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程似锦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啊,去?吧。”
她这么好说?话??
陆渺半是怀疑,半是感动。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返过来低头亲她,亲完耳尖发烫,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程似锦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的三?点二十五分。
过了五分钟左右,正厅挂钟走到标准的三?点半。门口又如她所料地?响起一阵脚步声?,陆渺再次打开门,神情严肃,很认真?地?道:“楼下的守卫不让我出去?。”
程似锦点头。
他下意识地?睁大眼睛:“你告诉他们让我离开,你们家连看门的都是很可怕的大型肉食动物,他们挡在门口,我不敢自己过去?……”
话?音未落,陆渺突然醒悟过来。
守卫不让他出去?,本质上其实是程似锦不允许。她只是假装得很和气,其实根本就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程似锦听?到他语句中途消失,悠闲地?拍了拍床边,姿态慵懒,那条粗壮的短绒豹尾伏落在床上,斑纹清晰,如一道蜿蜒的山脉。
她说?:“喵喵,把你刚刚穿上的,再脱下来。”
陆渺:“……”
他磨了一下尖利的牙齿,别?过头去?。
她轻声?叹息着道:“要?我动手去?抓你么,我很久没捕食过了。”
陆渺寒毛倒立,隐忍屈辱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把才穿好的衣服扣子解开,他脱到一半,眼眶里?已经一片湿润,说?话?时轻微哽咽,好像被欺负得要?哭了:“不要?吃掉我……我很难吃的。”
程似锦伸手把他捞进?怀里?,重新抱住,懒散地?道:“真?的难吃么,我尝尝。”
陆渺埋在她怀里?,委屈胆怯,不敢说?话?。他被对方勾住下颌,扳着脸颊咬了一下唇,唇瓣一下子红肿起来。他低低地?哼唧了一声?喊“痛”,小声?卖可怜,这头花豹才没有咬坏他,只是抱着他睡觉。
陆渺觉得他就像是被她叼走的食物,被放在了离地?十几米的树上,没有别?的捕食者可以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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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似锦把他留在别?墅里?住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陆家的人过来探望过一次,不知道跟陆渺说?了什么,双方不欢而散。小少爷浑身的幽怨气息成倍增长,在家画画写字、思考猫生的时候,看上去?都像是电视剧里?被虐待的哑巴新娘……新郎。
程似锦对他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都要?非常严格的把控。陆渺从未有任何一刻这么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被豢养。他千方百计地?想出门,然后每一次都被无情地?挡回来,连守卫那关都没有度过。
直到有一日,一个晴空万里?、阳光和煦的冬日午后。陆渺在笔记本上写第?四次出逃计划,没有写完,对着计划思考的时间里?,视线挪动,望向窗外。
他见到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程似锦变回了原型。
对于大猫来说?,用?原型晒太阳似乎更舒服、更符合本能。在阳光的映照下,那片金黄色皮毛几乎闪着光,酷似铜钱的梅花黑纹印在上面,皮毛充满光泽,浓密柔顺。她是妖怪,体型完全超过正常的雌性金钱豹,看起来起码在一百五十千克以上,豹耳有一点短,状态很放松。
他手里?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下来。
在她的手里?……逃走?
