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蓝树
她提到了一些别的,更值得在今天说出来的事。
“我今天更想感激的人,是我认识十年的挚友。她是好多人心里的白月光。我和她聊起前几年,她被全网供起来的往事。她很平淡地告诉我,她并不是一个值得被怀念的,清澈无暇的崇高载体。她并不热衷保持纯洁无暇的模样被谁瞻仰。她更喜欢别人夸她野心勃勃,像驾驭汪洋的帆,像征服暴雨的燕,像巍峨庇佑万千生灵的峰峦。”
“婚姻对我来说,是教会我,怎么样更好的把我自己的根扎在这个世界上,我希望和他连接成抵挡风雨的丛林,而不是渴求我丈夫成为我的避风港。
“我今天就把这束捧花送给,我最大的精神力量,我的挚友。我希望她早日达到她的目标,和她所爱的人,也连接成一片坚实的山林。我会陪在她身边,盼待着她心里认为足够和那个人一起迎接风浪的那一天。”
礼汀没有哭,站出来接过洋甘菊和雪山玫瑰的小小花束。
她非常勇敢,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平静,从容地祝福了她最好的朋友。
刚才孟丝玟发言的这段话,是礼汀回来以后,和孟丝玟聊起利维亚的经历,很认真的对她说的。
她不愿意做白月光,她要翻译更多的书籍,关于社会,人文,和自我觉醒,在力作能及的范围内让价格更低一点。
她不想做浮浅的,困在一隅的汀水,她要做能倾覆巨轮,也能维持万种生物繁衍的海。
她说完这段话,就浸在全世界最好最好的那个人,英俊深邃的眼潭中。
这么多年,他一直用认可又赞慕的眼光凝视她,告诉她,他和自由不是对立面。
做再调皮混蛋任性的事情。
他也会站在自己这边,举起骨节漂亮的手指为她拍掌。
他总是这样,连她的欲望和野心,都会鼓励赞赏。
玟玟说的这一天,应该很快了吧。
由于抱着花。
礼汀微微歪了一点头,很甜很乖地对他笑着。
看在他眼里。
男人觉得心脏变得好软好软,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堆在她面前。
谢策清也在台下。
他很认真地看着司仪身边闪闪发光的礼汀。
他想刚才的那个问题,关于那个雨夜的答案,在他心里已经清明一片了。
她是他的的白月光没有错。
但是他的白月光,不喜欢做纯洁无暇地被男人追逐,在父权体系下被凝视的道德完好的载体。
她的野心很赤/裸。
她的羽翼很饱满。
这些,都是当时泛泛之交就离开的他,不了解她的地方。
他看见向来冷眼冷情的江衍鹤,是最开始带头鼓掌的。
他看见,他们交织在一起的眼神,没办法再融入其他。
江衍鹤也是最欣赏她的人。
在她面前,江衍鹤从来不谈牺牲神性,利益至上。
从他为了见她一面捐了八千万开始.
也许更早更早以前,他就无条件支持她。
谢策清知道。
她不是校园卡上,那个乌发红唇,脆弱单薄地笑着的白月光了。
她在江衍鹤的身边,才是真正能展现才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活生生的人。
江衍鹤真的很懂她。
所以,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
他们之间的爱,好深刻好激烈,生与死,刀山火海,信仰价值,精神心灵。
谢策清委托秘书,明年开始筹备在国内开满分店。
从一线城市开始,慢慢发展。
做完这一些安排。
谢策清打算在明天飞机起飞之前,送礼汀一个他最得意的蛋糕。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汀汀,以后我回来的时候就少了,想我的话,就来吃我陪伴在你身边的甜品吧。”
此刻,礼汀并没有看手机。
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齐肩黑色长裙的人。
她很快就认出来,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正是机场廊桥,站在哥哥身边的模特。
她还没把这个女人瞧清楚,就闻到这个女人身上厚重的牡丹烟味道。
像是积压着一层沉郁的薄雾,她风尘又骄矜。
比她稍微年长一些。
“小汀盯着我看得这么专注,是在吃江少的醋?”
