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白狐狸
“所以你们有进展吗?”
几个人漫不经心地丢牌:“有啊。”
“有进展。”
“差不多都还原出来了。”
柏辛树:“我就知道你们……”
柏辛树:“???”
柏辛树:“有进展了?!”
麻将桌上的四个人:“嗯。”
柏辛树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困,精神恍惚,又喝了酒,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他颓然坐在椅子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四人。
“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柏辛树说,“你们查到了什么?”
“万泰和号以大米批发零售发家后,涉足了借款结算业务——”
“这个我知道。”柏辛树揉太阳穴,“但借款结算业务也都是零碎的小钱,中间有一笔很大的账目对不上。”
姜世钦见柏辛树失去了耐心,急了。
“你听我说!万泰和号的结算客户可不仅仅是是唐绍仪、袁世凯等人。”
柏辛树凝神:“你说。”
姜世钦直接说结论:“还有中国和朝鲜——万泰和号涉足了清政府与朝鲜之间的借款结算业务。也就是说,国对国。”
柏辛树揉太阳穴的手停了。
“这也不稀奇。”柏辛树靠在椅背上,“清末的清政府根本就没钱,李鸿章、张之洞等重臣想要推行政策就需要从商户处筹钱。万泰和号这种商户,帮忙垫银子是天经地义。”
“这次不一样。”
“我不明白。哪里不一样?”柏辛树冷静地发问,“万泰和号帮清政府垫资,但本质上还是清政府与韩国政府之间的往来。”
姜世钦的中文在紧急状态下变得匮乏起来,一着急,舌头就打结。
左佑佑快刀斩乱麻,直接替他说:
“因为,万泰和号这笔钱并非给到清政府,而是直接给到朝鲜政府;朝鲜政府的还款也不是给清政府或者海关,而是直接给到万泰和号,给到柏杰生!”
柏辛树这才抬了一下眉毛,饶有兴致起来:
“意思是,朝鲜以国家的名义,直接与万泰和号交易?”
“对。”
接下来的内容涉及韩国历史,左佑佑示意姜世钦自己说。
姜世钦清了清嗓子:
“朝鲜试图摆脱中国属国的地位,私下出资向德国购买船只,耗费白银十万两。后来朝鲜政府船只经营不善,破产了,为了偿还这笔债务,去找美国和日本借钱。”
姜世钦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卡勒布博士和海川君。
“……结果美国和日本都没借给朝鲜,朝鲜没办法,只好又去找清政府。”他接着说。
“真的好尴尬。”左佑佑小声说。
就好比左佑佑与亲爹老左吵架,离家出走,管同学借钱买煎饼果子,煎饼果子吃完了,钱还不上了,说好帮自己还钱的二舅也被亲爹老左威胁不许帮左佑佑还钱,最后左佑佑还是得臊眉耷眼地回家找老左。
如此类比,感同身受。
她昨天已经替朝鲜政府尴尬得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当时朝鲜民众反清情绪高涨,所以清政府为了安抚朝鲜民众,在袁世凯的斡旋下,由万泰和号出面,为朝鲜提供的借款。”姜世钦说。
就好比,左佑佑虽然回家了,但依旧记仇老左,所以老左为了家庭核平,把这笔煎饼果子的钱给了自己的侄子,让侄子出面给左佑佑。
万泰和号,就是这个替老左出面的侄子。而老左,全程都隐于幕后。
柏辛树沉吟,提出疑点:
“万泰和号从大米里赚的那点钱,能掏出十万两借款吗?”
“掏不出,所以陈家的万泰号与其他商号共同参股。用现在的话说,万泰和号拿到了几轮大融资!”
左佑佑配合着掏出一叠陈家的信笺。
“顺带一提,岱石老人的胞姐,柏秀銮,就是在这个契机下,嫁入陈家。”
左佑佑向柏辛树展示手中柏秀銮的信件与陈平原的信笺。
柏辛树看过举证,沉吟:“万泰和号虽然拿到了大笔融资,但借款总是要还的。万泰和号必须保证自己借出的十万两白银能够回本。”
左佑佑点头:“朝鲜政府用仁川海关的收入作为担保来偿还。”
柏辛树诧异:“直接把仁川海关的营收调拨给万泰和号?这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把海关收入拱手让给了柏杰生?”
