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街 第29章

作者:小麦s 标签: 现代言情

  朱镇宁挤开他:“你快走走走走,我来?当爸爸好了。斯江当妈妈。斯南当宝宝。星星,你和你哥一家人。好了,现在我们?两家来?吵架吧。喂,姓沈的,别以为囡囡妈妈出差就能欺负囡囡——!”

  沈星星喊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当妈妈,得别人才能当爸爸。斯南,你到我家来?,你是?我们?家的宝贝,来?,宝贝,妈妈最喜欢你了。”她?看向顾景生,心想最好是?南南表哥来?当这个爸爸才好。

  斯南头都晕了。她?推开面?前的玩具小汽车,跑到景生旁边:“我不要当你们?的宝贝,我也要当妈妈,大表哥当爸爸。你们?谁要当我家的宝贝?爸爸每天做好多?好吃的,妈妈每天陪你玩。”

  小伙伴们?安静了,这个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夜深了,斯南赖在上铺的景生身边追问:“大表哥你为什么不肯做爸爸?”

  “大表哥你说话你睬睬我呀。”

  “过家家不好玩是?不是??”

  景生忙了一整天真心很累,眼睛也不睁地嗯了一声。

  “我也觉得不好玩。他们?老是?要我当宝宝,没劲。”

  顾西美?绞干了头发,拿毛巾把头发裹紧了,敲了敲床架子:“南南下来?睡觉,别吵你哥。他累坏了。”

  “那我不作声,我要跟表哥睡。”

  “胡说八道,床这么小,你睡在上面?哥哥不好翻身。你掉下来?摔伤了我可不管,自己躺三个月啊,哥哥天天出去?玩。”

  斯南含着泪撅着嘴爬了下来?:“那我要跟姆妈睡。”

  陈东来?锁了门进了里间:“晚上被爸爸的腿压疼了你可别哭。”

  斯南发脾气吼他:“我不要爸爸!你走你走。我就要跟姆妈睡!”

  闹腾了一会,顾西美?轻轻把胳膊弯里的斯南移到枕头上,替她?盖好被子。斯南还皱着眉撅着嘴的一脸不高兴,也许是?因为景生不肯玩过家家,也许是?因为不能也睡在上铺。不知道是?不是?在上海喝了一个月自来?水的缘故,总感觉斯南变白?了一些,五官也长?开了点。

  她?踮起脚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景生,不禁叹口气,很惆怅,她?怎么没生个这样的儿子呢,斯江斯南要有个这样的哥哥,她?也就安心了。拉好帘子躺到床上她?忍不住和陈东来?感慨了两句。陈东来?闻着她?身上清新的香皂味,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们?把他当成亲生的不也一样?你大哥的儿子又不是?外人。”

  顾西美?挣开他的手探身吹灭了灯,不一会儿就恼了:“烦不烦啊你,我累都累死了,你们?男人脑子里就这么一件事是?不是?。”嘴上是?恨的,手上却没使力气推开男人。

  陈东来?顺势压住她?,摸索出枕头下的作案工具,急得手都抖了起来?:“一年多?了。西美?,我实在是?想——”

  “别动,孩子们?都在旁边呢。”

  “都在打呼了。我轻点,我们?俩轻点。”

  窸窸窣窣了几下。顾西美?一点酒意很快都被折腾完了。

  “你好了没?快点。”这种提心吊胆的亲热,只有男人还能乐在其中。顾西美?一身汗地懊恼不已,这澡白?洗了。

  月色透过玻璃窗照在墙上。布帘那边彻底安静了。景生睁开眼,手边嫩黄的墙刷得不太平整,在月光下满是?细微的凹凸起伏。他的手指划过去?,糙糙的沾了墙粉。他静静闭上眼,想起在景洪顾东文像要把破屋子都摇塌了似的,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男人女人就得做那种事,让他晚上十点后再回去?。他在他裤子里放过癞蛤蟆壁虎,他也不在意,直接掏出来?丢掉。至于顾东文的女人,隔天就会想方设法给他做好吃的,好像哪里对不起他这个儿子了一样,神经?病。

  她?不见了以后,不是?没有女人来?找过顾东文,还有个苗族的女人总来?送吃的。顾东文一个也没睡。他是?这么说的。他相信顾东文。

  景生睁开眼看向半明半暗的天花板,心里第无?数次骂了一句:你个蠢女人还不回来?,你男人就快不记得你了。

第52章

  阿克苏的冬天并不算冷,天山山麓挡住了寒潮,要等来年一月融雪才会冷得要命。十一月中旬全县户外作业都得停工,沙井子镇抢在停工前通了电,虽然?电压不稳,灯不时忽明忽暗,跳闸不断,但好?歹告别了煤油灯。冬天晚上八点多就天黑,知青们七点多就迫不及待打开?电灯体?会?一室光明,重温回到大上海的感觉。

