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uiwen
“我是早几年才知道的,望舒,后来你上位了,我眼看没有影响到你,就没有想跟你说,因为一辈子不认识也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罢了,没有任何牵扯。
直到今年跨年夜,在甘宅饭桌上听到奶奶话里对你工作不满的态度,我才担心她有换接班人的意思,所以我那晚去找你,我跟你说,不用太努力,尽力而为就行,你只有二十多岁,没必要为工作太拼命……”
甘衔清锁着眉头,满眼柔软看着她:“二哥没有搭手甘氏的产业,没有办法左右甘宅里对继承人的安排,无法在工作上帮你,但是望舒……二哥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养你。”
她眼里的泪水滚落在地,瞳孔闪烁,胸膛此起彼伏被那火气充斥满整个心脏。
甘衔清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望舒。”
他一手摸她的脑袋一手顺着她的背,紧紧拢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不气,无论如何,二哥都会养你的,有二哥在,不要气,不要怕。就像那年,那年为了以后的这份工作我被父亲罚跪在院中,你在我身边堆雪人一样,二哥会永远陪着我们望舒的。”
她埋下脸在他怀里痛哭,“他们一个个……一个个……太欺负人了。”
宽大掌心的安抚下,甘望舒控制不住地哭着呢喃,把压抑那么多年的不满全部委屈地念出来,说他们太欺负人了,他们把她当垫脚石罢了从头到尾没有想要真的把集团交给她,不过是利用她来过渡这两年,觉得当初的甘氏太烂了,让她接手搞好了平稳了,就准备拿回去交给别人,他们欺负人……
甘衔清不断紧缩着手,抱着已经气炸了不断哭诉的女孩子。背着身后窗外的纽约城那不断升起的繁华夜灯,背着漫天肃冷的空气,不断安抚着她,像当年的小女孩为了陪他在他身边懵懵懂懂地堆完了雪人,又在他身边坐着淋雪。
淋了一晚上的雪,破晓时分脸完全冻红了,皱着小眉心钻入他怀里说这样二哥是不是也会暖一点的样子。
…
草草喝了碗粥垫肚子,甘望舒就回房了。
不到九点钻入被窝,心中空荡荡一片,脑子昏昏沉沉,直到手机声把她从万里之外拉回了神。
她拿起来,看着微信语音的界面,晕乎乎点了绿色接通键。
跳出来的却不是声音,而是澄澈天光下白雪皑皑的竹林背景和一身大衣矜贵又帅气的一张脸。
“嗯?眼睛怎么了?你感冒了?怎么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甘望舒好奇,声音干涩地喃喃:“怎么是视频呀。”
他嘴角一勾:“哦,我点错了,不好意思,那将就看吧。”
“……”甘望舒似乎能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点的视频。
但她也没有挂了,只是不自在地爬起来坐着,整理了下身上缭乱的浴袍。
萧津渡眼睛可乖了没在她低领上流连,只是环视一圈她的背景:“你在家里?这么早要休息了?”
“嗯。”
“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他眉心开始微微锁起一丝。
甘望舒迟缓两拍接收到他的话,“哦,嗯。”
萧津渡的心彻底碎了:“怎么也不像感冒,怎么了望舒,不开心?”
她定睛瞧着他身后簌簌飞落的雪,看着他飘白的肩头,黑发,还有看似很暖很暖的大衣。
“你不要站在窗边,冷呀。”她沙哑的声音无意识地说了一句。
萧津渡心一热,又一疼,透过屏幕看着那副破碎可怜的模样,开腔的声音比雪还冻人:“才去几天,那个破公司又欺负我家望舒了。
你等着,我明天就过去。”
第37章 惊天误会。
北市今早下了一场小雪, 给本已经开春的天又打上一层霜。
萧津渡本来在去上班的路上了,正塞车时,接到家里电话说曾祖母今天昏昏沉沉的情况不太好, 让他回去一趟。
他便把车开到了萧家老宅去。
萧老太太今年已经过百,102岁了,一头白发里依稀挂着半丝黑发, 晨早孙辈去探望时她清瘦的身子卧床昏睡,喊不太醒。
年后老人家的情况就不太好, 送医后问题不大, 老人家也不喜在医院过夜, 就又接回家了。
萧津渡最近基本是晚上下了班就回家探望一下,早上倒是还没来过。
他到的时候,一家子正被微微清醒的老太太赶出来了,说让他们去忙, 她没事儿,别都为她耗着。
老太太卧在房中一张朱红色中式老床上,穿得厚, 盖着印花的蚕丝被, 面目苍老但是皮肤依然白皙, 能看出年轻时都一丝美人轮廓。
见了萧津渡, 她要端详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谁, 笑了笑。
萧津渡在床边坐下:“我来晚了, 就不跟其他人一样出去了。”
老人家抬起枯瘦的手, 摸了摸他宽大手掌心, 游丝般的气息发出一丝丝浅薄的嗓音,“那, 帮太奶奶,取个,相册来。”
萧津渡挑眉:“相册?”
