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37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轻松 现代言情

  许多年前,她父母离婚了,妈妈不肯圆圆去见爸爸。那晚,她一个人从重熙岛溜出来,栗朝安就是在快餐店里找到她的。

  她永远记得那晚父女会面后的局促与陌生,也记得爸爸怪她,“圆圆,你把自己弄丢了,你妈妈会和我拼命的。我到时候,拿什么还给她啊!”

  冯镜衡几步走回头来,原本是想告诉她,等我回来。也想跟她要保证,你可以一直不点头,但是和别的男人来往,得先问过我。

  走近些,却看到红着眼眶,不乏泪光的人。

  冯镜衡直觉,她这样绝不是单纯因为他。

  然而,契机就是契机。他再近一些,用几乎不容置疑的口吻问她,“怎么了?”

  栗清圆一个晚上前,她即便喝了酒,还是清醒的,计较的。

  她总想着成熟年纪的人,做什么总要深思熟虑的。

  可是好像有些事情它就是徒然的,倒塌的。大考里的难题,甲方一时炫技的诗经,黑色幽默的谐音梗,明明滚瓜烂熟偏偏到不了嘴边的基础词汇,

  以及冯镜衡这句带有回马枪意味的“怎么了”。

  栗清圆没有来得及回答,欺身的人,手一捞,捞住她的腰,也仿佛不知道从哪里打捞起她一时漂泊的心。

  被操控的人,一时木讷且后知后觉。栗清圆是清楚得感受他的手指穿过她散开的头发贴扶到她脑后、鼻梁骨弧度碰触到她左边脸颊的温度,才明白过来他贴附上的吻。

  擅自主张,点到为止。

  更像一个印记,无关风月。

  他只想要点安心,也去除些她的。冯镜衡没时间恋战,更没时长作突袭的安抚,他临去前只故技重施地在栗清圆唇上刮一截口红走,“我当你答应了。”

第34章

  ◎“你还好吗?”◎

  这一周直到双休天,栗清圆都是三点一线地忙自己。

  从家里到公司,下班去里仁路看一下七七。

  孔颖好几天没见上清圆,星期五晚上给她打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她想吃火锅了。

  栗清圆最近刚拿到两笔佣金,其中就有冯氏集团的。她答应了孔颖,约好老地方碰头。

  沸反盈天的人间烟火里,孔颖一坐下来先跟清圆汇报了她家里那件事,该说不说,这上头有人好办事的爽点,她算是领教了。

  社区的新闻公众号特地花了一篇幅的报道介绍了类似孔家这样的基础民生,惠民帮扶设施,以及政府社区也会后期跟进且改善的倡导。

  “我妈还嚷着要请冯镜衡吃饭呢。我想着,算了,改天以你名义请他吧,我出钱。”

  栗清圆分一杯奶茶给孔颖,附和她,“别了。他不会吃的。哦,我的意思是,他帮这个忙也不是图回报。他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好事。他顶多算路见不平。”

  工作日原本就各忙各的。孔颖好些不知道,但是看清圆的态度,好像进展不顺利的样子,“你别跟我说,你俩躺列还是互删了啊。”

  孔颖说着,撕开吸管包装纸,啪地一声戳进封口纸,才嘬饮一口。清圆用最平静的态度爆最攒劲的瓜,她先一只手托腮,朝自己嘴巴指了指,然而发现好友根本不能秒懂,她这才自暴自弃的口吻,言简意赅,“亲了。”

  噗……,孔颖一整个世界观崩塌。清圆给她递纸巾的时候,两个人吵嘴起来,孔颖怪清圆故意在她喝东西的时候说;栗清圆头大且无奈,你喷到我衣服上了!

  孔颖完全没喝奶茶的心思了,推一边去,扒着指头数,“你俩才认识几天啊,卧槽,栗清圆这不符合你的人设。你让这些年那些明里暗里追不到你的男人怎么想。”

  栗清圆点头,是。她都不想跟好友纠正,你算多天数了,他周二就走了。

  她这些天保持缄默的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她知道,她一旦自己宣之于口,事情就真正开始失控了……

