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s
陈东来忙着分红蛋,看见?斯南朝弟弟伸出?魔爪,想起女儿素日里的狠话,吓了一跳:“南南,你?干嘛?”
斯南头?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婴儿,脸只比她巴掌大一点点,浓密的头?发一根根竖着,小嘴湿漉漉的,白得?不像话,胖得?不像话。问?题是,他根本没有脖子,她怎么掐死这家伙呢。
陈斯好突然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没牙的嘴咧开来,口水滴答流了下来。斯南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蛋,沾到一点口水:“你?好恶心啊!”那只手指头?不听她指挥地滑过陈斯好的双下巴,圆润润的莲藕臂,落在像馒头?一样的小手上?,立刻被陈斯好用力攥住了。
斯南的心被闪电击中了,呆呆地任由这个最讨厌的家伙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放。顾西美从里面挤完奶出?来:“南南?”
“弟弟拉着我的手不放!”斯南叫了起来:“他力气可大了!姆妈你?看——”她提起手指,陈斯好的莲藕小臂跟着被提了起来,他咯咯咯地笑。
西美揉了揉斯南的一头?卷毛,把斯好的手扒开来:“小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力气还要大,把你?姐的头?发揪下来一大簇,也就斯江脾气好,自己疼哭了也不怪你?,你?还恶人先告状嗷嗷哭,她反而抱着你?哄你?,真是的。”
斯南把手指头?又塞进斯好的小拳头?里,果然又被他紧紧捏住:“陈斯好!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拽我头?发,我就揍肿你?的屁股。”
似乎感受到了阿姐可怕的杀气,陈斯好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斯南手忙脚乱地捏他的脸:“别?哭别?哭,我吓唬你?的,好了好了,我不打?你?的屁股,不打?了,你?别?哭。”
梁师母等人哈哈大笑。
“陈斯好吧,这家伙从生出?来就有很强的求生欲,没志气。”斯南如是点评弟弟。
陈斯好对此嗤之以鼻:“志气是什么东西?我就没见?过这两个字,本人富贵能淫,贫贱能移,威武能屈。毕竟活着才是硬道?理。”开什么玩笑,作为家里唯一的八零后,他大姐是个白切黑,二姐是个暴力霸王花,加上?两个毫无原则惟妻是从的姐夫,四?座大山咣当咣当,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
六月中旬,上?海入梅。东生食堂终于获批先行开业,七月初可以领到所有证照。顾东文白付了半年的租金,小钟房东十分难为情?,三天两头?来探视慰问?,顾东文却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急躁,仍然天天笑眯眯的。几乎每天都有云南返城的知青来店里探望他,小菜吃吃,老酒喝喝,他一分钱不肯收,气得?顾阿婆在家挥着鸡毛掸子骂他败家。
这个把月里,顾东文又对小饭店做了点改造,在黑板下面加了一层长搁板,四?只热水瓶,两瓶贴着开水,两瓶贴着冰水,杯碗盆筷俱全,让顾客自己取用。四?张台子上?方,学菜场收钱的法子拉了两根尼龙绳,十几只大铁夹子上?夹着印好的菜单,夹子上?写着台号绑着铅笔,顾客勾好菜名,铁夹子往后头?灶间唰地滑过去,店堂里都不用请服务员。
