有种让上万少女,陷入情/欲之灾的糟糕感。

  从六岁开始,他做得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为了礼汀。

  德语和意语流畅自足,在温哥华学滑雪,在奥多学马术。

  Phallus让他在歇鹤楼上俯瞰京域众生,话他知这是喋血大都会,和他讲这是地狱变的卷轴。

  他在股市翻云覆雨,堆出普通人一生难以想象的金屋银楼。

  而他自己,通向自由的大门被铁门锁死,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他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终究还是戴着镣铐跳舞。

  礼汀活着。

  她离开自己是一件好事,不用活在别人的口舌里,被囚禁,被束缚。

  礼汀如果不在了。

  他也不用如此辛苦,原始动物一样的争斗,名利场上的厮杀,浮华尘世的熏陶。

  桩桩件件,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连披甲上阵的动力都丧失了。

  那些纷争,还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呢。

  他菱形的眼角,叛逆和桀骜都被压制看彻底,低沉地咳嗽了一声。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对看护他的一群人交代道:“回京域吧,我能稳定人心和股价。”

  “什么,江少决定回国?”

  罗彬听完意大利那边的消息。

  他压抑激动的心情,还没及时和康佩帼汇报。

  刚走到磨砂玻璃门,就看见女人摘掉金丝眼镜,伏在江衍鹤的书桌前泣不成声。

  他们公司里的所有人,这段时间缺了主心骨,都恍恍惚惚,神魂不定。

  呜咽的哭声,就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电话这头的祁弥也不好受。

  但他却讲起了一件往事。

  “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有点犹豫要不要讲出来,罗彬你能帮我拿个主意吗?”

  罗彬有些哽咽,对着听筒声音有些颤抖:“你讲啊,共事这么多年了,何须扭捏呢?”

  祁弥斟酌了一下语言:“之前,礼汀小姐在巴黎试婚纱,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她说有一天,江总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就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正确的时候。”

  罗彬在电话这头,用脚尖无意识地撞着踢脚线:“江少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不要再刺激他了。”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告诉江衍鹤合适?”祁弥问。

  “再等等吧。”罗彬呼了一口气。

  等到有一天,江衍鹤彻底放弃了所有,打算追随礼汀去的时候,再告诉他。

  -

  他们都以为,把江衍鹤劝回来了。

  谁知道这个秋天,他做的唯一一个决定是立遗嘱。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一次眼泪,但他也再没有笑过。

  他浑浑噩噩又麻木的活着,就好像皮肉和骨血还在,但是灵魂被人一勺一勺,活生生地剜走了。

  他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冷眼地看着自己腐朽,衰老,提前被送上生命的棺椁。

  二十五岁,同龄人刚读完研或者刚参加工作,有能力带心仪女孩回家和父母见面,周末牵手去探索城市周边。

  可他的一生,已经随着礼汀淹没进了无边的海水里。

  仿佛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没有把她从那个幽蓝浩渺的海域里营救成功过。

  怎么可能有人,在爱人浸没在冰凉刺骨的海水里泡着,还能安然无恙地笑着生活。

  他做不到。

  今天已经是她在水里待的九十三天了。

  每一秒,他都在煎熬,每一秒。

  可能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那天帘姨给他煲汤,偶然看到了冰箱上有一册已经落灰卷边的小本,

  第一页是礼汀刚来家里几天,帘姨教她做山药排骨粥。

  礼汀认真的记了下来,连火候的刻度,多少分钟加小葱,她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一共写了三十六页。

  汤叔看着礼汀清丽的字迹不由得感慨:“那年,她给少爷做了三十六道菜啊。”

  最冷的寒冬,他俩就去了日本,确立了关系。

  记录就戛然而止了。

  帘姨心细,第二天就照着这个食谱,一道一道的复刻。

  第七道菜还没有吃完。

  那天江衍鹤半夜下楼,看着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帘姨。

  他轻声开口:“这么长时间以来,辛苦了。”

  “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帘姨埋头用白瓷汤勺搅动砂锅,把本子往围裙里塞了塞:“我平时不都是这样给江少做菜吗?”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

  帘姨胸口发闷,半晌她才说:“我们那时候觉得.....您不怎么爱喝那个小姑娘煲的汤。”

  江衍鹤阆静片刻,轻声说:“爱喝。”

  过了很久,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时候在想,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我舍不掉她的好处,该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很凄然,夹杂着长长的叹息。

  他啊,情愿她活着,哪怕和别人在一起,也比这样下落不明的好。

  帘姨听得背过身去抹眼泪。

  原来那些深恩重情,时间一到就会悉数收回。

  留不住,也没得选。

  这年秋天,蒋嘉禾的案件开庭。

  顾坚白和霍鸿羽却闹到了分崩离析的程度。

  那天是顾长帆做局。

  这段时间这群人,再也没有坐着游艇玩过一次。

  听说叠翠山提前下雪了。

  他们便让霍鸿羽把江衍鹤约出来。

  放松心情并不是什么坏事。

  孟丝纹之前拍摄好的片也拿到了播放的排期,本来一起约好的去山上看日出。

  江衍鹤到最后也没有来。

  他心念俱灭,拼命地工作,仿佛这个世间所有娱乐都再也不属于他。

  仿佛所有的尘嚣,对他来说都是死水无澜。

  那天晚上,霍鸿羽和孟丝纹单独溜出去,在山顶找了一个小店面吃火盆烧烤。

  两人回来的时候。

  酒店的会客室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曲调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

  霍鸿羽吃饱喝足,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觉得没什么所谓。

  孟丝纹充满了好奇说,想要去看一下,到底是谁再弹奏这个钢琴。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

  一个穿白裙的黑发女孩子,正端坐在琴凳前,她的眼睛懵懂又微勾,长相和神态,一看就知道在模仿谁。

  顾坚白见孟丝纹和霍鸿羽来了。

  他正在窗边抽烟,掐了烟,有些局促地站起来迎接:“霍哥,你们来做什么?”

上一篇:玩命占有

下一篇:暗恋听见了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