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西番
明?明?是最让人养神静心的味道,她却止不住会心跳加速,镜中的自己脸色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间,她恍了神,方才用餐她不经意瞥了好几眼对?面?的傅庭肆。
是她多虑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哪怕她跟着叶识檐出现,与他而言身份有多尴尬,都得不到他一丁点泛着涟漪的异样神情。
原来这分开一个多月后的短暂重?逢,受波动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抬起水龙头,双手探入温热的水中,还不如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滚烫。
出来一趟,陶青梧没?了再?回去的勇气。
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出来找她的叶识檐,刚好省了她用其他方式道别的步骤。
叶识檐眉头微拧,被她红着的一双眼吓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垂头,“叶识檐,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等我去打声招呼,然后送你回家?。”
眼前的人刚准备回身,被她拽住,“不用,我想自己走。”
她委屈又坚定的语气让叶识檐根本?没?法拒绝,可?又实在放心不下,只好道:“那到家?了告诉我一声?”
陶青梧缓缓掀眸,笑着点头,然后凭着那一丁点的记忆找出去的路。
来时她没?发?现,这条路竟如此长。
她讪讪地往前走,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今晚的种种。
从席间众人的交谈中,陶青梧对?于叶识檐的身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叶识檐是秋老先?生和?老夫人的最后一个孩子,老一辈的人难免会更想要?自然分娩,觉得这样出生的孩子身体好又聪明?。
可?五十岁的高龄风险很大,妊娠期合并症较多,老夫人生产当日体力不支导致难产,还未听到孩啼声就?撒手人寰。
秋老先?生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没?多久也?跟着病了。
叶识檐从小就?住在秋榭园,只有名字是秋老先?生起的,跟着老夫人姓。
后来秋老先?生身体康健了些,父子俩的感情才慢慢好起来。
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陶青梧捋了好半晌。
到了最后那条长廊,两边的绿叶植被茂盛到探出来不少,分辨不出来种类的各色鲜花散发?着馥郁的香。
她抬头,想看不远处在空中跳跃着的喷泉,然而闯入她视野的却是用红砖拼接而成的长柱,一抹挺括颀长的身影半倚在旁。
这是出去的唯一一条路,经由今晚,陶青梧不至于再?次自作多情地认为傅庭肆是刻意在这里等着她。
然而事与愿违,明?明?十几分钟前还认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在她即将擦肩而过时猛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大力带到小幅度地趔趄了下,扶着长柱才堪堪稳住身形。
傅庭肆的头发?短了些,干练了许多,可?那双黑润的瞳眸却比往常更要?寡冷,好似望不到底的湖水。
她低头扫了眼扣着自己的那只手,在如此酷暑的天气沁了层薄薄的细汗,如此清晰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战栗。
“瘦了。”傅庭肆暗自感慨了一句。
她又红了眼,然而下一秒理智率先?叫醒了她。
不该再?有任何接触,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的,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有了与之相匹配的另一半。
陶青梧想要?抽回,可?傅庭肆比之前叶识檐用的力气还要?大。
见她不说?话,傅庭肆轻哂一声,“怎么?现在不需要?我了,让你开口说?话竟然这么难。”
她迎着他的视线,心脏倏地被攥紧,是密密麻麻的疼。
想要?反驳却失了声。
他松开手转而扣在了她的后颈,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到了最短。
“真想好了,要?和?他订婚?”指尖摩挲着她耳边的软肉。
订婚?
陶青梧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埋头思量之前在包间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殊不知?她的这番举动在傅庭肆的眼中和?默认无异。
他低身伏在她的耳边,带着热息的笑似蜿蜒直上的蛇让她僵在原地。
陶青梧被他身上冷厉的寒气骇到,仿佛此时此刻他不管做什么都会答允。
他不由地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顿地将接下来要?说?的话狠狠砸入两个人的心里。
“还是小看你了,小!舅!妈!”