  这两年各地慢慢恢复了过年节的习惯,上海的知青们早在通电后就相约串联过冬至节。因陈东来还在油井上抢工,顾西美?便应了曹静芝的约,星期天带着孩子们回连队宿舍吃顿知青战友团圆饭。她负责带汤圆。

  一百只汤圆,甜咸各半,搁筛子上放在外头,不一会?儿就冻上了,五十个带去连队,五十个送给校长主任和办公室里要好?的两位老师,再三交代景生熬了肉皮冻包在尖头汤圆里?,千万要用吃生煎的法子先咬一口等嘬完汤汁再吃。反面教材陈斯南小朋友自觉地伸出被烫了两个泡的舌头咿咿呀呀,以示后果严重。

  下午三四点钟,西美?带着斯南和景生回到连队,搬走不过?三个月,感觉已经很陌生。幼儿园墙上的团结严肃紧张活泼四块大牌子还挂着,旁边“打倒美帝国主义”的标语已?经被涂了一层白,若隐若现的,不知道会?换上什么新标语。毕竟《中美联合公报》已?经出来快一星期了,再打倒自己的朋友有点难看。

  连队的孩子们都在外头玩,一个个脸上两坨红,冻得红通通的鼻头下人均挂着一条半黄龙。斯南吸了口鼻涕,捋了捋被烫伤的舌头,滑下前杠喊了起来:“吾——回来啊——”本?应该很有气势的啦,实在发不出,只好?变成啊了。

  “景生,你看着点妹妹啊。”西美?扶着龙头叮嘱:“别让她出汗,风一吹要着凉,别给她跳沙坑,棉鞋里?全是?沙子烦死人,玩一会?儿记得一起回沈叔叔家来喝点热水。对了,这块小毛巾你拿着,她要是?出了一点汗,你给她夹进领子里?,垫在背上。你自己也当心,别冻感冒了,云南一年四季都是?春——夏天是?吧?你冷不冷?”

  景生看着斯南飞奔而去加入“黄龙大军”的背影,摇了摇头:“知道了嬢嬢。我不冷。”他接过?毛巾慢吞吞地往孩子堆那边走去,虽然?他更情?愿去帮主人家炒菜,但是?,唉,算了。

  这个时候他还是?想?念景洪的。景洪只有很热的夏天和每天下雨不那么热的夏天。他在阿克苏才?第一次过?上秋天和冬天,穿上棉袄棉裤和棉鞋。九月底第一场沙尘暴来的时候,他趴在窗口足足看了十分?钟才?想?起来问斯南:“这就是?你说的玩不完的沙子?”

  斯南把?脸压扁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偷偷伸舌头舔掉那白色的雾气,又?等着体?会?下一轮沙子砸在玻璃上的震动:“好?不好?玩?响不响?哗——哗——哗!砰砰砰,不用?上学!”

  刮完沙尘暴,一开?门,门口堆积的沙子涌进来淹到他脚脖子。看到陈斯南嗷嗷叫着冲出去倒在沙地上打滚,那一刹,他理解了西美?的痛苦,真的很想?把?她拎起来抽十下皮带,十下好?像有点过?分?,怎么都得二十下。那夜他明明睡在上铺,却到处都摸得到细碎的沙子。听顾西美?一边收拾斯南一边追忆当年住地窝子的苦,景生忽然?觉得景洪的“破草房”、“盐巴汤”、“烂泥路”怎么也比阿克苏强一些。想?起陈斯江说的沙子一点也不好?玩,他承认,斯江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好?像到了万春街也变蠢了。

  晚上团圆饭十分?丰富,沈勇说,顾西美?家的景生是?罪人,把?整个阿克苏县上海知青家庭的待客标准都拔高了,害得他们不敢怠慢,特地各家凑钱从王三街买了半只羊,大葱炒羊肚,羊肉汤,红烧带骨羊肉,差点搞出全羊宴来,另外又?有一锅熬得雪白的肚肺汤。

  景生头一回喝羊肉汤,竟也不觉得膻,一碗下肚全身暖烘烘的。西美?又?盛了一碗肠肺汤给他:“明年你回上海,让奶奶给你做,我们扬州的肠肺汤才?叫好?喝。这个真不怎么样,你给曹阿姨点面子,勉为其难随便喝一碗吧。”

  曹静芝笑骂她:“端我家的碗,骂我家的汤,顾西美?侬覅面孔得来。”

  这肠肺汤看着雪白,入口果然?还有点腥味,的确不如羊肉汤。景生喝了一口,默默地倒了一大勺辣椒面下去,笑得一桌人不行。孟沁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曹静芝,你服气不服气?”

