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第86章

作者:野蓝树 标签: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现代言情

  她把脸埋进他胸口,担忧他手臂的伤,又在他怀里露出依恋的清澈眼睛。

  “这几天我吃的好多,放我下来,我很沉,不要抱了,我是猪猪。”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远处树下停着一辆礼家的车。

  礼汀毫无防备地和他小声讲着话。

  她脸埋在他胸口蹭着,倏地,被人把脖颈的围巾拉上去了。

  嘴巴被毛茸茸的围巾捂住。

  她懵懂地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啦?”

  今天上山的时候,他开的是一辆越野,底座很高。

  礼汀上车的时候差点摔倒。

  江衍鹤修长分明的手指,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腰,眸色很暗:“小心。”

  “鸟鸟,我们今晚是不是不下山了,要一起去山顶睡觉。”

  礼汀咬着唇,极害羞地小声说完。

  那人安静听她讲话,没有任何动作。

  她却脸红到极致。

  江衍鹤听到了她的心跳,不禁低下头看她。

  礼汀水色潋滟的眸里只有一个人,别无其他,卷翘地睫毛像细密钩子一样,划过他的心脏。

  江衍鹤把她抱上车,极烦躁地“咔嗒”摁掉安全带卡槽,扯歪了领带,把她抱到膝上,卡在方向盘和座位之间。

  礼汀惊讶地睁大眼睛,充满害羞和慌张地被他禁锢在怀里。

  他一动,就能吻到她。

  礼汀惯用的香水是绝版的阿蒂仙冰川之地,水生调极浅,会让人想起萨尔茨堡的盐晶树枝。

  但他没有动,眼瞳漆黑,专注看着她。

  看她恍如一只灵毓的翠鸟,天真懵懂地住进了他胸腔无人问津的巢穴里,日复一日唱着面红涩然的歌谣。

  可一旦遭逢严寒,这种娇弱的鸟儿就会永不回头地迁移。

  礼汀恍如未觉,眼神落在他英漠眉眼。

  她主动埋头,伸出舌头细细舔吻江衍鹤的脖颈。

  停在对方棱角流利的喉结处,轻轻咬了一口。

  见对方眼神变暗,带着牙印的喉结,极为撩人地上下滚动。

  江衍鹤察觉到她情动,抬手揉顺她海藻长发。

  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后颈,揶揄道:“这么动情?”

  他把人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微倾下身,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拉好口罩和围巾,揉了揉她戴帽子的脑袋,起身就要离去。

  他眼神掠过挡风玻璃,发现对方乖顺地眨着眼睛目送他。

  礼汀失落地,感受着他的温度散尽,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出去。

  江衍鹤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说:“别下车。”

  然后朝着礼锐颂的车,一步步走近。

  远远的,礼锐颂看着江衍鹤向自己车过来了。

  顿时慌的不得了。

  他手慢脚乱地,用雨刮扫开,挡在车前的雪,惶恐地试图启动。

  但却因为火花塞在雪中停了太久,点火困难,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急忙摁下车窗:“江少。”

  江衍鹤一副轻描淡写地模样,没任何情绪,只是说:“手机。”

  他语气坦荡荡。

  礼锐颂举止长戚戚。

  礼锐颂尴尬地交出手机,呐呐地说:“我没拍什么,就是看见熟人了,所以有点想念她,想拍张照,回去留个纪念而已。”

  “这样啊。”

  江衍鹤冷白骨节滑动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礼锐颂拍的小视频。

  里面分别是不同的女人,很多很多部。

  但是都是一水儿的,黑色长发,上挑眼尾,皮肤白皙的女生,身上被情热的薄淡红晕覆盖。

  但都松松套着黯然的长袖,和礼汀刚上大学的打扮一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视频里,礼颂锐恶劣地喘息着。

  把别人都当成礼汀。

  “姐姐......礼汀,姐姐......好湿啊。”

  礼汀见江衍鹤站在不远处,和人交涉。

  看见那人低气压的阴沉模样,她担忧地下车。

  凝住眼睛才发现,那是一辆礼家的车。

  不知不觉心脏微微一窒。

  礼锐颂也注意到了缓慢走近的礼汀。

  她像一株青绿的树,在礼家艰涩生长的那么多年里,静谧又孤独地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长着。

  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都像覆盖着雪一样白。

  最后一张照片。

  是一张礼汀睡着的样子。

  尖尖的下巴埋进枕头里,露出一弯紧闭的眼睛。

  脖颈纤长,纽扣松垮散开,就像瓷器上的柔软布料,虚拢住淡雅细致的白瓷。

  “这张是怎么拍的?”江衍鹤语气漠然。

  他咬字懒倦又散漫地,询问礼锐颂。

  接着,江衍鹤转身,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训斥住刚下车的礼汀。

  他说,让你别过来,我不想重复。

  礼汀察觉到那人情绪的异常。

  她担忧地站在雪中,还是听话的回到车上了。

  很难解释,是怎样的恨意。

  江衍鹤垂着眼。

  听完眼前人,痛哭流涕地补充说。

  这个是那天游轮上礼汀晕船。

  礼锐颂偶然进她房间偷拍到的,根本没对她做什么,这种话。

  游轮。

  对呢。

  江衍鹤想。

  游轮上,我在干什么呢。

  那时候,他被巨大的刺激感和挑战欲覆盖,被怨念和背叛吞噬。

  脊梁的每一寸,都在玉石俱焚的苦痛中,感到业火焚身的兴奋。

  尊敬了十三年的人,是满口谎言的恶徒。

  反抗了十三年的人,却要他用余生来赎罪。

  迷恋了十三年的人,只能忍痛装作陌生。

  得知游轮上被安装炸弹前一晚。

  观赏着远处波谲云诡的铅灰云翳,他在甲板上安静地抽完了一支烟。

  点烟时,火光被拍击上船舷的海水浸湿三次。

  烟云从薄唇呼出,瞬间消失无踪。

  烟草苦涩的滋味混着海风,咸腥得让人不断咳嗽。

  似乎要把肺从嗓子里剁碎了,撕扯出来才安心。

  每一次在浓稠黑夜里,做下任何决定的时候,都空无一人。

  江衍鹤远望着客舱的方向,心想这是十二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

  但却对明天即将到来的一切,感到无边的虚无。

  那时候,江衍鹤相当厌恶萨特。

  厌恶他的存在主义,厌恶他的自由意志,厌恶那句“他人即地狱。”

  哲理剧叫《禁闭》。

  说的是三个鬼魂,犯罪后被囚禁起来。等着下地狱,地狱里没有黑夜,没有刑.具,让他们折磨和扭曲的是他们的关系,彼此之间的审视和压迫,就是对自己的折磨。

  最后三个恶鬼忽然领悟到,不用等待地狱的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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