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77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轻松 现代言情

  冯镜衡用晦涩的沉默,告知了她这个事实。

  追究这个问题的人,一时好像有了结果。她顿在那里,正如刚才冯镜衡问她如果小舅还活着,他还愿不愿意见汪春申一样,她心里霎时的惘然。因为到这一刻,她依旧没有替小舅改变什么,正名什么。

  山还在那里。

  自始至终,全是她的意愿、主观在作祟。也许小舅一点不想再提起这个人,也许小舅至死都不渝,但是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如同他当年不跟阿姐屈服,也不愿意活生生辜负一个清白无辜的女人,他没有病,更没有迫害任何人。他只想诚实地做自己。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冯镜衡。”

  几乎话音落,冯镜衡过来紧紧抱住了栗清圆。他像不肯她这样说,或者说这些,离他很遥远。

  栗清圆被迫地揽住他的腰,也仰头来,想看他一眼。

  拥抱的人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离开,甚至说点什么。

  他们再从房里出来时,外头捎风了,夜凉如水。

  栗清圆临走前,用花剪剪了束绣球花走。

  她套着冯镜衡的西服外套。等她采花的人,怪她既然已经作贼了,还只偷了一朵,没出息。

  栗清圆再三跟他确认,她这到底算不算偷啊?

  冯镜衡:“原则上算。”

  抱着绣球花的人站在原地,接受着自我审判。

  听某人再道:“我一年这么大价钱地租下来,这里的花就是为我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摘。”

  “那你还说原则上!”

  “你非要刨根问底就算啊。道德感高的人,微瑕可怎么好!”

  栗清圆抱着□□直往外走,她戏谑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道德沦陷的人成天待一块,还能微瑕,已经很高风亮节了!”

  冯镜衡笑,“耳濡目染的意思么?”

  黑色西服环抱着蓝色独支的花。栗清圆不肯他随意玷污任何一个好好的词。

  而天上今日最典正的上弦月。月朝向西,风流云散里,蓝月亮一点点被蚕食掉。

  冯镜衡的司机来接他的。他把自己的衣物防尘袋与栗清圆的行李袋提在手里,老宋见状,下车来给冯总开后备箱,也跟他说些什么。

  冯镜衡点头,后备箱打开,他将手里的东西搁进去。

  栗清圆没管他这些,只专心在车门一边等着他。待到他们归置完毕后,冯镜衡再走过来时,悄然地,他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变花样地给她变出一束花。

  正是铃兰。

  栗清圆愣了下,“不是说……”

  “你都那么直白地告诉我了,今晚截止到59分59秒我也得给你弄来一束。”

  “其实、”

  “嗯?”

  栗清圆:“我是说,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铃兰这个种类,我要你知道。”我怕你不知道,别人知道,你到时候会……发疯。

  冯镜衡替她抱着花,也手搭在她后颈项上,带着她上车。

  栗清圆莫名有点心虚。上车后,老宋和冯镜衡说些他明日的行程,沉默的人也没怎么细听,只套着他的西服外套,略微眼皮重重的。头倚靠在冯镜衡肩膀上,感受到他和他司机说话时,身体的微微震动。

  隔了许久,身边人来揽抱她,也将她侧放倒在他膝上,栗清圆只听到有声音俯低了来,凑在她耳边问她,“困了?”

  微微放空自己的人,不无点头地承认,眯了会儿,突然握着手机,说想喝棒打鲜橙,她现在点,给栗老师带一杯,也给宋师傅一杯,再仰面朝他,“你要吗?”

  “大晚上喝这些甜玩意,会变丑!”

  栗清圆不信邪,也不怕他司机听见,依旧问他,“你要吗?”

  正襟危坐的人低头来看她,看她亮晶晶的眼里,问这一句的留白与妖冶。冯镜衡笑了笑,平视前方,手却绕着她的长发玩。退一步的甲方嘴脸,“你点吧,我尝你的一口就够了。”

  车子抵达文墀路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

  栗家灯火通明的。栗清圆点的外卖也备注直接放在门口的牛奶箱下头的挂钩上就好了。她就是怕爸爸睡了。

  门口的一阵车子熄火声,栗清圆下车来,要车里的人不要下车了。她自己进去。

  冯镜衡下来给她取东西,正是因为栗家还上灯到现在,他有点好奇,“你爸该不会等你到现在吧!”

  栗清圆去拿外卖,当真给了宋师傅一杯。

  再要给一杯冯镜衡,打发他快走吧。

  结果某人坚持要陪她进去,“不要紧。你爸反正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你才回来这么晚的。又听到我车子到门口了。不进去打个招呼,才显得孬孬的。”

  说着,冯镜衡知会老宋在车里等。

  栗清圆抱着满怀的花,怪冯镜衡,“他会嫌你烦!”

  “我当没看见。他骂我好过骂你。”

  栗清圆追着他的脚步,有人走在前头,比她归家还熟络的样子,“栗老师会很生气的。你比他更像个岳父!”

  冯镜衡哈一声回头,问后头的人,“你刚说什么!”

  栗清圆要打他。

  两个人窸窸窣窣到了门口,没等到圆圆拿钥匙开门,里头的栗朝安先推开了。

  与此同时,廊檐下的声控灯也亮了。栗清圆怀里抱着一束铃兰花和一支绣球,而门口的地上,赫然还有一束铃兰以及一盒蛋糕模样的礼品袋。

  栗清圆几乎秒懂。也目光扫一眼门里的栗朝安。

  圆圆几乎在说,这是怎么回事!

