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容伽礼手掌带着她,摸到了肋骨处的淡疤,语调犹如开玩笑?般,又不像:“上天是眷顾容九旒和钟舒语的,等我五岁后,学会如何?发音,谁才是凡庸之物,在?家族里也一目了然……”
“他?们才是。”路汐坚定这点。
容伽礼亲了她红肿眼皮,继续说:“钟舒语是个艺术天才,此生太追求完美,早已经极端病态到无?药可?医,她割脉自尽后,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人是我。”
那晚容伽礼新编了一首钢琴曲想分享给钟舒语听,便来到阁楼,亲手推开了那间漆黑又冰冷的设计室,他?的鞋尖碰到了一幅遗忘在?地板上墨迹未干的海岛画作,拦了前路,继而透过窗口月光,很快他?看到了含笑?躺在?血泊中的钟舒语。
“我亲眼目睹她的死亡,却感觉不到痛苦。”容伽礼似乎已经习惯这副状态,颇为直接说:“容九旒却抱着钟舒语没有生命气息的身体?痛不欲生,后来他?看我的眼神,我便醒悟……钟舒语留下那么多作品都是死物,只有我是活的。”
他?话至此,路汐心思通透,很快联想到了容伽礼来宜林岛静养的根源是在?这。
容伽礼也没有隐瞒意思:“我曾经不想当一个作品,却无?法像肉骨凡胎的人一样去拥有正常情感,直到在?这座岛上遇见?了你,我好像尝到了七情六欲的滋味,得到你时,我会情绪亢奋得彻夜失眠,同?时也滋生出了极端控制欲,想看你很乖躺在?我身下,想看你因我的欲望存在?一遍遍高潮。”
“路汐。”
“我不愿重蹈覆辙,像钟舒语一样陷入自己精神世界里,去狠心舍弃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容伽礼又缓慢地将她手,抵在?了他?胸膛心脏位置,盯着她颤抖不已的睫毛:“这具躯体?的疤痕,你若不喜欢,我会把它彻底修复到你喜欢为止,全凭你心意来,但是有一点,你不能舍弃它,它不属于任何?人了,只属于你。”
容伽礼甘愿被视为完美的礼物。
前提是:
这份礼物,是给名为路汐的女孩备下的。
路汐用最温柔的方式去触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诚和怜惜,也非常直白:“容伽礼,我不要?礼物,无?论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但是在?我这,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好到这世界一切美好的话,都无?法形容出你的好。”
容伽礼眼神定定看了她很久,吻了下来。
路汐配合着,又不自觉地去贴紧他?的身躯,那双手,来来回回地,不知摸索了他?那些已经愈合到快看不见?的疤痕多少次,直到他?很克制咬了咬她软软的耳垂说:“抱你去二楼起居室?”
这里虽然有床,却许久无?人踏足,难免不是很干净。
路汐却摇头,重新抱住他?脖子,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小声地说:“你爸爸,我能看出他?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容伽礼说话的时候,神情似回忆起苏醒的那段时光,低语道:“无?论是幼时还是当年出事,他?从未想过放弃我,为我一夜白头,这份父子恩情,我既已承下,便要?与他?续上百年。”
路汐安静了下来,继而脑海中想到一个现?实的庸俗问题,是悬在?她和容伽礼之间多年的,微微犹豫地抿了抿唇,才更小声的问:“你爸爸,这算不算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她对和容伽礼这段感情太珍重,不敢妄自揣测容九旒的背后用意,更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还能得到容家长辈态度上的认可?。
容伽礼知道她内心想法,故意低声戏谑说:“你下次见?到他?,先?叫他?一声爸爸,看他?会不会理你,就知道了。”
“可?以这样吗?”路汐表情怔了怔,不疑有他?,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真的在?思考这个,随即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些气恼说:“容伽礼,你好过分!”
她要?叫了,容九旒不应的话,那点儿辛苦维持的脸面都要?丢得一干二净了。
容伽礼搂着她想起来的身体?,又低笑?了声:“嗯,我过分,是不该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叫爸爸,你要?叫了,倒成了我家没了规矩礼数。”
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变成自己的女人,却连个名分都不给。
路汐没了双亲庇佑,却也不是这样随便能怠慢的。
对于这份感情,容伽礼比她更珍重一万倍。
过了会,路汐重新地躺回他?胸膛上,手指却摸索着把衬衫给他?穿回去,纽扣从上至下一点点系好,轻声说:“你爸爸跟我说,这里还有一个秘密基地,叫你带我去。”
容伽礼只是盯着她那双眼,哭过后,红晕迟迟不褪去:“真要?看?”