到了二十二号礼拜天,光赶来祝贺的云南知青就挤满了店堂,门口放了十几只花篮,鞭炮声震耳欲聋,又有《文汇报》等报刊杂志以及市电视台前来采访,过路的市民好奇得?很,一打?听,不少人就跟着轧闹忙,队伍渐渐排到了华山路上?,越多人排队,排队的人就越多,午市忙到三点多才歇。到了傍晚,六月初调到司令部的周善礼一言九鼎地带着战友们前来捧场,一直闹到晚上?九点多才打?烊。
景生在灶间打?了一天下手,洗碗洗到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斯江负责收钱,她从六点开始就一步都不敢离开放钱的月饼盒子,厕所都没去,旁边的数学本子上?写满了加减算式,每次收钱找钱手指头?都在发抖,对照答案用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两次才放心。顾客们哈哈笑着耐心等她验算,报社?的记者也笑着拍了她好几张照片。
顾东文检查完灶间,洗了把脸,出?来看两个小的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账,便笑着说:“头?一天不作兴算清楚的,算不清才吉利,意?思是有挣不完的钱。”
斯江既紧张又兴奋,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把记账的本子和月饼盒子交给?他:“报告阿舅,今天一共收了两百三十八块五毛,两百十八斤六两粮票,我保证一毛钱也没错!”她似乎有点明白小舅舅说的话了:靠自己的本事做生意?,能挣的钱上?不封顶。
顾东文看看盒子里,各种票面分得?清清楚楚,每十张一捆用橡皮筋扎好,不由得?大大夸奖了斯江一番。斯江红着脸说是从公交车售票员阿姨那里学来??的。顾东文抽出?两张大团结:“我们斯江和景生今天也辛苦了,来,一人一张大团结,买点零食吃。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他笑眯眯地唱了起来。
景生皱着眉把钱放回盒子里:“我不要。”
“我也不要!”斯江说:“阿舅你?才是最辛苦的人,我一点也不累!”
顾东文把钱又塞到他们手里:“按劳分配懂吗?付出?就要有收获,要不然下次我可不许你?们来帮忙了,给?我留在家里做作业。我请服务员。”
斯江赶紧收下:“别?别?别?,我要来帮忙的,我作业都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就全都做完了,一放学就能来!阿舅你?别?请服务员。”外婆坚决不让舅舅请服务员的,还说请服务员不如请她老太婆呢,反正这个钱她拿回家就交给?外婆。
顾东文笑着拉下电闸:“走吧,回家了。”他心里有数,头?一天各方朋友来捧场,真正路过的顾客也就吃了一百来块钱,又是星期天,平时有个四?五十块一天就不错了,一年挣上?四?五千还是有希望的。
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电视台新闻节目里就播出?了关于东生食堂的报道?:待业知青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自筹资金积极探索尝试个体经济,靠自己的手艺赢得?顾客的青睐,镜头?里店面整洁人头?济济,手写的黑板报菜单别?致有趣引人注目,桌上?红烧划水葱油鸡各色菜肴令人垂涎欲滴,还有小荧星艺术团的可爱小明星表演打?算盘。
第?二天一早,报纸上?也紧跟着刊登了东生食堂诞生的故事,各大公园、街道?的报栏前,市民们议论纷纷这位第?一个“吃螃蟹”的返城知青,还有人特地从浦东坐轮渡转公交车到乌鲁木齐路来尝新鲜。午市还没开,门口就排起了队,幸亏顾阿婆昨夜看到两百多块钱吓了一跳,坚持要到店里帮忙,要不然根本来不及翻台子。
“米道?哈赞(味道?超赞),分量哈足,价钿比国营饭店乐惠,顾老板卖相哈灵。”随着顾客们的口口相传,来东生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对面华山医院不少住院的病人家属都常来预订饭菜,还有外国客人闻名前来。七月头?上?,电视台和报社?又来追踪报道?了一次,四?张台子的小饭店忙得?风生水起,每天竟没有低于一百块收入的。