“正是。”
柏辛树不由得感叹:“晚清的中国尚且如此强势,古代中国该有多么强大。”
左佑佑将万泰和号的账本搬了出来。
“这里。”她指着一列收入,“每个月2000-3000两,就是仁川海关的还款。”
柏辛树的目光落在左佑佑纤细洁白的手指上,心头微动,旋即按捺住。
他仔细看了片刻,皱起眉:“怎么只有22期?”
姜世钦道:“因为关税不足导致未能偿还本金。”
姜世钦又赶紧补充:“但是偿还了利息!”
左佑佑面无表情道:“《总关来申》里面可没有偿还利息的记载。”
姜世钦满脸通红:“还了还了,《公文编案》度支部中,有相关记录!”
左佑佑大度道:“虽然万泰和号账本里都没记,但就算你们偿还了利息吧。”
姜世钦气得哽住,无言以对。
第183章 新线索!查河道!&季老说你母胎单身
卡勒布博士出来调停:“别吵别吵,过去的纠纷不影响我们现在的友谊。”
左佑佑和姜世钦住嘴。
“那后面呢?”柏辛树翻看账本,“如果关税不足,那十万两后来是怎么收回的?万泰和号又是怎么盈利的?”
柏辛树合理推测:“万泰和号必然通过这次向朝鲜的贷款,获得了政策上的优惠。比如说,既然柏杰生拿到了仁川海关的税收,那么仁川海关有没有可能给他一条商路?”
左佑佑小声说:“可是山东帮已经掌握了仁川—汉城的丝绸之路啊。”
“丝绸之路是陆路。”柏辛树越说语速越快,“物流网络都有什么?陆路,海路,还有什么?”
柏辛树和左佑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河道!”
“就是河道!”柏辛树一拍手,“去查仁川-汉城的河流交通志!”
左佑佑清脆地应了一声:“我再去研究一遍山东帮的信件,专门找一下关于商路的部分。”
隔天,柏辛树把三位参加学术会议的国际友人送到会场后,车子一拐,驶到安静的地方,停在路边,摸出手机。
他缓缓升起车窗,思忖了片刻,才拨出一通电话。
“爸。昨天的事,麻烦你了。”
电话对面,是柏松溪平和的声音:
“这没什么可说的,左佑佑也是我看好的人才。我看今天的舆论依旧沸腾,你什么时候帮左佑佑澄清?”
柏辛树低声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今天先放一波澄清。”
柏松溪顿了顿,说:“这件事牵连甚广,明面上抹黑的是她一个人,实际上还关系到柏大殷的名誉,关系到信陵缶,甚至关系到国家的荣誉。我们只能寸土必争,绝不妥协!”
柏辛树说:“爸,您的意思是,这场网暴是有目的、有预谋的?”
柏松溪凝重道:“这件事本来就不对劲。就算认为岱石老人有问题,要黑,也得抓着你我来黑,为什么抓着左佑佑?就好像背后的人对我们古籍中心并不了解,一心想为难左佑佑一样。”
“谁会为难左佑佑?”柏辛树沉吟。
他迅速给左佑佑发微信,询问她是否得罪过人。
柏松溪还在说:“信陵缶的事情迫在眉睫,社会各界都在盯着这个事,我在宣传部的老领导上午给我打了电话,问我需要什么帮助。”
手机一震,左佑佑发了个流泪的表情过来。
柏松溪说:“一会儿我把他秘书的电话发给你,你和他保持联系,也许关键时候用得着。”
柏辛树说:“好,我会和他联系的。事实上,信陵缶的取证工作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左佑佑功劳很大,眼下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柏松溪说:“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让为国效力的人才受委屈,不然以后谁还为国家做事?”
“对了。”柏松溪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找个时间给季老爷子打个电话,老爷子也听说了这件事,很光火啊!”
柏辛树感觉手中的手机颇为烫手:
“怎么季师也知道这事儿了!?”
柏松溪说:“他一直是个资深网民。季老爷子昨晚看到热搜,气得半夜给我打电话,准备给左佑佑平反呢!”
柏辛树捏着手机的手用力,骨节泛出青色:“真的?爸,你不骗我!”
柏松溪呸了一声:“臭小子,我骗你做什么?放心吧,以季之林现在在网上的公信力,有他出马为左佑佑辩护,一定能争取到大多数网民的支持。”
柏辛树闻言,面露喜色,缓缓靠在驾驶座上,降下了车窗。
新鲜空气涌入车内,柏辛树单手扯开自己衬衫上第一颗纽扣,转了转脖子,松了口气。
“辛树?”
柏辛树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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