  栗朝安并不管门口那些东西,只口里严阵地批评圆圆,“还有一刻钟,十二点了。”

  冯镜衡听栗老师的话毫无畏惧,只一只手把着他开开的门,朝栗老师解释道:“今天恰好招待几位代理商,说笑着就忘了时间。”

  栗朝安冷嗯一声,一面要圆圆快进去,一面要门口的人,快走吧。

  然而,栗老师想要阖门的手,却无论如何也带不动那扇门。

  栗清圆见状,一时间只想喊救命,她要给向女士打电话!

第55章

  ◎投名状◎

  栗清圆短时间头脑风暴,不会的。爸爸绝不会再肯季成蹊进门的。

  而冯镜衡把着门的样子,栗清圆真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连忙过去,捋下他的手。他是个什么人,爸爸还不清楚,栗清圆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唯有庆幸,她今天跟他说了铃兰。

  不然,冯镜衡的臭脾气,可能即便当着她爸爸的面,也会直截了当地问,花是谁送的?

  而恰恰是他的沉默对阵,才反证了,他知道了,知道的彻彻底底。

  栗清圆身上还穿着冯镜衡的外套,她仰头瞥一眼他,无声地求他,别这样,我也不准你对爸爸说些犯上的话!

  冯镜衡看在眼里,制胜心更是腾腾地。他得告诉栗清圆,倘若你爸爸今晚敢这么拎不清地留客到现在,或者两个人职业病地对影自怜,那么,今晚……可就真的要他来当这个岳父了。

  冯镜衡当着栗老师的面,归归圆圆的耳边发,同她轻声细语地说话,“不是买了饮料给栗老师的么。也说好给我尝一口的。我顺便借一下洗手间。”

  栗清圆听着点头。算了,他只要不发疯,面子上过得去。就随他吧。于是,当真牵着他要进来的样子。

  栗朝安气得不轻。一脸铁青,瞥一眼“外向”的女儿。他从来鄙夷封建社会男婚女嫁的糟粕话的,今天头一回气馁下来,这难道不是现成的例子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嫁呢!圆圆从来不是这样的。栗朝安舍不得怪自己的女儿,于是把一切症结归咎于外因。

  圆圆领着这个比栗朝安还像爹的人进了门。

  屋里自然没有别人。

  栗清圆说真的,松一口气。由着某人在那勘察现场的扫视着,把手里的棒打鲜橙拿一杯给爸爸。冰袋已经化了不少,她去卫生间把冰倒干净。

  回来催冯镜衡,“上洗手间的呢?”

  冯镜衡喝一口圆圆这一杯,也看着栗朝安手里的这杯,哂笑,“栗老师也会喝么,我听圆圆说您很养生的。这些,该喝不惯吧。”

  栗朝安一肚子火。正要些冷的败败的,“嗯,再养生也架不住圆圆她心血来潮啊。你和她说了,她听么?”

  冯镜衡会意,一双含情目,信手拈来,“心血来潮证明还年轻。要不怎么说干什么都得趁早呢,因为年轻就是经得起摔打,忘性大也好消化。您见过的我哥哥家那两个毛猴子,一天恨不得十八个跟头,有什么要紧,跌一下就爬起来了。”

  栗朝安往这位二少爷脸上投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敌对。栗朝安心想,你还给我上起课来了。这拐弯抹角地招呼谁呢!

  冯镜衡:你和你女儿前男友再会面,给你一百个理由,也藏不住你的私货私心了吧!难怪你弄个什么鬼名堂长崎蛋糕没人稀罕鸟你呢!

  栗清圆看着苗头不对,把冯镜衡往卫生间里拖,开着水龙头跟他说话,没肯他开口,栗清圆拿手指他,“这是我家。你不要发酒疯!”

  被她这么一提醒,有人这才意识到她的底线在这呢,只要不发酒疯,她怎么着都能接受。那么,就先跟他说说吧。冯镜衡近身来,“门口那束铃兰是几个意思,搁那,来悼念还是上坟的,悼念他枉死的爱情?”

  栗清圆才要张口,欺身的人突然目光一紧,来了一句,“这就是你一天跟我反复强调你最爱的花是铃兰的意思?”

  “什么?”

  “他每年都送铃兰给你。”这是一句笃定的陈述句。

  “……”

  “他知道你喜欢什么,于是,你来通知我也这么做。”

  栗清圆羞红了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栗清圆,你给我个理由,他要这一天还来看你,以至于,你爸并不驱逐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告诉你我喜欢铃兰,与别人无关。”栗清圆并不敢告诉他,季成蹊已经送过一次了,她拒绝了。甚至可能就是从她口里揣摩出点什么,才再次上门来的。

  “是你和他分不掉,还是你爸爸和他的翁婿情分不掉,嗯?”

  栗清圆一时间,一口气沉到身体最底下去了。她知道冯镜衡生气,不生气不明白就不是他了,但是等他说出如此会发难人的话,她极为地不舒服。

  愤懑的人干脆不开口了。别开目光,愠着脸的人不满她这个时刻的哑火,来拨她的脸,悄然地对峙态度。

  栗清圆并不多响应,只声明,“我爸没你想得那么拎不清。他有他的处事法则。他眼里的女儿是独立的、自我的。他即便想把季成蹊的东西扔了,也是想着等我回来处置。”

  “你还这么清楚正式地喊那个人的名字。”

  栗清圆一愣,她一时间好像成了个模棱两可的伪君子。说什么、做什么全是错。处处都能被人拿到把柄。她干脆也不赖了,“是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我并没有和他分手多久,久到我把他忘到失忆的地步!”

  冯镜衡闻言来紧紧揽住她,堪堪一只手臂,足够把她箍得牢牢的。他觉得这样的栗清圆务实极了,也有种极了。她就这么实在地承认并没有把她的过去式忘得一干二净,冯镜衡偏偏不能把她怎么样!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他一直在争取的甚至掠夺的,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