  “都怪阿克苏的猪不行!”沈勇挺身而出为妻解难。

  斯南舌头还疼,只用?羊肉汤捣了点饭囫囵吞了,转头又?去维持自己幼儿园小霸王的场子。这边大人们收拾完桌子,朱广茂回家搬电视。沈青平朱镇宁斗着嘴把?饭桌靠墙,小矮凳摆好?两排,准备集体?收看《新闻联播》。

  “我们学校也有电视机看。”斯南追着朱广茂跑,小手在屏幕上比划:“可?惜是?黑白的,我外婆家有彩色电视机,比你家的大,大这么多。我舅舅买的。”

  孟沁给她一个毛栗子:“嗐,陈斯南你可?以啊,四岁就知道炫耀了?朴素点啊,你外婆家在大上海,我们这是?穷乡下,不好?比。”

  斯南摸摸额头:“我们乡下好?,水没有怪味道!到处都能玩儿,还会?下大雪!”

  “上海也会?下大雪呀。”孟沁还没发现自己无意中就和斯南换了立场:“上海冬天能去浴室洗澡,你在乡下只好?天天脚盆里?洗屁股了哈哈哈。”

  斯南一怔,想?起周阿姨带她和姐姐去过?的大浴室,叹了口气,摇摇头:“唉,不好?比。我也想?去浴室,那么大的池子,可?以游来游去。”

  孟沁见她小人儿说大人话,笑弯了腰,揉了揉她一头乱毛:“元旦我要去县里?浴室洗澡,把?你带上,去不去?”

  “要钱吗?”斯南眼珠子一转,问道:“不要钱我就给孟阿姨点面子,勉什么什么随便去一趟吧。”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

  《新闻联播》如期而至。斯南一看,跑到最前头指着播音员的脸:“注意!请注意,你们看这个人像我爸爸!”被沈青平押回小矮凳上,她还向左邻右舍求证:“大表哥,你看像不像?”“星星姐姐,是?不是?很像?”又?扭头问姆妈:“爸爸!爸爸上电视了。”

  顾西美?手下织着围巾,膝盖一抬把?她顶回去:“嘘,就你在咋呼,安静,你爸有这么好?看,我笑都笑醒了。这是?赵忠祥,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

  曹静芝也在织毛衣,闻言感叹道:“他们这一辈哪认识啊。赵忠祥进中央台的时候才?17岁!真没想?到他声音好?听人也长得这么俊。”

  沈勇拎了热水瓶给大家添了茶,笑着说:“赵忠祥是?五九年选去北京的,全国第二个播音员。全国第一个播音员沈力,是?苏州吴江人,跟我外婆老家只隔了一条马路,说起来我也算她五房外的小表弟。”

  屋子里?几十号人热烈讨论起播音员们的故事,景生盯着小屏幕,时不时记下几句。孟沁叹气:“西美?,你家斯江和景生怎么这么灵光?看景生多自觉啊,看电视也不忘记学习。我家镇宁对学习一窍不通,急死我们了。”

  顾西美?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她几句,问她:“你上次说云南知青罢工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朱广茂和沈勇闻言兴奋了起来:“闹大了,前天老秦的弟弟从昆明打电话来,说景洪出了个厉害的知青,组织了五万人集体?罢工,给上面写了第三封请愿书,已?经有两批北上派要去北京了。”

  顾景生和顾西美?手上都停了下来,对视了一眼。西美?问道:“不是?说州里?省里?下去了领导和工作组做工作吗?”

  “没用?。谈不拢,上面知青上山下乡会?议结束了,什么结果都没有,不搞大还是?没用?。”沈勇一贯是?返城积极分?子,喝了点酒脸上通红,也不顾曹静芝的阻拦,仔细说了云南的情?况,末了挥动手臂说:“云南都行动了,我们阿克苏十六个团场,人人都想?回上海,怎么就不能拧成一股绳?我不信。”

  “对,干了!”不少人振臂疾呼。

  “西美?,你大哥不是?就在景洪,他去北京了没?”朱广茂问。

  西美?黯然?摇头,看了沮丧的景生一眼,叹了口气。她十月份听说云南景洪出了知青带头人,写了《给邓副总理的公开?联名信》,就赶紧打电话去景洪,那边却说顾东文已?经不在景洪了,去哪里?也没人知道,有说去昆明的,有说去版纳的,也有说逃回上海甚至去北京的。再打电话给北武,什么也问不出来,只让她好?好?照看景生,别让他乱跑。