程似锦的爪子那么大,十分宽厚,她爬树还爬得特别?好……嗅觉灵敏,视力优秀,连听?觉也是猫科动物一贯的好。
陆渺信心丧失,趴在桌子上半天不想动弹。他默默地?把逃跑计划撕掉,扔到垃圾桶,刚刚扔掉纸团一抬头,方才还在晒太阳的花豹突然出现在面前。
他跟那双眼睛只距离不到十公?分。
交织在一起的滚烫呼吸,豹子长而敏感的胡须。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拿来衡量猎物体型的地?方,仓促后退的时候,对方轻盈地?扑倒了他。
对于程似锦来说?,这只是轻轻地?抓住他。
但陆渺却被牢固地?摁在她身上,厚实的肉垫踩在身上,简直不能呼吸,紧张地?以为她终于要?把自己塞进?肚子里?了。
他下意识地?缩起来,紧紧地?闭上眼,感觉到对方长着倒刺的舌头舔过耳朵。充斥着丰富血管和神经末梢的猫耳一下子红肿发烫,陆渺呜咽了一声?,小声?哀求:“别?咬我嘛……我明明有很听?话?的。”
程似锦对小猫的害怕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认知,她成为妖怪之后就再也没有生吃过什么东西了,自然也不会对陆渺有猎杀的欲望,她只是把对方带到晒太阳的地?方,然后用?身体压上去?,把他当自己的睡眠搭子用?。
皮毛盖在身上,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冬季的寒冷。
陆渺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他发现程似锦只是想抱着他睡觉和晒太阳而已。那种天然的恐惧逐渐消散,他感知到了对方心口强健的跳动起伏,大面积的柔软皮毛抵在身上。
好暖和。
室外气温很低,但陆渺觉得哪怕零下几十度,被她抱着都不会冷。她的皮毛实在是太厚太暖和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程似锦的爪子。
好可爱……
陆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对一只随时能张口咬死自己的金钱豹发|情,不仅觉得她那么矫健、强大,线条健康而性感,竟然还觉得她可爱。
他大胆地?仔细抚摸,摁了摁她掌心里?的肉垫。程似锦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干脆摊开给他摸,然后继续小憩。
陆渺察觉了这种纵容的态度。
他的尾巴兴奋地?晃动,振作起来,伸手没入花豹的绒毛里?,描摹她身上的梅花斑点,钟情和爱慕的感觉灌满心口,被幸福感冲击得晕头转向。
第61章 猫的语言(4)
她摸起来好舒服……
陆渺很小心地抚摸, 指腹下的触感?让人心软发颤。他情不自禁地主?动抱住她,窝在她的怀抱,让自己陷入对方带着淡淡香气的蓬松绒毛里。
他的畏惧不知不觉间?迅速消退, 脑海里只剩下一片静谧。在如此的宁静当?中?,他莫名浮现了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被她温柔地抱着,就算被吃掉好?像也……
陆渺还未意识到自己这想法已经鬼迷心窍, 非常可怕。他想到一半,程似锦贴着他动了动,忽然用带着倒刺的花豹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朵。
肉刺倒伏,并没有竖起?来。大猫的舌头很有杀伤力?,哪怕此刻安全?地收起?刺,那种凹凸刮蹭的感?觉还是让陆渺猛然屏息。
他的耳朵被舔得湿哒哒的, 绒毛滚成一团。陆渺放轻呼吸,见她半天?没有下口,才小声说:“有点?痛。”
金钱豹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大猫也是猫,同样具有这样的习性。陆渺抖了一下耳尖,猫耳向后压低, 一半用肢体?语言告诉她自己有点?害怕, 一边却又往她怀里缩,抱着她不松手。
完全?被对方蛊惑了。
合适晒太阳的天?气并不算长, 到了傍晚时分?,日光消散。程似锦恢复成人形, 她随意地披了件外衣,懒倦地轻声打哈欠, 视线低垂扫过去, 见到被她当?睡觉搭子抱着的小少爷还没醒。
不仅睡得很沉,后面还变成山原猫本体?, 毫不顾忌地往她怀里钻,明明是被叼过来的,结果比她还爱睡觉。
程似锦伸手把小猫抱起?来。
银灰的皮毛触手更加柔软细腻,她把陆渺拎回房间?,在夜间?开始处理工作。
落日的余晖彻底散去,窗外繁星璀璨。陆渺朦朦胧胧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卧室的门透出一条缝隙,映进来一线光芒。
