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赵佑宁。”
顾东文看了看墙上的钟:“你姆妈的电话要进?不?来了。今天开学,她肯定要打来问?的。”
斯江抬起头,扯了扯唇角:“南南大概是有意的?”
顾东文眉一挑,笑得两个酒窝深又深:“哟,这小东西。”
斯南背过身?,捂住话筒低声告诉赵佑宁:“我就告诉你一个人?啊,其实我今天跟男生打了一架。”
“又打了?”赵佑宁笑出声来:“又打赢了吧?”
“轻松,上海的男同学不?行,”斯南瞥了一眼斯江和大舅舅,压不?住得意:“我今天一口气收了五个人?,五十块会费呢。嘻嘻。”
“斯江知道吗?”
“当?然?不?!你可不?许跟任何人?说啊,说了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再也不?是最最要好的好朋友了。”
“我保证不?说,对了,你姐姐申请美国的大学怎么样了?”
“哦,不?怎么样,大学都还没回信给她的。我小舅舅说大概要下个月才会收到回信。”
“她申请了哪些大学?”
“这我可不?知道,你自己问?她呗。”斯南喊:“阿姐,你来听电话,宁宁哥哥有话问?你。”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随口问?问?的。”赵佑宁吓了一跳,赶紧声明。
“哦,阿姐,他又说不?用问?了。”
斯江刚站起来,笑着摇摇头又坐了回去。
斯南又瞎聊八聊了十分钟,才挂了电话。电话一挂上,就响了。
“陈斯好,过来接电话,姆妈找你。”斯南赶紧揪住阿弟来应卯。
结果打电话来的却不?是顾西美,而是景生。
“大姐姐,阿哥的电话!”斯好想?也不?想?,直接把话筒朝斯江一伸。
——
“刚刚是嬢嬢的电话?打了半个钟头一直忙音。”景生排了三回队才打通了电话。
“不?是,南南在和赵佑宁说话。阿哥,大学军训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差不?多,头一天就是练军姿,不?过我们这次还要学开炮,那种真?的炮。”景生问?:“斯南今天怎么样?”
“她说都挺好的,礼拜四下午只?有两堂课,我打算去她学校见一下她班主任问?问?情况。”斯江说完,就见斯南瞪圆了眼朝自己猛地摇手,就笑了:“她肯定只?报喜不?报忧,不?让我去学校呢。”
“让她别打架,别跟男生打架,还有——”景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交待斯江:“让她打架不?许拿胶刀出来吓唬人?。”
“陈斯南,阿哥说了,让你别打架,别跟男生打架,不?许拿胶刀吓唬人?——”斯江吓了一跳:“胶刀?!阿哥的胶刀怎么在你那里了?陈斯南你过来!”
斯南抱住顾东文的胳膊:“你告诉大表哥啊,我已经继承了大舅舅的衣钵,没他什么事?了。”
顾东文拍拍她的小脑袋:“那你打架了没?”陈斯南的劣迹他可没少听顾西美抱怨,转一次学起码打三天,次次都打到别人?家?长上门来。
“没!”斯南转转眼珠子,只?有她打人?那不?叫打架。
斯江把刚才斯南说的那些告诉景生,又说了斯好今天的情况。
景生问?:“那你呢?高三哪几门课的老师换了?有没有哪门课觉得吃力的?我记得高三的物理和化学一下难了不?少,还有代数会上一些大学一年级的课,你们课表怎么排的?”
斯江爽爽脆脆地答完,突然?觉得这些问?题无比熟悉,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斯南今天一回来,我就也问?了斯南这些事?,结果阿哥你一打电话也在问?我这些事?。南南还说我不?像阿姐像姆妈了,”斯江哈哈笑:“阿哥,原来你也像我姆妈了哦。”
景生:“……”
“好了,我挂了啊。”景生捞起肩膀上的毛巾丢进?窗台上搁着的脸盆里,准备去洗澡。
“等等!”
“还有事??”
