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第326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之前翻译书籍,存储在母亲户头上的钱。

  很快,她在市中心的医院旁,有了一个小小的家。

  虽然是战后国家,利维亚一点也不乱。

  他们之中的老一辈人,都是经历过最繁华的时候,除了战争带来的心理创伤,他们道德素养和文化素质都很高。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么多的优待。

  有怕她穿过战后废墟不安全,所以陪她走了半个小时送她回家的父子俩。

  有得知她是中国人,每次都多塞几袋中国洗衣粉的大叔。

  还有请她吃甜甜圈,在烈日下比划一个小时,告诉她公交车可以通往那些地方的好心中年女人。

  因为自己经历过苦难,所以格外地能互相体谅。

  怜悯这个词,本来就是相互的。

  事实上,这个世界所有的词汇都是双向的,爱也是,包容也是,付出是,温柔也是。

  认识染染的时候。

  是一个动荡的周末。

  空袭又来,每个月都会上演。

  轰隆的爆破声震醒清晨的小城,导弹只会飞向沙漠里的基地,居民区还算比较安稳。

  礼汀被巨大的声音吵醒。

  她把家里水仙花上的尘灰抚尽。

  用喷壶灌满水,浇花,莹白的花苞被浅绿的叶片托举着,花朵鲜活地开着,慰藉着她。

  她经常穿过战后早春的尘烟,灰暗深黄的街道,疮痍的弹孔,废弃的房屋和吊桥,来到医院。

  做一些义务劳动。

  她离开那个人以后,不爱穿白裙了,经常穿着干练的黑衣。

  热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溶进她雪一样的皮肤,显得流丽殊静。

  她很少因为受伤掉眼泪了,坚韧又勇敢。

  世界又大又新奇,生存生活的艰难,总是能把情爱间的聚散分离放得很轻。

  可是她依然想他,好想好想他。

  这里是最大的医院。

  礼汀会进行一些进口药翻译。

  或者把当地的临床报告,制成不同的版本,帮这里的医院筹措其他各国的募捐。

  她在这里,心想自己翻译三本书,学会阿拉伯语。

  在这里呆三年,就去别的地方看看。

  看极光,看冰川,看看把地球划开两半的峡谷,拥有一些更新奇的人生体验。

  她每天坐公交车,驶过很长的一条街道,全是密密麻麻的坟墓,上面葳蕤的荒草和野花生长。

  就像《九月》那首诗里所言,“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还远。”

  生命就像一个奇迹。

  认识染染的那天。

  她刚刚九个月,感冒得很厉害,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断地咳嗽。

  这个孩子太小了,一咳就像一个小虾米一样,蜷缩成团状,身子一颤一颤,气管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比婴儿大一点点,还需要人抱在怀里,水红色的小小嘴巴开合着。

  无助地虚抓五指,艰难地叫着“姐...姐....姐姐....”

  那天,礼汀正在医院楼下的荒草园里,喝自己做的秋葵排骨汤。

  她的食量不大,不吃主食也能饱,来这里不经常做菜。

  每天都在煲各种各样的汤。

  眼看着小小的婴儿。

  在一个挽着头巾的女人怀里,咳嗽地厉害。

  她很温柔地挪到她们身边坐下,“要喝点我的汤吗。”

  要知道,她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那个人,不就是这样,被她的一碗汤勾到手的吗。

  是呀,命运就是这么机缘巧合。

  第一次炖汤给别人喝,接近了好爱好爱的那个人,

  第二次炖汤炖汤给别人喝,有一个眨着大眼睛的小孩,怯生生地叫自己妈妈。

  戴头巾的女人,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但是礼汀没有注意到。

  女人把手里的小孩,往礼汀怀里一塞。

  眼看着她的注意力都在宝宝身上。

  女人左顾右盼,下定决心把小孩遗弃给礼汀。

  她很快就离开了,找不到人影的那种。

  礼汀抱着小孩子,一勺一勺地给她喂完排骨汤。

  她做得很清淡,没多少荤腥。

  宝宝看起来很满足地咂了咂嘴巴。

  她看起来好可爱,金黄色的头发歪歪斜斜的,眼睛长得很美,像一泓清澈的湖泊。

  女生喂完汤,才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她心念一颤,抱着孩子等了很久。

  “请问你看过一个穿黑衣的瘦弱女人吗,大概到我耳朵这么高。”

  来往的众人都摆手:“没有看见。”

  社会经验浅薄的她。

  甚至没有往对方丢弃小孩身上想,只当是她的妈妈去忙别的了。

  小孩吃饱了,在太阳光里睡了一会儿。

  刚睡醒,又攒着劲咳嗽起来,几乎被背过气去,全身都是热汗。

  在她怀里扭动着,浑身也泛起红来,仔细一看,连舌头都长满了红色的小点。

  礼汀有些心慌,急忙带着小孩去缴费住院。

  孩子太小了,输液的针在脑袋侧边。

  护士让礼汀摁着宝宝的头。

  她的手指按住挣扎的小孩,眼泪在眼眶打转。

  接受完治疗才知道。

  小孩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如果患上肺炎的话,导致并发的心肌炎,可能随时都能让她殒命。

  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要承受这么多苦难。

  而且孩子的母亲居然也不负责任。

  她心疼地抓着宝宝的小手,不敢把眼睛挪开一秒,生怕小孩子胡乱踢打,会输液血液回流。

  当晚,礼汀选择了在病床旁边的小床上陪护。

  天气很冷,她不太会带宝宝,只能去前面的商店街多买了一床婴儿绒毯和尿不湿。

  直到半夜,她好不容易把哭闹的婴儿哄入梦乡。

  又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女生撑起脑袋,看见婴儿床畔,有个黑糊糊的人影。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

  礼汀终于看清,是一位瘦弱矮小的女人,依偎在床边,正在给宝宝喂奶。

  女生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靠着墙壁,看见那个女人搂着小孩,不停地拍打哄着。

  小孩的咳嗽实在太厉害,奶水流得衣服都浸透了。

  那人害怕把礼汀吵醒,一直催促着宝宝:“吃快点呀。”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小孩终于睡着了。

  女人擦了擦汗,瞥见礼汀还躺在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于是脚步放得很轻,准备出门离开。

  “她住院的费用我都交了。”

  黑暗里,礼汀坐起身,声音很轻地说。

  她刚离开江衍鹤没多久,第一次承担小生命的生死,语气有点委屈和茫然。

  女人没料到礼汀会说话,吓得浑身一抖。

  她听见对方告诉她,住院费用都交了。

  忍不住跪下身体,眼泪刷地就掉下来。

  眼前这个场景,和艳红带着程蝶衣,求收留的情景一模一样。

  礼汀咬住下唇,让她起来再说。

  没想到那女人,闷闷地憋了半天,仰面看她:“......Lynn.....”

  礼汀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不断地摇头:“我的英文名,也叫Lynn,我叫温澜,是一名泰籍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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