她点点头,轻轻颤动的手抬起来,指了指她卧室斗柜的方向。
萧津渡起身去找,找了三层才看到一本枯黄的老相册,他拿来递给老人家。
那瘦弱得满是青筋的手一点点掀开相册,萧津渡也随意瞥了眼。
都是老照片了,里面的人有的穿中山装,有的穿西服,有的穿旗袍,有的是小礼裙。
照片上记着拍摄日期,1934年2月2日,摄于北市萧宅,作为婚礼记录。
老太太手指轻轻抚了抚那照片上的每个人。
萧津渡看到自己十年前已故的曾祖父。
为了陪老人家说说话,他问:“旁边另一个女孩子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人家闻言,想了想他的话,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再定睛看一看相片,慢吞吞地说:“这个……”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合影里新娘子一侧穿一身粉色旗袍的女孩子,“这是,我的小姑子。”
她迟缓地笑一笑:“你们小孩子,不认识,她……早早就走了。”
萧津渡想起自己曾经问过奶奶关于萧家甘家恩怨的事,奶奶说过的那位跳河离开的长辈。
他定睛去看照片里那年轻非常,漂亮非常的女孩子……就是这一位?
“她若还在,还在……也近百了。”老人家嘴角是松泛的弧度,目光在话落后逐渐悠远了起来,似在回味,嘴里不自知地呢喃,“那时候,和,甘家……”
萧津渡抬眼,目光落于老人家放远空洞的双瞳中。
这是除去上次他主动询问奶奶之外,这么多年里第一次在家人口中听到“甘家”这两个字。
老人家身子有些不稳,萧津渡给她调整了下卧床的姿势,扯了扯被子,又翻了翻相册自己看起来。
两家的仇大概是发生在两年后。
1936年开始,相册断了有两年没有任何照片,直到1938年才开始恢复记录,这次开始后,那个长辈的身影就不在了,也没有了他曾祖父父亲的身影,父女俩都已故了。
眼前的老人家徐徐闭上眼,似乎想远了抑或是想累了。
萧津渡起身把照片拿去归置原地,回头想去和老人家说扶她躺下休息休息,他不在这打扰她了。
慢悠悠走近,坐下喊了一声。老人家没动,似乎没听到。
他又喊了一声:“太奶奶。”
她依然双目轻阖着,脸带一丝丝笑意,面容慈祥柔和。
萧津渡眼一眯,蓦然起身出去喊人。
父亲很快来了,没多久那群还没走的家人都匆匆赶到。
萧津渡去了趟公司,在集团官网上发了个讣告之后就又回了萧宅。
待傍晚一到,美国那边已经度过长长黑夜迎来黎明时分,萧津渡给甘望舒发了消息。
甘望舒醒来还在琢磨今天上班要做什么时,就看到那条信息。
萧津渡说:“对不起望舒,我本来想今天去的,但是……”
她把屏幕往下一滑,果然导航栏上有软件已经弹来了热点提醒,说萧安资本发布讣告……
她回复了一句语音,让他忙,她其实没想他真的来,他安慰她隔着电话也能行,千里迢迢跑美国来就是为了安慰她哄她,她觉得不行。
接下来萧津渡一连好几天都没去北郊。
甘望舒那几日每天都能接到他的电话,他会毫无防备地和他吐露一点关于萧家曾祖母的丧事进度,说他今天都干什么了,完全不知道倾诉疲惫的对象是姓甘。
但有他每日的作陪,甘望舒的心态确实也恢复得很快。
理智下来后,思考了两天,甘望舒有了个新决定。
那日甘衔清深夜从实验室回来,发现她还房里还亮着灯,就敲了敲门。
她开门,他问:“怎么还没休息?”
“忙点事儿。”甘望舒让他进去,自己继续坐到书桌前去。
甘衔清:“望舒,不要为这份工作太过忙碌了。”他抚了抚她的脑袋,“似乎不是很值得。”
甘望舒看他几秒,在他困惑的目光下,说:“我如果说,我不想把公司拱手让人了,二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了。”
顿了顿,他浅浅一笑,在她书桌一侧坐下,“确定了?”
她自嘲道:“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傲,清高,我不甘心……凭什么?”
甘衔清摇摇头:“你怎么做都可以,都是应该的。无论你怎么决定,二哥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甘望舒看着他清辉目光,想起那日气急了把他一并骂了进去,她道:“对不起,那天。”
甘衔清笑了。
…
第二日是周末,甘望舒没想到甘衔清这里人气那么旺,总有人来。
她睡到十点醒来,踩着棉拖鞋穿着一身慵懒睡裙下楼去找吃的,一层都是开放式互通的区域,所以没几步就收到三对目光。
甘衔清和坐在地毯玩积木的儿子,而另一位,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宋此洲。
他睁大眼睛看着发丝略显凌乱的她,上下打量,最后回眸去看甘衔清。
甘望舒心漏了好几拍,拖着僵硬的步伐过去打招呼:“宋先生真的来纽约了,好巧。”
“蓝小姐怎么在这,”他干笑,不可思议地笑着,“确实巧。”
“你们认识?”最好奇的是甘衔清,而且,蓝小姐是怎么回事?
甘望舒马上解释:“嗯,对,通过一个朋友认识的。”说罢又和宋此洲解释了一句,“我来出差,在甘先生这,借住一下。”
甘衔清好奇地看她,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