斯江眉眼弯弯:“阿哥,侬晓得伐?从昨天开始我已经喊了七八趟阿哥了,奇怪吧?真?不?习惯你不?在家?,我们都很想?你的,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斯好还念叨……”
听着斯江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景生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唉,虽然?平时在家?阿哥管头管脚老戳气的,但是有人?管也蛮好的。”斯江幽幽地叹了口气,又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啰嗦啦,那我挂了,估计姆妈等下就要打电话来了。阿哥,你要当?心身?体?啊,军训不?要太卖力了,能偷懒的时候偷偷懒,别晒伤,多吃点肉,还有还有——你要想?我们的呀!”
“嗯。”
顾东文搁下酒杯,摇摇头:“小赤佬,电话费噶巨(电话费这么贵),居然?一句闲话也不?跟爷老头子说?”
斯江看看电话机眨眨眼,哦豁,她怎么忘记让大舅舅接电话了,阿哥怎么也没说一声呢?
第246章
顾西美这?天没打电话回万春街,因为她昨天刚从克拉玛依和陈东来吵完架回到乌鲁木齐。
开学第一天没音乐老师什?么事,也不需要上?门教钢琴,她在宿舍里愤愤地把陈东来的衣物丢进蛇皮袋后又哭了两?场,织了一半的羊毛衫也拆成一堆乱毛线,中饭没去食堂,担心会被同事们看出什?么,到了黄昏,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老师都来敲门,她敷衍了几句后索性?扯了一条薄丝巾包住头脸拎着坤包出了学校。
西美在2路公交车上?坐了两?个来回,友好路上的霓虹灯在眼里模糊成了一片。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陈东来看来也不例外,现在回想他和小何?,以前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但她还是自动选择了相信陈东来,或者说是相信了她自己。她自问是个挑不出错的妻子,长得好,工作?上?认真负责,追求上?进?,从来不搞口舌是非,他父母偏心成那样,她最多只是背后嘀咕几句,近二十年来来不说含辛茹苦,也是十分辛苦地熬过来的。当年在阿克苏苦成那样,一个月只有二两?油的日子,两?个人几个月才能见上?一回,他也没动过旁的心思。现在斯好都上?小学了,他怎么能怎么敢怎么好意思做出这种事来的。
公交车靠了站,西美看着百货商店的漂亮橱窗发呆,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不是一滴一滴的流,跟通了海似的无休无止。
她哪里做得不好?凶了点?吵架吵得多了?可世界上?哪对夫妻能一辈子不红脸不吵架的?他回起嘴来不也一套一套的,他是男人,就该让着女人让着老婆,何?况,她当年是为了他才来新疆的。
想到这?个,西美心如刀绞,低下头整个人抖成一团。
幸好斯南回上?海了,要是被她晓得了——西美抖着手从裤袋里把已经?皱巴巴的绢头掏出来,选了略干净的一处撸了把鼻涕。她不可能把这?种丑事跟女儿说,太丢脸。再想到斯南临走前还叮嘱她别跟陈东来吵架了,西美哭得更厉害了。不跟斯南说,她也不知道能跟谁说,不能跟姆妈说,说了没什?么用,被大哥和北武知道了,肯定叫她离婚,那斯江斯南和斯好怎么办。也不能跟同事商量,西美抬起头,湿乎乎的脸压在了尚有余温的玻璃窗上?,头一回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失败的人,活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同学、同事、学生的家?长,都没有深交,也丢不起这?个脸。昔日兵团里的战友们,散的散走的走。一刹那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孟沁和曹静芝再也没有给她回过信了。原来能与人说的痛苦,真的都算不上?痛苦,最难受最痛苦的事,只能自己默默打落牙齿和血吞。
也有那么一瞬间,她懊恼过自己的“多一事”,因为斯南回去了,又有两?个弹琴的学生先后请了假,她想着给陈东来个惊喜,才去了克拉玛依,结果惊喜没有只有惊吓。如果她不去克拉玛依,也许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她永远不知道,不知道也挺好。
想到当着她的面还能若无其事地从陈东来床上?起来穿衣服的小何?,西美把脸庞往玻璃上?又压了压,水印氤氲开一片雾气。
怎么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呢。西美闭了闭眼,她没见过也想不出。
