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淡绿 第88章

作者:勖力 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轻松 现代言情

  然而,短发随意朝后捋的人,有着很能打的一双眉眼。比黄金的比例再多天赋的是他眼里的东西,或思量或狡诈。

  狡诈的人涉水来,承认道:“我光想着我们两天不回去,没想到它会不会适应。”

  “不会有事的。”他作宽慰。

  水里迈的两步,翻涌出连绵的浪。

  栗清圆谨慎且严苛,她命令他快点洗,给她去拿衣服还有身体乳。

  她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发梢还是沾到水了,一缕贴在肩颈上。冯镜衡替她拈起,细致地捋掉上面的水,再给她别进发圈里去。

  她推了推,殷勤的人强调,“别动。”

  他盯了她很久,却不说话。

  栗清圆稍微洋相,身体往水里再沉了沉,水位快到她嘴边。

  有人在水下抄起她,借着浮力,把她架空着。

  栗清圆问他在干嘛?

  冯镜衡顽劣道:“在猜你在想什么。”

  “什么?”

  “‘这个人没脸没皮。’”

  “丝毫不差。”

  冯镜衡笑出声,就这么抱着她,由着她伏在他身上,说话时,胸腔里的声音先穿透到她身体里。“圆圆,我好喜欢今晚。”

  “就像你说的那样,越废寝忘食,明后天就越富足。”

  “你不用回去的感觉真好。”

  “突然发现今天桌上丢失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栗清圆撑手在他胸前,看了看他眼睛,问他,“丢失什么了?”

  “一笔生意。那么你呢?”

  “我什么?”

  “我回来前,你睡在沙发上,哭过。”

  栗清圆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水珠子,不无点头状,告诉冯镜衡,也没什么,和向女士辩驳了几句,因为妈妈至今还是不肯谈小舅的取向。

  她觉得是耻辱。甚至怕她的那些朋友议论、诟病。那些年,向宗不成家,向项的那些姐妹无非是说小弟读书多,眼光高,又忙得很。

  “你妈知道汪春申吗?”

  栗清圆摇头。“她连小舅都不肯同我谈,更何况别人。”

  冯镜衡一时沉默。

  栗清圆继续说她无端哭的原因,只是觉得也许小舅那样去了,对他来说是解脱,不然,他要怎么面对后面的十几年呢。怎么向世人告解他的“错误”呢。

  冯镜衡宽慰道:“时代是进步的。人的认知也是流动的。连我们家虞老板都能反思婆媳关系,谁又会一成不变呢。”

  “那假如你喜欢男人,你妈会怎么样?”

  “我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栗清圆怪他狡诈,即刻来拆穿他,“那假如我妈逼着你现在就要和我订婚,否则就不准我们来往,你要怎么办?”

  “订啊。这样的好事又为什么不呢。”

  栗清圆撩水浇他一脸。“你不回答假设性问题的呢。”

  “嗯,不回答与你无关的假设性问题。”某人稍微纠正。

  灯光的缘故,栗清圆的皮肤上映染得几乎透明的红。都能看到上头青色血管的脉络。

  冯镜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把她捧得高高的,在那些新鲜痕迹上又“二次伤害”起来,栗清圆的一只手,指尖埋在他的湿发里。

  四目相对里,他好言好语地哄着她,哄她动一动,栗清圆难得响应,却拙劣且放不开。

  她越放不开,越箍得两个人共生的一口气难畅快。

  最后,有人翻身上来的时候,捞她的两只手抓住边沿上的一处把手,蓄满的热水,一时哗哗声响,漫出来好些。

  水面上一处红绿交融浴盐泡沫,像只凫水的小鸭子,来回被浪掀着荡漾、颠簸起来。

  氤氲的小室里,空阔带着回音,

  “这就是你的废寝忘食?”

  “嗯。别拒绝我,之前的几回我都不喜欢,跟打仗开拔似的,催得要命,我知道你也是。”

  身后人拨她的脸回头,欺身来吻的时候,栗清圆咬了他一口,与不知疲倦的人割席道:“你一个人是就够了,别拉上别人。”