  等栗清圆细说了下周日到周二的经过,孔颖张大嘴巴,惊叹的程度,反正栗清圆可以看到她的喉咙芯子。

  “啧啧啧,这就是富家子弟追人的速度吗?啊!他连我都算计进去了。他真的很懂攻略女友先攻略闺蜜的关键,也老谋深算得很,办一件实事可比胡吃海喝一百顿来得立竿见影多了。要知道,这种生意人家,能让他甘愿拿他老爷子名号背书的,这桩人情可真是价值千金了。起码我目前不想说他坏话来拖他的后腿。”

  栗清圆有点事后清醒的气馁,“是。也许,我已经拖累了他的战绩了。”

  孔颖艳羡的笑且手动捂嘴。一方面,她才得了人家的恩惠,掉头就背刺人家,有点说不过去;另一方面,嗐,男女这点事,但凡过来人都明白,清圆能说这话,已经证明是默认了,起码陷进去了。这就不是个好征兆。

  事实证明,清圆的“坏征兆”才刚刚开始。

  两个人吃过火锅后,孔颖的一个基友喊她去喝酒,栗清圆说不去了,她回去还有稿子忙。

  孔颖拖她去散散心,“你不能因为男人丢开手不理你了,就霜打的茄子一样。”

  栗清圆声明,并没有,她确实有事忙。“还有,我跟你说过了,他是他舅舅家有丧事去帮着料理。”

  “准确来说,那个kiss并不是kiss,顶多算是个吻面礼or goodbye吧。”

  孔颖:“鬼扯。我们东亚就没吻面礼这个说头。你少鸵鸟自欺欺人了。”,顺便替她记一笔:

  陷入恋爱的“坏征兆”其一,会不自觉帮对方说话;

  孔颖这回的基友是个在校男大,二十出头的样子,二人玩游戏找代打认识的。

  对方跟孔颖视频的时候就看得出很喜欢她,但是私联还是第一回 。孔颖对弟弟并不算感冒,甚至今晚拖清圆来也有点紧急艳压的公关。

  以Crush治Crush。

  栗清圆一个晚上冷的比他们酒杯里的冰块还难化些,眉眼到身段都写着别惹我,你们不配。

  基友弟弟也忠犬得很,一整个晚上围着孔颖转。

  两个人比赛扔飞镖的时候,弟弟更是以赢的借口来问孔颖要奖赏,说得快,做得更快,他在孔颖唇上啄了口的时候,孔颖自己都意外得笑了。

  栗清圆远远疏离地双手托腮坐着,见状,不禁横一眼,有被冒犯到。仿佛她今天才从山上下来,这人间比她想得还癫还梦。

  全程滴酒未沾的人,原本是想走的,但是看对方这狼狗一般的年纪和目光,还真有点不放心小颖。

  玩过几个回合下来,孔颖最终挽着清圆喊散了。临走前,弟弟和她耳语了几句,孔颖也是笑笑回了句什么,最后全身而退。

  从酒吧出来,栗清圆问孔颖,最后和人家说什么了啊?

  “我说没感觉,我对你的感觉还不如我闺蜜来得强烈些呢。”

  栗清圆更加迷糊了。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有试营业,试恋爱,还有试吻。

  这个内卷的新时代,还有什么不可以拿出来预先消费的。

  想到这,她为这几天的愁思,自惭形秽。

  孔颖喝了酒,头疼得厉害,脚步漂浮。也笑这样的清圆,“我之前还觉得新人疗伤的桥段不适合你呢,你不也打我脸了。”

  “老话诚不欺我,烈女怕缠郎。”

  栗清圆阖阖眼,表示轻蔑,她什么时候成烈女了。烈女缠郎这本就是个伪命题,但凡其中一个真,都成不了这个经久不衰的民间口口相传。

  孔颖拽着清圆的胳膊,一时,两个人四张脚步,在马路边横着走的癫三倒四。孔颖促狭道:“嗯,你的意思是,你一开始就是喜欢人家的?”

  被问的人不置可否。只反过来扶住好友,一心把小颖安全送回去最要紧。两个人上了网约车,良久,孔颖都快睡着了,栗清圆才慢好几拍地还在她们今天见面一开始的话题上,“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我也知道忙正经的事重要,尤其是他们这种家族治丧的事。可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真心待一个人,会这样一个电话都没有吗?”