好不容易出?了梅雨天,东生食堂证照上?墙的时候,顾北武和周善让夫妻俩从北京回了上?海,顾西美带着斯南和斯好也回到了万春街。
第78章
南京西路江宁路路口,两年前重新开业的梅龙镇酒家热闹非凡,雕花门?楼气势宏伟,餐厅外翠柏环绕,门?里假山水池俱全,几十尾鲤鱼游来游去。二楼龙凤厅彩屏炫目宫灯低垂,四壁都是浮雕壁画,一副富贵人间太平盛世景象。
陈阿爷筷子在水晶玻璃杯上敲了敲,三桌人慢慢静了下来,到处乱窜的孩子们也被大人拉回了座位。
“各位亲友,东来呢,还在油田回不来上海。今天?就由我代他谢谢大家来参加阿拉斯好的双满月酒。”陈阿爷满意地看了看身边的金孙,笑着说:“虽然斯好是东来的老来子,我也是要亲自严格要求好好教育他?的,希望他?将来子承父业,考上同济,成为工程师,为国家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作出贡献。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啊。”
三桌人噼里啪啦鼓掌叫好。钱桂华眼珠朝上转了一圈,斜睨了顾西美一眼,鼻子里无声地喷出一股气。老头子老太婆心偏到外白渡桥去了,家里三个孙子,哪个这么大阵仗的摆过酒席?台面上干烧明虾水晶虾仁富贵鱼镶面,一桌没有三四十块钱根本拿不下来,三桌就要?一百多?块。想当初她家斯强满月双满月一百天一周岁,从来没请过?客,都是在万春街弄几只小菜算数,黄鱼大闸蟹还要?陈东海想办法从菜场弄。听说小东西还没养出来,老头子就汇了五百块洋钿去新疆,她当年生斯强,只奖励了五十块,就算是块五花肉,这十几年也不能翻个十倍吧。
西美偏过?头笑着回答李雪静:“嗯,老三是挺乖,怀他?的时候一点也不闹腾,生的时候疼了两个钟头就出来了,七斤二两。对,特别能吃。要?不然怎么这么胖呢。”
“睡觉也挺好,这几天?能一觉睡到天?亮,尿布都干的。可不是,斯江小时候不好养,阿娘顶顶辛苦,每次就吃一调羹奶粉,瘦得像只小老鼠。斯南啊?别提了,生她我最苦,半条命都没了。”
顾阿婆伸手戳戳大胖外孙的小脸:“啊哟,他?真是命好,会投胎,两个姐姐喜欢他?喜欢得来,天?天?一堆人围着他?转,抱一下还要?排队咧。”
斯南在隔壁桌回过?头来:“我没有!我才不喜欢弟弟!我只喜欢大表哥和阿姐!”
斯江瞟了她一眼:呵呵呵,你就装吧,装得像真的一样。
景生也瞟了一脸谄媚笑容的斯南一眼:呵呵呵,你装,你继续装。
斯南目不斜视地戳向那盘子虾仁,一下,两下,三下,一个也没搞到。旁边的周善让笑得不行,拿调羹舀了一小勺放到她小碗里。
“谢谢舅妈!”斯南有样学样,赶紧拿起自己的调羹给阿姐也舀了一勺,再给景生也舀了一勺。
“这盘虾仁也太少了!姨娘、舅妈,你们快吃呀,再不吃都被我们吃光了。”斯南看着对面赵家三个表哥下勺如飞,赶紧提醒大家。
景生把?醋碟放到斯江斯南手边。
“我可不吃醋!”斯南吸了吸鼻子,把?醋碟移到斯江和景生之间:“好酸,阿姐你喜欢吃醋,你和大表哥一起吃。”
景生和斯江面面相觑。斯江下巴一扬:“不用了,我吃虾仁不爱蘸醋。”
景生:呵呵呵,你就装吧,装得像真的一样。
——
酒席临近结束,小东西们都去楼下玩耍了,顾南红进了卫生间,却见斯南和斯琪头碰头对着镜子在嘀嘀咕咕。
“你们俩在干嘛?”南红一看乐了:“哟,从哪儿偷的口红?还挺好看的,嗯,涂得还挺匀。”
斯南回过?头来哈哈笑:“像猴子屁股!”
南红弯腰替她把?溢出来的一点红色擦了:“胡说,哪里有这么好看的猴子屁股?你找一个出来我看看。我家南南真是丑小鸭变白天?鹅了,唉,以前你姆妈要?是肯把?你放到姨娘家养,上海滩哪里还有陈冲张瑜什?么事——斯琪,你手里的口红给阿姨看看行吗?”