  水再漫泼出来些,他把她的话冲散了。有几下,栗清圆像被拍到礁石上的鱼,身后风浪诡谲的戾气,身前礁石坚硬冷寒。

  她再像个尽力爬上岸的溺水者,尽管她牢牢抓住岸上的桩绳,然而水里的桨橹搅弄得她离岸愈来愈远。

  人到水中央,不谙水性的人,一时全被淹没。五官模糊,理智全无。

  一只手,趁她熄灭前,尽数打捞起来。

  重获光明与氧气的人,卖力爬到为她涉水而来人的头上,甚至不惜将他踩到脚下,牺牲也不在话下。

  于是,上岸的人得逞,涉水而来的人,最后一步丢开她,筋疲力尽,终究,死在他仰仗的水性伎俩里。

  奄奄一息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遗言。

  栗清圆在花洒下冲干净身体,套一件长长的浴袍,回来戏说最后这一段“奄奄一息”时,水里的死者唇上咬着他的事后烟,诈尸起来。

  迸溅得她一身水,坐在换衣凳上的栗清圆当真生气了,“冯镜衡,你脏死了。这里头有你的……”

  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迈出浴缸去冲澡,手里的半支烟打潮了,扔进马桶里。就着她的控诉,“我的什么?”他要她讲出口,这简直就是他上不得台面的癖好,“是我们未来合作的一半原始积累。”

  “臭不要脸。”

  栗清圆坐着把发梢沾到的水吹干,冯镜衡冲凉好了,穿好衣服来帮她。期间,栗清圆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拿吹风机的人才得知她到现在还没吃呢。

  “不是叫你先自己吃点的嘛,要点什么都是现成的啊。”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晚啊,饿过头就不想吃了。”

  “那现在要吃什么?”

  栗清圆回头,他叫她别动,最后一下,吹好,再把她梳通,吹风机新鲜的热香气,尤为地好闻。

  栗清圆说她准备了牛肉火锅,她最近很想吃胸口捞,于是,买了许多食材。

  冯镜衡嗯她一声,放下吹风机,便领着她出来准备了。叫他煎炒煮焖那些他是铁定不会的,涮火锅这些,还是手拿把掐的。

  七七被放出来,四处嗅闻着,最后还是被冯镜衡煮得一片全熟的牛肉给安抚到了。

  栗清圆坐在桌边自顾自吃着,还不忘叮嘱他,真的只能喂一片啊,没吃过的东西,更要谨慎,控制变量才会发现问题,比如过敏。

  冯镜衡怨她啰嗦死了,“吃你的吧。”说着锅里的几片牛肉又好了,他给她全捞出来。

  “你不吃吗?”

  “我晚上碰头会上吃了块牛排了。”

  栗清圆叫他尝尝胸口捞呢,“很好吃的。”

  “好吃就留给你。”

  有人的逻辑与他不一样,“就是好吃才要分享给你啊。”

  她搛在筷子上,递过来。势必要他尝尝。

  冯镜衡被她喂了一口咬不动的油,栗清圆问他怎么样。

  “实话实说啊?”

  “啊。”

  “感觉是我家阿姨切肉时,分不清的一块塑料手套丢进去,还煮过头了。”

  “冯镜衡,你这个人真是没意思。难伺候。”

  “你什么时候伺候过我,都是我伺候你。”

  栗清圆踢他一下,算作警告。

  那盒栗子蛋糕摔糊掉了。然而,收礼物的人一点没有扫兴,她小时候过生日,蛋糕碰花一点点她都急得不行。

  工作后反而看开许多,正如他们在看的电视里说的那样,就是摆成个花又怎么样,不还是要吃进肚子里,团成一团?

  碎了有碎的吃法。

  栗清圆认真用叉子刮了好几口送进嘴里,冯镜衡为之动容,叫她别吃了。一个蛋糕而已。

  嘴角挂奶油的人,认真质问他,“当真只是个蛋糕啊?”

  “那晚你爸说得对,她喜欢什么,你不知道,那该是你反思,而不是去责怪她。”

  栗清圆很客观的口吻,“我和那个人同校到恋爱那么多年,他不知道我的喜好,那才是真正的离谱吧。”

  “但是他确实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冯镜衡拣起边上一个叉子,加入她的吃蛋糕站队,无所谓地问道:“什么?”

  “也是我不知道的。其实我爸远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愿意见生人。他昨晚跟你一齐喝酒,我看得出来,他是痛快的。”

  “冯镜衡,你这个人真的很离谱。我和他那么多年,可是他加起来没见我爸几面过,说话也永远是师生那套。而你,一上来,就差点把我家房子给掀了。”

  有人受教的点头。他挖一口奶油到嘴里,和她交底,“你爸赶我走的那会儿,我在想,我该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呢。”

  “……”

  “很明显。你爸唯一的切入点就只剩你妈了。”

  “有你切入不了的人吗?”

  “多的是。所以,他们与我无关。”栗清圆辩不过这个人。干脆刮一块奶油糊他鼻子上。

  站在她身边,背倚靠着长桌,变成小丑的人来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才不过生日。”

  “我说我。”

  栗清圆一惊,“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