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斯江板着脸把水杯拿开:“你不?是说了不?会?三句话就提到你大表哥的吗?”
善让和北武哈哈笑起来。
斯南一愣,眼珠子一转,举起手里的风筝:“小舅舅带回来的这个燕子风筝真好看,我们明天?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阿姐你会?放风筝吗?”
“我也不?会?。”斯江被大人们笑得难为情,想到景生的姆妈原来真的死了,他一定很很很伤心,她真不?应该对景生不?好,便回过?身来主动说:“大表哥什么都会?,你去问问他吧。”
斯南眨眨眼:“这次是阿姐你说的,我可没说。”
“我说的就我说的,怎么了?”斯江假咳了两声:“他不?也是我的大表哥嘛。”
北武和善让笑得不?行。顾东文从菜场买了菜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斯南咧着嘴笑:“在说大表哥有多厉害。我早就知道大舅舅大舅妈才是最厉害的,要不?然大表哥怎么会?这么厉害还一直考第?一呢?”
听?到第?一,斯江小脸不?由得就垮了下来,她这次还是年?级第?二,和赵佑宁总分差六分呢。
突然被拍马屁的顾东文眼一弯,从稻香村的点?心匣子里拿了块枣花酥掰成两半,一半给了斯南,一半放嘴里咬了一口:“唉,景生的嘴皮子要有斯南你这么甜就好了。”
斯南快乐地接过?枣花酥,又?掰成两半,分给姐姐一半:“舅舅,大表哥的嘴皮子也厉害,老用在刀刃上。”
一屋子的人都惊讶不?已,却听?斯南笑眯眯地说:“我姆妈说每次她要骂我打?我,大表哥总能?把我救了,她还想不?起来他到底说什么了,真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救命。不?像我唧唧歪歪一堆废话——她老要我学学大表哥,把嘴皮子也要用在刀刃上。舅舅,刀刃到底在哪儿啊?”
咚咚咚,楼梯响了几声,顾东文一转头,见?景生掀开门?帘探进来大半个身子,又?停在了门?口。
刚要问他什么事?,景生垂下眼帘咳了一声,轻声说:“爸,奶奶叫你下去。”
门?帘撩起来又?坠下去,顾东文的心也跟着一升一落,不?知是喜是悲,是惊是慰,手里剩下的一点?枣花酥被捏成了粉,他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又?疑心自己听?错了:“老四?你听?见?他叫我什么了?”
斯江笑眯眯地回答:“舅舅,大表哥刚刚叫你爸爸了呀。”
斯南抬起头纳闷地问:“大舅舅,你是不?是有点?傻?大表哥不?叫你爸爸难道也叫你舅舅?”
顾东文一把抱起斯南举了好几下:“嗨,舅舅可不?就是高兴傻了,明天?带你们放风筝去。”
——
夜里,顾阿婆把东文北武两兄弟叫出去“散步消食”。
“当年?南红自己卷了包袱跑了,酒肆也没办,客也没请,我管不?到她。”顾阿婆叹了口气:“西美嘛,跟东来在新疆领的结婚证,陈家还知道不?好意思,请我去吃饭,送了两百块钱聘金。北武啊,你和善让无论如何要好好办一办。养个闺女不?容易啊,总要对得起亲家亲家母。你妈是乡下人,又?不?识字,除了帮你出点?老婆本,也做不?成别?的,要请多少客人,在哪里请,都你们商量着定。就是婚房实在不?像样,我和斯江,你大哥和景生,都先搬去阁楼睡,你和善让住房里,要不?要重新粉一下墙,还有三十六条腿总要早点?买起来——”
顾东文搂住弟弟的肩膀,笑道:“看,姆妈就知道瞎操心,你打?的什么算盘,老实交代?。”
顾北武也笑了:“妈,你就别?操心了。我和善让就回来领个证,然后就去旅行结婚,外国很流行这个,不?请客,就自己高兴。我们打?算苏州、无锡、镇江一路走下去,到南京去善让家里和她家里人吃顿饭,再从南京去安徽转一圈,正好要去凤阳小岗考察一下新农村包产到户的发展可行性?,这也是我们暑假的研究课题。别?的什么都不?用。下个星期天?,我们全家一起去照相馆拍个照留个纪念。”
顾阿婆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知道拗不?过?北武,也的确给不?出像样的排场。
“随便你,反正都怪你妈我没用。”顾阿婆叹了口气,眼泪汪汪起来。顾东文赶紧挽住她胳膊:“妈,你常说什么来着,都是命对不?对?多好,北武这才叫真孝顺,三十而立,他要是还等着老娘出钱出力出房子,你还不?如把他塞回肚子里去呢。”
顾阿婆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还有你,他们三个都不?办喜事?,你过?两年?一定要给我好好办!”