“嗯。”
“那不准哭。”他?跟路汐约法三章,“就带你去。”
…
容伽礼当初给她的禁区地图看似全,实则缺少了一部?分。
路汐住在?这的那段时间闲来无?事逛了这么久,还天真自以为摸清了所有路线和格局。如今一路跟着来到最顶层楼,看着容伽礼带她步进了画室之后,又从一面雕刻着梵文的白墙暗门推了进去。
这里像是一位艺术家的世界,四周都摆着被白布遮盖的雕塑,数不清有多少座。
路汐下意识地看向容伽礼,唇微张,欲言又止,似隐约猜到什么。
容伽礼只是沉默,像是公?开了秘密基地后,任凭她所作所为。
路汐下一秒便朝离得最近的雕塑走去,抬起白皙的手,有些好奇地将那块白布扯了下来,入眼的,是雕刻而成的牢笼和栖在?上面的一只破碎蓝蝶。
没有作品名。
只有底下日期,是容伽礼失忆后的第一年。
随着路汐去扯下其他?白布,那些藏在?这里的雕塑也一个个展露出来,从刚开始的蝴蝶到逐渐有了女孩的影子,像极了容伽礼当初一幅幅画作一样。
画到最后,脑海中真正忘掉她时,笔下变成了空白。
而这些雕塑与之相反,从残缺的背影变成了她跳芭蕾舞的模样,她穿着百褶裙坐在?钢琴前学曲子,她在?后花园仰望星空,她吃着可?露丽,还有她躺在?沙发上睡着……这些无?一例外都没有脸,失忆中的容伽礼能将身影一点点雕刻得越发清晰,却始终掉不出清晰地五官轮廓。
路汐泪眼婆娑,也不知看了多少残缺的雕塑,满地都是雪白的布,被她踩过,直到走到了最后一座神秘雕塑面前。
她咬着唇扯下时,这刻全世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像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相对着,只是她有呼吸,而眼前这个唯一被赐名,刻上路汐二字的洁白雕塑没有。
就这般,安安静静地抱着昙花,被几只蝴蝶围绕站在?蓝色海边,雕琢上自由女神冠冕的白裙女孩——美到让人失语,让路汐从未发现?自己原来,在?容伽礼的眼中是这般的美好。
“记起你时,便有了它的诞生。”容伽礼从背后紧紧将她抱住,嗓音清晰传来:“我的画被人收走,却始终感到灵魂好像残缺掉了一块,想拼回来,又不知少了什么。”
他?在?禁区配合治疗的漫长七年间,从忘记路汐,到独自待在?这,亲手精雕细琢出这些,只是想抓住梦中那抹模糊不清的破碎影子。
他?想,那靠近,一碰就如数万只蝴蝶碎开的影子应该是自由的,不该被困于他?的梦境里。
第60章
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洁白雕塑像,残缺或是趋近完整,都裹着容伽礼爱她的情意。
路汐沉迷于其中,那双眼怎么都看不够,也不知是哪个不经意的行为触动?到了容伽礼,让他有了那方面的强烈意思,将她珍重地抱起又压在雪白绸布之间,沿着脚踝褪去的长裙和西装衣物重重叠叠散落一地,发出细微的暧昧声响。
两人有一整晚时?间,容伽礼中途又将她抱到那座冠冕的雕塑前做,把气息拂在她的耳畔低语当初是怎么想着她梦中身影,又神圣庄严地精雕细琢出她的整个过程。
每一寸都被他日思夜想地反复磨过无数次,最后有了实体,化为了纯白无瑕的路汐。
路汐脆弱敏感?的神经跟着颤,脑海里霎时?浮现很?多?画面,是容伽礼俯首,半裸着上身,后脊线条硬朗清晰,被天窗玻璃的夕阳成片成片地投映下浅金色光圈,雕刻她时?,突起的青筋从手背延伸至小臂紧绷的肌肉,一下接一下,很?快,也很?重。
短暂的十秒里,路汐继而又想象到容伽礼为她流汗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想替他擦拭额角。
忽然间,容伽礼把她手腕攥住,让她指尖去?碰那洁白的雕像:“你看,它也有了你体温。”
路汐后背被紧密的拥抱着,前面是雕像冰冷触感?,后面是容伽礼滚烫的气息,直到她受不了这种刺激而往前倾,下意识地抱住了咫尺间的另一个自?己。
容伽礼眼底涌起很?深的情绪,喉咙溢出低笑:“路汐。”
路汐唇微微张开,半仰起脸,有些痛,但爱这痛感?。
“路汐。”
“路汐。”
容伽礼眼神掠过她薄背,以及脆弱到仿佛能被捏得?粉碎的蝴蝶骨,漫长?的分秒中,会随着她乖乖的承受细微打颤,这让他的掌控欲也同样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满足:“都是我的——”
*
*
被做狠了,路汐漆黑的瞳孔直接涣散失焦,才被容伽礼用西装外套裹着,一路回到熟悉的起居室,动?作很?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大床上。
她头发很?长?,额头贴着枕间,呼吸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又很?努力地维持着清醒意识,抬起了脑袋,恰好看到容伽礼摸索到遥控器,去?关闭全景落地窗的背影,将他窄腰和随着动?作微鼓起的肌肉尽收了眼底。
“容伽礼……”路汐艰难地开口唤他时?,尾音拉得?比平时?长?,透着撒娇意味:“要?抱。”
很?快宽敞的室内彻底暗下,容伽礼也重新折回来,如今倒是怜惜她万分,跟碰易碎品似的,将人搂进?了怀里,嗓音也低:“怎么样?难受还是舒服过了头?”