——
“顾老师侬覅生气呀,”小何?穿好衣服还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把梳子对着镜子梳了梳刘海:“你放心,我一点也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我和老陈就是好朋友,互利互惠一下而已。”
西美做不出痛打奸夫□□的事,她站在那里,好像她才是多余的那个人。后来她想过无数次,至少该上?去揎伊两?记耳光,至少该开口骂伊勾引有妇之?夫覅面孔。
但当时她的确做不出来,或者是小何?的腔调太怪,她没反应过来。当时陈东来在做什?么?西美印象很模糊,背过身躲着她穿衣裳了?还是也和小何?一样大大方方,觉得就是互相白嫖没什?么大不了?西美没问过,她也不想问。
西美回过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去找你们领导。”有事找警察,出事找领导找组织找党委,好像国家?能保证每对夫妻幸福美满一辈子似的。
“顾老师,我已经?辞职啦,”小何?笑?嘻嘻地涂着口红告诉西美:“现在个人作?风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你要去闹的话,老陈肯定还是要倒霉的,处分降职少不了。我明天回上?海,十一月份就去美国了,再也不回来了。顾老师,侬想想清爽呀,找领导有意思伐?合算伐?”
“我寻了个美国老公,这?个月领结婚证,特地来和老陈告个别。”小何?裙摆飘动,翩然?从西美身边走过去,笑?着给了西美好几个忠告:“男人嘛,也是有需求的,做老婆的不让男人吃饱,总归不大好。另外要让男人手头宽松点,老陈条件好,盯牢伊的女人蛮多的,顾老师还是对老陈好一点吧。”
小何?比她年轻,长得一般但是会打扮,很时髦,在克拉玛依好多年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是上?海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主动跟你做“好朋友”,送上?门要跟你睡觉,不逼你离婚还帮着你老婆解决工作?帮你孩子解决上?学问题,有几个男人抵抗得了?
西美不知道。东文是个痴情?种,照样有了卢护士,当年北武去阿克苏给方树人写信寄照片,转头就娶了周善让,娶了周善让也还一个人去了美国好几年。
西美在公交车上?哭了三个钟头,不止为自己哭,还为天下苦命的女人哭。陈东来的认错微不足道,什?么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婚,没想过不要她,放屁!离不离婚是她要决定的事。
但是离婚了她有什?么?陈东来肯定要儿子,两?个女儿都归她,她养不养得起,养不起也要养,她是肯定不会给陈东来一分钱的,但家?里也就那么两?千来块钱的家?底,陈东来手头有没有私房钱,她吃不准。陈阿娘不用说,儿子再错最后还是媳妇的错,要不是你对他不好,他怎么会有二心?我家?东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啊……西美完全?想得出陈阿娘会怎么说。
离了婚她还要不要在乌鲁木齐待?想到现在的工作?是小何?帮忙搞定的,西美就说不出的犯恶心。但是现在政策很明朗,斯南能回去,她无论?如何?也回不去,除非回上?海当个黑户,那又是万万不能的,再说她回去了能做什?么?像大哥那样干个体?当服务员都超过招工年龄了,还有她要住在哪里?住回娘家??退休工资和工龄怎么办?还有她在新疆的这?二十年变成了个笑?话……
西美又哭得肝肠寸断,当初离开家?她跟姆妈说的话姆妈能忘记,但她自己忘不了。
——
公交车末班车停在了终点站,司机师傅端着茶缸子下了车,对着西美的背影喊了一句:“同志,夜里注意安全?啊。”
西美好不容易收了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头也不敢回,加快了步子。
回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门房师傅披着春秋衫给西美开了小门。
“哟,顾老师,你老公找了你半天了。”
西美勉强笑?了笑?,把头巾包得更牢了一点,从墙边阴影下进?了学校。
陈东来正和衣躺在沙发上?,沙发边上?是装满了他衣物的蛇皮袋,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赶紧爬了起来。
西美只当他是空气,自顾自把包挂到衣架上?,摘下头巾,端起脸盆毛巾去水房洗漱。