第51章 GET 51
陶青梧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跌跌撞撞逃离香榭酒店的, 她实在没勇气去听傅庭肆那?些离经叛道的话。
她怕她忍不住想要道明她陪叶识檐跑这一趟的实情。
原本乘地铁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硬生生转了好几趟公交拖长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
屋内漆黑一片,陶青梧借着外边霓虹的灯光到沙发前坐下,被丢在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次又一次, 皆被她冷落掉了。
直到最后一次, 她才摸出滑动接听。
叶识檐的声音染了几?分急切, “到家没?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她屈膝坐着,将下巴抵在上面,眼睫压到了快阖上的程度,胸口闷胀到几?近窒息,“刚到。今天真?的很?抱歉, 没有帮到你,我走后你的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你是?说你和傅庭肆的事?吗?”叶识檐永远都是?礼貌温和, 连提及这个?话题都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陶青梧眼底闪过慌张, 顿了几?秒才道:“抱歉, 我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
“不算太意外。”
闻言,她忽地抬头?, 然后很?快释然, 今晚她反常成那?个?样子,叶识檐看穿只是?早晚的事?情。
“EvoLens全京市大概只有他才有定?制权限, ”叶识檐说完后声线忽然哑了几?分, 瞬转话锋, “要不要跟我试试?”
陶青梧不解,“试什么?”
“试着帮你忘记他。”
她攥着手机的指尖一颤, 抿唇, 压着哭腔,“可我还不想忘记他。”
明明才见过不久, 她又想他了。
“可他要结婚了。”
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在哭,叶识檐本该安慰两句,可潜意识里他又不想这么做。
再度有了这一次当头?棒喝,陶青梧却不如前几?次那?般难以?接受,低笑?出声,“我知道。”
“那?你......”
她好似麻痹了,迅速打断了叶识檐要说的话,“那?就等到他结婚。”
-
京市,Bessie。
未包场的酒吧鱼龙混杂,人?人?手上都捏着有着奇异色彩的酒杯,在昏暗的灯光下释放着颓废的气息。
傅庭肆倚着吧台坐着,混着冰块的威士忌喝了一杯又一杯。
他从不贪杯的,可今晚又偏偏忍不住。
分开一个?多月,他以?为再没机会见到陶青梧,老天显然是?眷顾他的。
可当她和叶识檐同时出现在家宴时,他又觉得老天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比叶识檐年长三岁,明明一起长大,这人?却比他长了一个?辈分,按道理来说他还得叫叶识檐一声小舅舅。
太可笑?了,陶青梧竟然和叶识檐在一起了。
手头?的杯子又空了,服务生很?会察言观色,逮着空儿又给他添了些。
傅庭肆微抬眉梢,修长的指尖悠哉地敲在杯壁上,那?冰凉的触感让他顿觉身心舒适。
陶青梧如果和叶识檐结了婚,那?他是?不是?可以?一直看见她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中浮现,他就觉得离谱。
忽地,一只长臂搭上他的肩头?,夏向聿挨着坐下,用鞋尖踢了下他的,“好几?次叫你都不来,怎么今儿反常到来借酒消愁?”
傅庭肆表情冷淡地再次捏起酒杯一饮而?尽,姿态被酒意染上了几?分随意,“我们这个?圈子虽大,但我不信这些人?这次嘴巴这么紧。”
夏向聿不敢再幸灾乐祸,之所以?姗姗来迟就是?因为在群里看热闹。
傅庭肆的前任即将和傅庭肆的小舅舅订婚,这个?消息不亚于平地惊雷,炸得整个?上流圈都为之轰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坐视不管,还是?......”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酒杯,思忖了会儿才问了句。
然而?傅庭肆却一直故作淡定?,仿若自己就是?个?局外人?,扯唇一笑?,“你觉得呢?”
价值上万元的威士忌被傅庭肆当做白开水一样来喝,沾了心事?的酒液比往常更要醉人?。
夏向聿未来得及阻拦,这人?就将自己灌得人?事?不省,让他一度以?为被叫来一趟就是?来买单还有想办法送这人?回家的。
临上车前,傅庭肆倏地拽住了他,迷迷糊糊道:“我回璟玺那?边,你待会儿记得过来,这里的酒不如我珍藏的那?几?瓶。”
他惊道:“还要喝啊?”
“记得过来。”
车门被迅速关上,然后疾驰离开。
座椅被放到了最舒适的角度,傅庭肆阖眼倚着,还是?头?一回坐这辆路特斯的副驾。
犹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的人?还是?陶青梧。
秋音桐求他去学校给陶青梧撑腰,他却是?存了私心的。
一方?面是?他想找机会和陶青梧见面,另一方?面是?他想让追求陶青梧的人?知难而?退。
细数所发生的种种,陶青梧能?如此肆无忌惮,其实自始至终递刀子的那?个?人?都是?他。
晚上的那?场家宴,他很?轻易就读懂了陶青梧每一个?动作里所蕴藏的情绪,知道这人?一旦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所以?他随便找了个?由头?就离席了,还特地在她必经的路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