路汐将脸蛋往他胸膛贴,睫毛柔软地垂了下来,跟着放松,这会儿有点?迟钝,“要?睡会。”
她说着,像极了凭空生出严重分离焦虑症,雪白胳膊缠上来,“我没有醒来之前,你必须一直抱着我,去?哪儿都得?抱我。”
容伽礼手掌摸了摸她脸颊,笑了笑:“我当真了,路小姐可别?醒来后床上床下有两副面孔。”
路汐分明都困倦到睁不开眼,还是模模糊糊地回应了一单音节:“嗯。”
她这一睡几乎是二十个小时?,清醒的少,像是要?把被欺负个透的精力补回来。
容伽礼也信守承诺,处理什么要?事?都不会离开这间起居室,将办公地点?都转移到了这里。日出清晨,轻柔的阳光照进?来,路汐觉得?后颈热,终于舍得?从梦里醒来时?,才发觉一直藏于他的怀抱里,身体干干净净的,却什么都没穿。
而容伽礼靠在宽大枕头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文件,许是空间过于的静谧缘故,他指腹划过纸质,偶尔喉咙滚动?的细微声响,落在她耳朵都分外敏感?。
稍动?了下,容伽礼便立刻察觉到她醒来,依旧抱着没松开,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路汐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显然是会错了意,她僵住,感?觉到被子底下容伽礼传递来的触感?分明得?可怕,还不等犹豫几秒,脑海中的意识先控制着身体倏地往下滑。
仅一秒钟的迟缓,文件被容伽礼指骨压出极明显的褶痕,他看似沉稳得?一丝不乱,却将路汐给?抓了上来,望着她那双眼,很?湿润,“饿急了?”
路汐才吃半圈,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是你说……”
“我说什么?”容伽礼替她重复,继而又用指腹,揉了揉她唇,“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我是问你,会不会感?到很?饿?”
路汐没想到是这层字面上很?纯粹的意思,实在太尴尬,表情变得?空白。
紧接着又反应神速地,为自?己行为辩解,磕磕巴巴的说:“你知道的,如今我是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自?打她知晓容伽礼消失了七年的真相后,同样感?同身受了把差点?就痛失所爱的心境,恨不得?事?事?都依着他的意,哪里会分神想别?的。
只是有点?儿过于想多?,才以为他是想那个的意思。
路汐真诚坦然的一句内心话?,倒是把容伽礼轻易取悦,低首亲她:“你想的那个等月黑风高了做,现在光天化日下,先喂你。”
剩余的话?没说完,就让路汐堵了回去?,脸蛋红得?一掐就要?流水了。
…
路汐没继续待在起居室不出,吃过早饭后,就把地点?转移到客厅,穿着条青色缎面长?裙窝在沙发上,接过容伽礼递给?她的黑色平板时?,顺势问起:“圣心呢?”
先前容圣心被止步于此地,不知何时?离去?了。
容伽礼在她旁边落座,拿起一份需要?签名的机密文件,淡声道:“跟我父亲一同回老宅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路汐想了想,多?此一举地跟他解释了句。
怕容伽礼会事?后怪罪妹妹。
他闻言,自?然地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嗯。”
路汐抿着笑意,然后在这光滑如镜的平板屏幕上搜索出了能联系禁区管家的软件,指尖轻点?数下,编辑了条内容过去?。
容伽礼在这里居住,保留了养病期间的习惯,不喜有人冒失地出现在视线内。
所以管家团队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适时?现身。
路汐是问对方要?了各种高级色调的颜料和画笔工具,她想将那间空旷到暗无天日的室内白墙画上色彩,虽然不像容伽礼在审美艺术上具有无人能及的天赋,但是念书时?,还是正儿八经地上过几节绘画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