  顾西美?一颗回上海的心已?经不那么火热了,又?或者她所有的热情?和勇气都消耗在了来新疆的那一年,之后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愿景和支柱。对于这样的闹事,她不反对,要能闹出政策来她总归也有份沾光,但要她参与,她是?不肯的。没结婚的知青,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怕看见一线光也会?拼命豁出去。她不一样,她已?经吃过?贸然?冲动行事的苦头,总希望正正当当地回上海,考回去,调回去,就是?不能闹回去逃回去黑着回去。她要为斯江斯南考虑,还有陈东来,他现在是?石油管理局的干部,经不起家属犯事,何况她自己也是?人民教师,考上师范就能从农垦系统调进教育系统,罢工了走了,学生怎么办,她可?没脸见陈校长和梁主任了。

  天渐渐暗下来,吃完汤圆,朱广茂和沈勇把?孩子们全赶去朱家,桌椅靠墙,腾出一大块地方来,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拿出一样新式武器。

  “收录机?”顾西美?吃了一惊:“你们两口子真舍得!我家北武学英语就用?这个,贵得要死,好?像要两百块,那个能录下声音的磁带也不便宜,十几二十块钱一盒。”

  孟沁切了一声:“你阿弟被斩冲头了呀!这个是?我舅爷爷从香港回来探亲,特地带给镇宁的。一个九十三块港币,大概三十块钱的样子,上海已?经有不少人都弄到了,带到公园里?跳舞,赞得很。”

  西美?犹豫了一下:“大概牌子不同??他是?在王府井的百货商店里?买的,公家定的价呢……”

  朱广茂笑了:“那是?对外贸易部搞进来的一万台,就是?定的两百块一台,斩侬没商量,两三天就被抢光了,省会?城市都没轮上卖。”他伸手把?灯关了,点起两根蜡烛。

  “你老公干嘛呀,快去管管。”西美?没法织毛衣,笑着给了孟沁一巴掌:“就你们两口子一天到晚倒腾,有电灯还点什么蜡烛。”

  “浪漫呀,现在没人管了,可?以浪漫了。”孟沁眼里?闪着光,拢了拢鬓边的头发,低声笑问:“我是?不是?上头了?脸红不红?”

  “还好?。这么暗哪看得清。”西美?失笑。

  “嗳?我该多喝点的。”孟沁站起来把?棉袄脱下丢在旁边:“明年我回去了一定要买粉条和口红。”

  西美?一怔,恍惚看见了她们的少女时光。

  收录机里?飘出一把?甜而不腻娇而不媚哀而不怨的声音:“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屋子里?有人叫了起来:“邓丽君!”

  “千言万语!”

  “来来来,跳一个。”

  笑声和叫声都压不住歌声。

  “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的爱着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西美?不知怎么,一行泪就刷地下来了。好?在蜡烛微光里?无人留意到。

第53章

  “他们在干嘛?”斯南好奇地转过身问景生。

  “跳舞。”景生从?门缝里只看得到顾西美低着头还在织毛衣,织三针退两针的?,那么暗看得见才怪。她又不是孙猴子火眼金睛。

  “跳舞才不是这样的。”斯南想了想:“我阿姐那样才叫跳舞,这个——阿娘说?过?是耍流氓!”

  景生低头给了她一个毛栗子:“瞎三话四,这就是在?跳舞。”顾东文有一回夜里喝多了酒,抱着姆妈去林子里跳舞,鞋子都不穿,还让她踩自?己脚上,活该被红蚂蚁咬得满脚满腿的?包。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姆妈唱歌,什么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患难之交恩爱深,恶心巴拉的?。

  “公园里男人抱着女人转啊转,不是耍流氓是啥?”斯南模仿阿娘的?口气:“几年前全部捉进?去!”

  沈清平兄妹和朱镇宁跑了过?来?,挤在?景生身边朝里看。

  “他们在?干嘛?”

  “耍流氓。”斯南轻声不容否认地宣判,瞄了一眼景生,又补了半句:“大表哥说?是跳舞。”

  沈青平压着嗓子嘎嘎笑:“朱叔叔和孟阿姨抱在?一起呢!”

  “胡说?,孟阿姨是朱叔叔的?老婆,朱叔叔为什么要?耍流氓?”沈星星坚决站队顾景生。

  “女的?也会耍流氓。”沈青平摇头:“斯江那种才叫跳舞,你不懂。”

  朱镇宁切了一声:“大人们在?跳交谊舞。外国人都跳,你才不懂。”

  沈青平又瞄了一眼,吓了一跳,紧张得不行:“朱镇宁!我爸怎么抱上你妈了!我妈呢?我妈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