母子三个正说着,迎面遇上了钱桂华。顾阿婆最不?喜欢陈家这个三妈,扭头和儿子们说话,装作没看见?。钱桂华却笑盈盈地拉着陈东海迎了上来:“斯江外婆!斯江阿舅,晚饭吃好啦?”
顾阿婆勉强堆笑点?了点?头:“你们回去啦?”
陈东海热情地发了两根烟:“东东阿哥,长久勿见?,现在勒啥单位?”
“还在社大混,社会?大学。”顾东文笑着说,他印象里的陈东海,还是个嘴上有一丛小绒毛的小胖子,十几年?没见?,黑框眼镜一戴,裤腰带束在胸脯下,夹着公?文包,倒像个机关小领导了。
钱桂华拉着顾阿婆:“恭喜恭喜啊,听?说斯江小舅舅要结婚了是伐?酒肆摆勒啥饭店?杏花楼还是新雅粤菜馆?”不?等顾阿婆开口,她又?喜形于色地哇啦哇啦:“儿子新妇噻是北京大学格高材生,新娘子来头又?大,至少要摆十八桌伐?记得要请阿拉切喜酒呀。对了,王开照相馆现在又?重新开始有拍结婚照格服务了,新娘子穿上老早老好看格白颜色婚纱,赞得勿得了,就是价钿辣手,拍一套要十几块洋钿——”
顾东文笑着打?断了她:“东海,你儿子不?会?已经要结婚了吧?我看你老婆很懂经啊,你们准备升级做阿公?阿婆了?”
陈东海笑容一滞,想到钱桂华最近又?是烫头又?穿什么玻璃丝袜,还托人从国外带了什么粉什么口红,不?由得就想多了。
钱桂华一看老公?脸色,背上发毛,赶紧退了两步解释道:“唉,吾勿是调到厂里工会?了嘛,小青年?个人问题要解决,总归要阿拉工会?操心格呀——”
看着他们夫妻俩走远了,顾阿婆啐了一口:“办什么办!我家就不?办,跟外国人学了旅游结婚去,想要我请你吃喜酒,做梦!”
第65章
喜宴是肯定不办了,顾阿婆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当初她和老顾结婚,好歹在庙门口还摆了八桌酒。怎么小辈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了呢。
夜里北武和东文带着景生睡阁楼,顾阿婆把自己床上的凉席枕席擦了又擦,让善让带着斯江斯南睡床:“你们三个睡上头?,我老太婆睡硬地方舒服,你?们都别和我抢。”
善让却已经占了地上的席子,斯江斯南一左一右挨着她趴着,要她讲大学里好玩的事。
顾阿婆哪里拉得动她们,最后?只好作罢,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阁楼里那两?兄弟也一直在说话,地上斯南斯江不时就笑作一团,等到半夜都消停了她才合眼,一觉惊醒天还没亮,却?见地上斯南的腿架在斯江肚子上,斯江整个人斜着,半边身子睡在水门汀上,善让却?不见踪影,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四点半。
想到昨天善让一心要进灶披间帮忙,顾阿婆赶紧撩开帐子,把两?个小的挪挪整齐,轻手轻脚开了门下楼去,外头?路灯昏昏暗,灶披间上一把大锁挂着,她松了口气,返身上了楼,爬上梯子看阁楼里,北武也不在。家里太小人太多,也难怪这两?个孩子半夜三更?地出去,就是?不知道去哪里了,碰上巡夜的民兵怎么搞。她返身下去,地板上的景生却?醒了,轻声说了一句:“叔叔他们去外滩看日出了。”
顾东文一脚轻轻踹在景生屁股上:“睡觉,你?做贼呢半夜听?壁角。”
景生毫不客气地也回了一腿:“声音自己跑到我耳朵里,关我什么事!你?不也听?见了?”
顾阿婆和顾东文都笑了。
灶披间的门吱呀开了,顾东文翻了个身,老虎窗外天光慢慢透出蟹肚青,景生倒没说错,声音也是?自己跑到他耳朵里的,他不想听?也不成?。看日出八成?是?善让提出来?的,小姑娘谈恋爱总有这样那样的稀奇想法。苏苏也是?,半夜里爬到他身上,咬他耳朵,他还以为她有想法了,激动得脖子发麻,结果她问?他愿不愿意陪她去爬树,她想知道景生为什么宁可待在树上也不愿意留在她眼皮子底下。他能怎么办,背着她爬呗,绞杀榕最好爬,爬上去了她嫌太矮,又换望天树爬,她还非要自己爬,他在下头?托着她往上送,动不动就被她一屁股坐在头?上,她还咯咯地笑。他们也看到过景洪的日出,她只顾着看朝霞看太阳,他只顾着看她。
顾东文近乎贪婪地回忆着往昔的一分一秒,过去三年里他想都不敢想,想了会死,现在是?不想会死。他也没办法。
——
北武和善让三点钟出的门,骑着自行?车沿着北京西路一直向东。善让抱着北武的腰打?哈欠:“老顾你?到底是?三十一岁还是?十八岁?怎么突然想到要带我去看日出的?”