陈东来低头坐在沙发上?,羞惭交加。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一直提心吊胆,怕被西美发现,但是真的被捉了现行后,好像又没那么害怕了。他是犯了错,但小何?说得也对,婚姻出问题,肯定两?个人都有问题,就是这?句话让西美大发雷霆,直接把他的宿舍砸成了垃圾场。
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没错,就算错了,她也不认。夫妻吵架无数次,最后每次都是他低声下气地哄她,过夫妻生活也要看她脸色,心情?好三五个月给一次,心情?不好一年给个一两?次,难得做一次,也要顾忌着一帐之?隔的女儿,跟打仗似的速战速决。年轻的时候在井上?太辛苦,反而熬得住,现在坐了办公室,难得下井了,精力好像没处去,他会想,想也有罪,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病,脑子里只想着那种事,但他不敢表露出来,越是想他越是一本正经?,跟单位里为数不多的女同事说话都隔得远远的,再热的天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里面还要穿一件汗背心。
他对小何?本来没动过任何?心思,她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她帮西美解决文凭和单位的事,都收了钱,他不欠她的,她日常在办公室里和一群男人女人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常常嘲他,故意坐到他身上?勾住他脖子,看到他坚贞不屈狼狈不堪的样子就哈哈大笑?,把他树出了个柳下惠的光辉形象。直到有一次他来不及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被她发现了,就跟黄河决堤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小何?是勾引了他,他也是心甘情?愿被她勾引的。陈东来心知肚明,无可辩解。这?种事情?会上?瘾,他以前从来都不信,然?而有了一次就有无数次,他变成了另一个他自己都害怕的男人,或者那才是真正的陈东来。他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还有这?么多花样,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他似乎变成了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每每结束后他变回了人,变回了顾西美的丈夫变回了三个孩子的爸爸,羞愧难当,无地自容,但每次又轻而易举地被勾引,轻而易举地变成野兽。
他喜欢小何?吗?陈东来想过很多次,肯定不能算是喜欢。他看不惯小何?轻佻的举止,说过几次。小何?讥笑?着说他干着奸夫的事却操着她爷老头子的心,这?话太刺耳了,虽然?是事实。于是他偃旗息鼓不再提及。她说得没错,他要女人,她要男人,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他因为她不会逼他离婚而如释重负,她也因为他不会纠缠她而恣意放肆。在小何?面前,他甚至不自觉地矮了一等,第一次在办公室她戳到他短裤上?一个洞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陈工侬真塞古(可怜)。
西美“咣啷”把面盆砸回架子上?,依旧视陈东来为无物,自管自掀开帘子进?了里间换睡衣,上?床躺下。
陈东来轻轻地跟了进?来,在斯南那张小床上?坐下。
“起来!”西美猛地翻身坐起,一脸的憎嫌:“吾嫌便侬腻惺!(我嫌你脏!)”
陈东来僵了僵,慢慢站了起来,他看得出她哭得狠了,两?只眼睛肿得更核桃似的,嫌弃也是真的嫌弃,不只是她嫌弃,他也嫌弃自己。
西美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哑着嗓子低声说:“离婚!吾要跟侬离婚。”
离婚不离婚
第247章
陈东来杵在斯南床前,半晌没作声。
走廊里传来空旷的开门关门声,有人?踢踏着拖鞋从门口经过,不多时,厕所里的水箱哗啦啦作响,随后踢踏踢踏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嘭”的一声,门关了。
西美木然看着陈东来脚上的拖鞋,又重复了一遍:“吾要离婚。”
“格趟是吾对勿起侬(这次是我对不起你)——”陈东来翕了翕嘴唇,嗫嚅道。
“离婚,吾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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