斯琪捏紧了手里的口红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阿姨,你千万别告诉我姆妈!我晚上回家就还给她。”
“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南红接过?口红,看了看色号,笑着还给斯琪:“呀,还是日本进口的呢,这个牌子国?内没得卖,你以后可别偷偷拿出来,万一丢了就再也没了,你姆妈肯定会很生气。”
斯琪拿着口红左看右看,小心地放进口袋里,对着镜子撅起嘴:“姆妈有两个呢,这个颜色她不喜欢,显得皮肤黄。南南,你看我变黄了吗?”
“没,咦,怎么这么难擦啊,我去接点水洗洗。”斯南踮起脚拿手帕沾了水仔细擦起来,擦得脸颊都一片红。
两个小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出去了。南红在镜子前面站了会儿,镜子里的女人粉面朱唇,下巴高?高?扬起,嘴角挂着一丝讥笑。外面有人推门?进来,见到她一愣:“要?排队伐?”
南红淡淡地摇了摇头,从小巧的坤包里取出一管口红,和斯琪手里的那管一模一样,她慢慢旋出膏体,对着镜子补了补,抿了抿唇,又咬了一咬。这款口红是资生堂《花椿》杂志封面女郎甲田益也子做的广告,她很喜欢,真是可惜了。
上完厕所的女人追了出来:“女同志,你的口红掉在垃圾桶里了——”
南红头也不回:“不要?了。”
——
第二天?晚上,顾家兄弟姊妹四个带着老小齐聚东生食堂。食堂外早几天?就贴了东家有喜歇业一天?的红纸,这会儿还有人从对面医院端着镬子饭盒子过?来,顾东文出去打了好几次招呼。
里面顾阿婆眼泪水汪汪:“作孽哦,十几年了,今天?你们兄弟姊妹总算齐全了,不是缺东文就是缺西美。要?是老头子还在该多?好。”
斯江赶紧搂住外婆安慰她,斯南眼珠子一转:“东、南、西、北,外婆家里老是缺东西,哈哈哈。”
顾阿婆破涕为笑。顾西美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毛栗子:“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没大没小!”
斯南捂着头抗议:“大舅舅是东,你是西,你们怎么不是东西了?”
“你才不是东西!小东西,嘴巴还老?”西美气得又要?敲她,被东文拦住了。
顾东文笑弯了眼:“阿拉南南又没说错,怎么不是东西啊?我们就是东西,好东西。你爸名字叫陈东来,和你妈凑一起也是一对好东西。”
景生嘴角一抽,握拳假咳了两声站了起来:“我去后面看看汤好了没。”
“三个表哥怎么没来?”斯南问顾南红:“昨天?明明说好今天?要?一起吃饭的!”
南红十指纤纤斯文优雅地剥着六月黄:“嗯,去他?们阿爷阿奶那里了。”
“那下星期阿拉去龙华摸小龙虾,阿哥们来伐?”斯南瞪大眼。
“肯定来呀。”南红笑了:“今天?不让来他?们已?经闹翻天?了。”
斯江想了想,轻声问:“二表哥说今天?是他?爷爷六十九岁生日,姨娘你不去会不会不太好?”昨天?姨父就没来,今天?姨娘又不去,万一他?们再吵架甚至打架可怎么办。
顾阿婆一筷子敲在南红手里的蟹壳上:“上海人做九不做十,今天?你阿公大生日,你这个媳妇怎么回事?你还有心思吃吃吃,现在快点赶回去。”
南红冷笑着把?手里的六月黄往桌上一掼:“我这个媳妇怎么了?儿子给他?们家生了三个,要?卖相有卖相,上着班挣着钱,多?少男人求都求不到呢。”
西美嗤笑了一声:“大年夜跑回娘家就为了去赶场子跳舞,谁家求着你当媳妇呀。”
南红竖起眉毛来:“顾西美,我赶场子跳舞是因为我喜欢跳舞,可不如你上赶着去新疆找陈东来了不起。你要?再多?嘴我可没好话啊。”
顾阿婆气得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囡囡们在呢,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她红着脸对善让无奈地道:“老四媳妇,让你看笑话了,南红她从小就这个样,谁说都不听,老大都管不住她,气人得很。”
善让微笑着又给南红夹了半只六月黄:“怎么会呢,大姐忠于自我挺好的,交谊舞也是体育运动的一种,国?外还经常举办比赛呢。二姐追求爱情自由婚姻自主?,建设边疆十多?年,也是真的很了不起。”
西美涨红了脸,待要?回南红几句厉害的,被善让几句话一圆,再看到斯江斯南的神情,心就软了,叹了口气:“我才懒得管你的事,反正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北武也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吵了半辈子了,有意思吗?”