“今生今世,第一个黎明,我想吻遍你?纯洁的额际。我的热吻点燃的光流,要在你?心海翻涌着灿烂的波涛。永不平静的火焰,在我心里腾跃呼啸。”顾北武高声朗诵完,笑着回过头?:“感谢泰戈尔大师的《太阳颂》,说出了我的心声。”
善让笑得没了睏意,紧了紧手臂,把脸贴到他背上:“你?真?是?考错系了,国家损失了一个哲学家或者一个诗人,可惜。”
“你?就是?哲学,你?就是?诗。”顾北武笑着说。
善让狠狠箍了他一下:“你?这也是?嘴皮子用在刀刃上了,谁过分谦虚说自己不善言辞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
顾北武哈哈大笑:“我被你?耳濡目染得多了,略懂了一点皮毛,比起你?来?还差得远了。”
第一缕阳光照在和平饭店绿色尖顶上时,善让微笑着踮起脚,在北武的唇上印了一下:“我想吻的,不只是?你?纯洁的额际。”
顾北武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转身对?着黄浦江大声喊道:“周——善——让!请和我结婚——!”偏偏最后?五个字被突然鸣响的汽笛淹没,我爱你?三个字自然也喊不出口了。北武幽怨地看着不远处的轮船,对?着江水静默了一霎,转回来?看向善让,红着脸说:“这样的求婚,好像不怎么浪漫,有点傻是?不是??”
善让笑弯了腰,冲上去两?步,紧紧抱住他:“I do.I do.”
海关大楼的钟声响了,《东方红》的前奏响起。不远处,对?他们俩指指点点的老头?老太们昂首挺胸开始高唱:“东方红,太阳升——”
在太极拳和太极剑的晨练队伍旁边,北武虔诚地吻了吻善让的额际:“你?就是?我的太阳,我爱你?,善让。”
——
到了中午时分,北武和善让才回到万春街,一看家里翻天了,原来?南红一早把赵家阿大阿二阿三也送了过来?,陈斯强和陈斯民也拖着斯淇一早来?找斯江斯南玩。外面太阳太晒,景生出去晃了一圈就悄悄躲回阁楼上看书,斯南找了他半天,跑回来?也要装腔作势看书,斯江当然要陪着妹妹,忙着给她洗脸冲冰酸梅汤还认真?读书给斯南听?,读了一会儿疑惑了,旁敲侧击一番,确认阿妹这一年级好像是?白读的。
跟着挤上来?的斯淇很高兴,马上升幼儿园大班的她,认识好多一年级小学生不认识的字呢。斯民斯强安慰斯南:“反正侬还要再留两?次级,覅急覅急。”
赵家阿二乐呵呵:“侬比阿哥吾来?塞(你?比哥哥我厉害),吾第一趟数学考试考了8分!”
被堂姐一鄙视,再被赵家表哥视为自己人,斯南不乐意了:“吾明年就能升二年级!”
一屋子猴子异口同声高喊:“侬想得美!”
斯南呜呜呜扑在阿姐怀里直跺脚,斯江忍着笑拿起自己一年级的旧语文书:“不怕不怕,来?,阿姐教侬。”
认了三五个字后?,就算有大表哥在,斯南也坐不住,借尿遁溜下楼去了。斯淇也跟着爬下梯子:“南南,吾教侬背古诗呀,鹅、鹅、鹅——”
斯南逃到爬上椅子帮外婆挑冷面吹电风扇,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斯江也带着哥哥们下了楼,围着外婆要帮忙,掐豆芽的掐豆芽,剥大蒜的剥大蒜,如果没有闹腾着把豆芽尖丢来?丢去把大蒜皮吹来?吹去的话,倒也其乐融融。
顾阿婆跟顾东文抱怨南红:“她没有大小姐的命,倒有大小姐的派头?。我在方家做了几十年的工,现在还要给她做佣人,真?是?!就她有钱了不起。”
善让悄悄问?东文发生什么事了。顾东文眨眨眼,笑着把一袋子毛豆推给她:“革命群众觉悟高,谁给她伙食费就是?侮辱了她的人格。做牛做马才显得我家姆妈高尚。”
顾阿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让斯南把长筷子举举高,又扭头?瞪了北武一眼:“你?带善让吃过早饭了伐?”