  孔颖好久都没出声。栗清圆当她已经睡着了。

  清醒的人沉默着,她很明白,她上一段感情就是在这样阶段性的失联中冷掉的。她明明是等着对方有空来联络她,最后被审判成,她利己凉薄只顾自己。

  躺在清圆膝上的人忽地转了转脸,搂住她腰,试图找一个最舒适的栖息地,“陷入恋爱的‘坏征兆’其二,患得患失。”

  “……”清圆哑口当默认。片刻,干脆一口气倒完她的不痛快,“还有,我就是有点不懂,我明明站在他面前,可是他始终我行我素,什么叫‘当’,答应就是答应,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什么叫就当我答应了……”

  孔颖笑着扭头来,由着自己平躺着,夜风灌进车里来。然后,大喊糟糕,坏征兆其三,会忍不住地call back。

  陷入感情盲阵的人,就是会一叶障目。

  栗清圆当好友是最亲密的自己,才认真倾诉心声,她不开心孔颖这头头是道的恋爱经,“还有没有其四?”

  “有。”

  “……”

  “那么,请问大师该如何解?”

  孔颖不会了,表示恋爱大师如果会解,就不会总是遇错人了。

  这几年碰壁、摸爬滚打,栗清圆早不怕错了,刨去些低级的失误,她觉得人生试炼的意义就是在纠错。

  年纪和经济的原始积累,本质上,也是在对抗错误。

  这更是她遇到“错误”,及时止损的意义。

  讳疾忌医,只会耽误病程。如果说,这几年,她变相的大度、隐忍,让季成蹊误会了她什么,那么她仅仅不想再在她的人生交际联系里重复这个错误。

  有时候,隐而不发,这种不畅快,除了自己,似乎无人知晓。

  车子还在路上,栗清圆给冯镜衡发了条信息,没有过问他的私事,仅仅在征询他:明天我去里仁路,能带上孔颖吗?

  信息像石沉大海般静默。

  然而,坚定自我的人并没有觉得有多少丢盔弃甲。这种感觉很微妙,尽管没有答复,但栗清圆还是觉得她宣泄出去了。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下车的两个人倒是有点丢盔弃甲的狼狈了。因为栗清圆切错地址了,她原本是要送孔颖回家的,结果,给酒蒙子带回栗家了。

  今晚注定是个酒蒙子收容所。

  向项去喝老姐妹家的满月酒,错过了回岛的时间,她再理所当然地来了前夫这里。栗朝安也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房间腾给了她。

  圆圆带着小颖进门的时候,栗朝安正在收拾沙发上他的铺盖。

  房间里的向项还在嫌弃栗朝安翻斗柜最底下为什么有一只没用的拖鞋,以及,“一碰一手灰,这就是你擦过的成果。”

  栗朝安已经被她嫌弃的角角落落都批过了。他也不惯她的脾气了,“你不行还是去找你的老姐妹吧。再不行,我出钱,你去住酒店,五星的都可以。”

  向项洗过澡,一头短而俏的头发,保养得宜,这个年纪依旧有几分少女时期的刁蛮任性。脚上趿着双顶多十块钱的粉红凉拖,但不影响她老公主的稳定输出。浑不买账,也没打扰的自觉,甚至反过来提醒前夫,“你不要忘了是我不稀罕和你分,不然,这栋房子得有我一半。栗朝安,你清醒点啊!”

  “嗯。现在就过户给你,我没意见。”

  “不稀罕。你现在就给我把斗柜里抹干净。不然我睡不着,浑身痒。”

  客厅里沙发边的男人,没辙,任劳任怨地去拿抹布。

  栗清圆领着孔颖进来,说明情况,说小颖今天就住这里不回去了。

  向项率先头一点,理所当然地答应了。

  随即,向女士问起圆圆,“我听你爸说,你最近回来的都很晚啊。”

  栗清圆面色平淡,“嗯,晚了点,最近和罗汉松一起攒了个活。”

  “冰箱里那恨不得塞得要爆出来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啊?发横财了,还是杀人越货了。”

  不是向项把那些喜蛋往冰箱里搁,还瞧不见里头满满当当。

  栗朝安是出了名的女儿奴。只要他圆圆要做的,想做的,都由着她去。他和女儿相处也一向和平、平等。打坏圆圆一样东西都会正经八百地嚷着赔的,这也是这么多年圆圆宁愿和爸爸一处住的原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向项早说过的,惯子如杀子。

  今天难得向女士在,栗清圆经不起向女士三个回合的,口里支支吾吾,说就是和师兄他们一起逛超市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