“有意思!”南红西美异口同声地呛他?。
北武挑了挑眉,摇摇头。善让笑着搂住他?胳膊:“老顾同学太可怜了,谁让我们妇女同胞们腰杆子这么粗呢。”顾东文只看着他?们几个笑嘻嘻地不说话。
南红突然红了眼圈:“大哥,你冰箱里有啤酒吗?陪我喝两瓶吧。”
顾东文站了起来:“还要?谢谢你送了一台冰箱来。阿哥陪你喝两杯。”
酒过?三巡,啤酒开了六瓶。善让对菜式赞不绝口,对景生赞不绝口。顾东文笑道:“既然你和北武下学期要?待在复旦,不忙的话就常来吃饭。”
北武笑着接道:“顺便帮你顾老板洗碗。”
“那是必须的。”顾东文哈哈大笑:“白吃白喝没工资行伐?”
“行啊。”善让一脸认真:“烧饭我不行,洗碗我很行。”
说起他?们两个,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景生、斯江和斯南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上几句嘴,大人们也耐心回答。
第79章
时代洪流中,民?众大多是被挟裹前行的泥沙,又或是懵然无知的水滴,但77级政治经济专业的学?子们却是踏浪前行的弄潮儿,他?们?见证了改革开?放是如何拉开?序幕的,他?们清楚地知晓时代正进行着翻天覆地?的巨变,他?们?看见世界格局在发生新的变化。他?们?经历得太多,那许多虚度的岁月堕落的文明扭曲的人性枉死的生命,都成了不可追的逝者,他?们?迫切地?奔向光明的、灿烂的、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进入大三后,顾北武选修了更多西方经济学?的课程,国际贸易、经济地?理等等,然而由于年龄的关系,仅有的三个去美国公派交换留学?的名额没有他。善让比他还要失落,她最清楚这两年他?在学?业上投入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北武倒很快放下了这件事,学?期结束时他?特地?去拜访了陈老?先生,提出自己想大四就去美国深造,希望能早去早回。八十多岁的老先生晓之以理:中美两种教育体系,美国不认可中国所有的学?分?,去了至少要再读两年才能拿到学位。北大是中国最好的学?校,作为□□后第一批考进来的学?生,轻易放弃北大的学?位实?在可惜。虚心受教的顾北武最终决定等毕业后再行出发。
而善让也面临人生的重要选择,系里希望她毕业后能留校任教,一开?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本科毕业的她有什么资格教本科生。张老?师却笑?说有什么不行,一边工作一边读研,学?校现在紧缺人才,只要有真才实?干,学?历不那么重要。她私下里一了解,各系为了扩充年轻教师队伍,都有四到五个留校名额。
三年的深入学?习,善让十分?了解自己对西方经济学的热情并没有北武那么高,她并无把握能和北武申请到同一所大学?继续研究生课程,但如果只是作为妻子陪同丈夫前?往美国,那不是她所想要的生活。而国内百废待兴日新月异,四月,北京首批中外合资企业成立,五月,深圳珠海汕头厦门成为第一批经济特区。但农民?包产到户的“大包干”依然引发了全国的激烈争论,围攻者甚众。国家处处急等着用人,班里不少同学?都因此放弃了读研或考留学生,选择毕业后直接走上工作岗位。于是善让在出国留学、留校任教、进单位工作之间摇摆不定。
人生,不怕没得选,只怕选择太多。善让最近一直苦恼于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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