“吃过了,吃的小馄饨和生煎包,很好吃。”善让赶紧出马解围。
斯江抬起头?:“舅妈!你?数过一碗小馄饨有几只吗?”
善让一愣:“没数,十几个吧?十个还是?十二个?”
斯江调皮地笑了:“以前舅舅带我去吃小馄饨,服务员姐姐总会多给我两?个,她喜欢小舅舅!”
北武在斯江额头?上敲了一记毛栗子:“哎,怎么打?起小报告来?了?”
斯南认真?地反驳:“阿舅!当着面说不叫打?小报告。”她丢下面条,跑到善让身边,背对?着北武竖起手掌挡住自己的脸:“小舅妈,我悄悄告诉你?,小舅舅喜欢一个方姐姐,他来?新疆的时候给她写信,画了很多画,还寄照片给她呢。”
几个男孩子没心没肺地起哄怪叫起来?。顾阿婆和顾东文一愣,看向北武。顾北武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
斯江却?涨红了脸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拽过斯南板起脸凶她:“南南你?瞎说什么!没有的事!阿舅只喜欢善让阿姨一个人!”
斯南梗着脖子喊:“怎么没有?去年你?不是?这么说的!在那个很漂亮的大饭店,你?明明说你?遇到那个方姐姐了——”
善让蹲下身,搂住两?姐妹笑着说:“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呀,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们舅舅早就告诉我了,而且那天我也在的,你?们大概忘记了,在厕所遇到的对?不对??”
斯江忍着泪,狠狠瞪了斯南一眼,挣开善让的手:“阿妹你?说话不算数!说好这是?秘密,谁也不能说的,你?真?讨厌!我不喜欢你?,不跟你?好了!”
斯南眨眨眼,佯装没事地转过身嘀咕:“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跟我好就不跟我好,稀奇勿色。(有什么了不起)”
斯江抹了把泪,咚咚咚爬着梯子上楼去了。客堂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电风扇哗哗地转。
斯淇想了想,追着斯江去了:“阿姐!侬欢喜吾呀,侬跟吾要好呀,吾勿会得瞎港八港格。(我不会瞎说八说的。)”
这下轮到斯南“哇”地一声哭了。客堂间里乱了套。
姊妹俩这个别扭还闹得不小,男孩子们迅速站队,斯民斯强支持斯南,顺便鄙视上了斯淇。赵家阿大阿二阿三站斯江,责怪斯南是?“叛徒”,要是?革命时代?她肯定第一个当汉奸。斯南和赵家表哥们吵嘴,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但是?去寻求大表哥的支持时,景生却?说她不对?,让她向斯江道歉。这下捅了马蜂窝,斯南哇哇大哭,反过来?控诉大表哥是?叛徒是?汉奸。
“大表哥讨厌!我不喜欢你?了,我不跟你?要好了!”
景生翻着书很淡定:“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要好就不要好,稀奇勿色。”他掀了掀眼皮:“反正我下学期要转来?上海上学了。”
“???!!!”斯南愣了半天,将信将疑地去问?顾东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刻躺在地上哭得滚来?滚去。
“大表哥是?我的!大表哥是?我的——我不要跟大表哥分开!大表哥讨厌!我不喜欢大表哥了!”
顾阿婆拖也拖不动,抱也抱不起,无?奈地问?她:“那你?到底是?喜欢你?大表哥还是?讨厌他呢?”
大热天里斯南一脸鼻涕眼泪汗水交织着,扯着脖子朝阁楼上喊:“讨厌讨厌讨厌!”她转头?又趴在地上死命蹬腿:“呜呜呜呜,不要大表哥回上海,我不要大表哥回上海——讨厌大表哥!”
顾阿婆叹着气表示没辙。
北武和善让哭笑不得,只有顾东文老神在在,捧着钢宗镬子拌冷面的酱料:“对?了,姆妈,酒酿还有伐?要摆点酒酿摆点醋才好切。”
景生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双手抱臂,冷眼看着还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斯南。斯南偷眼瞅瞅他,动静渐渐小了,背过脸趴在水门汀上抽噎,呀,水门汀真?凉快,她忍不住使劲贴了贴。
一块湿毛巾丢在她脸上。
“起来?。私嘎到外头?水龙头?下头?揩面孔去。”景生踢了踢她的屁股。
斯南捏着毛巾捂在脸上装死,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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