夏韵如笑了:“我是个名画古玩鉴定师,那段时间跟着江少买一些真迹,拿回在京域的事务组鉴定。”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礼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发言我很欣赏,你和孟小姐的感情真挚又可贵,我姓夏。”
礼汀为自己在利维亚,对她的揣测,感到羞耻。
她回握住手,微微地垂下眼睛:“夏老师,你好。”
夏韵如似乎知道她和江衍鹤的关系,趁着大家举香槟欢庆的时候,带着笑意调侃:“我被江少从英国招到马耳他那天,听八卦消息说,你狠狠玩弄了他一番,活着不见他。可见面以后,他们都不敢提你半分,噤若寒蝉......江少在我们外人看来,忙于公司事务,滴水不沾。”
“一路上接近他的小姑娘数不胜数,我都帮忙挡了不少莺莺燕燕。到意大利才知道,他哪里是滴水不沾,他心都泡在汀水里,不得解脱。”
香槟的矿风混着酵母味在嘴里逸散。
她抵住嘴巴,咳嗽了一下,有些自嘲又理所当然地,如释重负地叹息了一声。
“他有没有让你回意大利的房子?”
礼汀一遍帮她抽纸巾,一边回忆江衍鹤说的每句话。
他在英国肯辛顿的湖畔边,的确说过类似的,让她去科莫的房子看一看。
夏韵如几乎咳出了眼泪。
她从手袋里掏出了细绢,却也礼貌地使用了礼汀留下的纸。
“礼小姐,也许你希望能完成使命和征途,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
“我希望你偶尔也问问江衍鹤的理想,他是希望你并肩站在他身边,还是渴望你开心幸福。”
礼汀在周遭的吵闹间,深深地看了远处的那个人一眼。
她心里触动,用一种爱恋,情动,用湿漉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他被人群包裹的一举一动。
“嗯。”
“我这里有一张记忆卡,是霍鸿羽和叶泽川他们录的,他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苦,找不到你,他是真的没想独活。下雪的京官山寺阶,他一个不信佛的人,跪着踏了四百二十阶,因为千手观音四十二手,拉你过十方诸劫,脱离地狱凡胎之苦。”
夏韵如语气有些哽咽:“汀汀,你揣测地没错,我的确喜欢他,也从一个年长女性的角度,尝试着想要关心他,可是他知道我的想法以后,直接买机票送我回了国,遣散费用比我工作十年都多。”
“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你更能体恤他的疼痛,以及更深入地了解他了。我爱一个人,我不过希望他得偿所愿。”
夏韵如从包里找出一本礼汀在利维亚翻译的意语书:“我有深入了解过你,很欣赏你的意志,所以特地参加婚宴,想把卡片交给你。”
“你没陪在他身边的这几年,一定要圆圆满满地互相了解,弥补遗憾,答应我,好不好。”
礼汀握着那张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第一次在爱江衍鹤这件事上,被人了寄予厚望。
她做不到夏韵如这样,坐在观众席,祝愿心底的那个人一切都好。
她看见江衍鹤的第一眼,从来没有想过别的,只想全部全部都属于她一个人才好。
想要独占他的所有。
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看完记忆卡内容的宏达计划,她就被突如其来的感冒击溃。
最后的记忆是,晚上谢策清要离开京域了。
她接到对方的电话。
他说给她选了一个大蛋糕,让她记得拿了记得及时吃。
晚上迷迷糊糊地有些发烧。
可能就是天气凉了没套丝袜,就穿裙。
丝袜是上午哥哥吃醋在包厢撕掉了。
那双残破不全的袜子,被他塞进了西裤口袋里。
他也把他的西装搭在她身上了。
当天下午,礼汀出门送客吹了一些风,体质弱的人,回空调房间,就沁地有些头晕。
江衍鹤叮嘱小贾接送礼汀后,就开车回了公司,并不知道她感冒。
是小贾把有些头晕的礼汀接回来的。
一回家,她就径直去了楼上的放映室。
快递到了,她叮嘱家里的佣人帮忙拿一下以后,就一个人坐到黑暗里。
最开始的画面。
江衍鹤在她失踪后,接受的一家西语电视台的采访。
他并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盘问,奈何对方联系了专业的打捞队,也帮他报道了上亿的赏金。
主持人的问话,现在看来有些刻薄。
她问他,是否对礼汀做了很残忍的事,所以现在尝试补救。
晚来的深情和道歉,就像是钝刀子拔出去后,又特地泼洒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