他的瞳孔盯着那道光,从床上跳下来,精巧小心地挤开门缝,走到程似锦的书房外,在门外徘徊不定,想了一会儿,用尾巴勾开把手,轻轻拧动,探头。
门的声音很轻。
但在小猫探头的同时,程似锦就注意到了。她随着声音响起?抬眼,跟门口的小少爷对视了一眼。
他被程似锦的目光定在原地。
在这身体?一动不动的三?秒里,不知道小猫的脑袋瓜里究竟想了什么。他一步步后退,又用尾巴把她的书房门关上了,消失在门口。
大概五分?钟后,脚步声响起?。陆渺推开门,换了一身看起?来很乖巧的乳白?色高领毛衣,把他脖颈、特别是喉结上的咬痕与红印遮盖住,他端着一杯温牛奶,在程似锦的目光当?中?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牛奶放在她电脑旁边。
程似锦看着他放下,看着对方似乎人畜无害的脸,把目光收回来继续看文件。
他没有被驱赶。
陆渺渐渐放松起?来。他此前都没有进过书房,跟其?他的猫咪一样,他也有很强烈的好?奇心,送完牛奶,陆渺就又悄悄拿过来一张椅子,在程似锦书桌旁边坐下,静音玩消消乐。
不时抬头看一眼她。
偶尔也会看一眼她的工作,只是看不太懂。
程似锦没有在意他出现在身边,她的领地意识并没有发作。陆渺比其?他妖怪更能意识到这一点?的可贵,他心中?莫名雀跃起?来,在书桌边看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两个树脂的小摆件,放在她的桌子旁边。
程似锦扫过去一眼,那是两个招财猫的小摆件。
挺可爱的。
随后就收回了思绪。
但过了没多久,陆渺的胆子越来越大,他的小动作也愈发频繁。程似锦没想着制止,他就变本加厉地发作起?来,从桌边角落的椅子一路坐到她旁边,两人挨得非常紧,身体?几?乎挤在一起?。
程似锦调整页面的空档,他默默地、若无其?事地,似乎很自然地挪到她腿上,坐进程似锦怀里。
她的手顿了一下,揽住他的腰,低头:“干什么?”
陆渺舒服地抱住她,贴着对方的发梢嗅了嗅,埋头抵着她的身体?:“我要睡觉。”
程似锦道:“回床上睡。”
“不要。”他的表现畏惧全?无,还带着点?儿被惯坏的洋洋得意,“我就要抱着你,没关系的,我很老实,不会影响你。”
完全?是在用力?地影响。
程似锦轻挑眉峰,忽然松手,承托着对方的力?气骤然消失,陆渺惯性地靠向桌沿,突然被按在桌子上。她的掌心从上方摁下来,贴着他的肩膀扣在桌面上。
键盘被压乱了,文档上猛地出现几?排乱码。那些被她用手指敲击过的按钮,触感?清晰地跟他的脊背与后腰吻合。陆渺没反应过来,眼神怔愣一瞬,下一秒就被抓住发丝,抬高下巴,让她狠狠咬了一口。
牙齿在他的唇上刺得破了皮,只是破皮而已,都不痛,陆渺却马上眼睛湿润,问她:“你要咬死我吗?我有什么错……”随后突然胆量见涨,提高声音,“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程似锦道:“你明明是想捣乱。”
他被戳破了,低头不作声。直到程似锦撩起?他身上的白?毛衣,陆渺才抓住她的手,表面忧心:“工作还没结束呢。”
程似锦:“你觉得我应该是先干工作,还是先——”
她的嘴被捂住了。
陆渺不让她说下去,十分?紧张,慢慢地松开手后,一边腼腆地偏过头不看她的眼睛,一边却说:“……还是先跟我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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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短暂。
他已经习惯了待在程似锦身边,习惯两个人的领地重叠,习惯她原型晒太阳,并且把自己从任何地方忽然间?叼走的日常。
后来陆渺也习惯找一个好?天?气,寻找程似锦的身影,千方百计地拖着她一起?睡午觉。两人身上的气息完全?交融了。
在他养的观赏植物重新?萌芽后,陆渺才意识到春天?到了。
程似锦似乎还没想起?春天?的意义。
她在另一边看书。
那是一本研究人类行为?的书,里面有很多内容都很值得参考。程似锦有阅读癖,书籍、文字、新?闻……这样承载信息的媒介出现在身边,她都会有读取的欲望,信息密度越高,她想获取的欲望就越强烈,有时候甚至接近一种强迫症。
陆渺像往常一样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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