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应雨竹
孟浔顾不得根据峻叔给的地址,打了车就往子公司去。
刚去到楼下?,孟浔就给峻叔去了电话。
峻叔不出一会?儿就下?来了,像是得到了救世主那样,殷勤的带着孟浔上了楼。
兰濯风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刚散会?,他翻阅着文件,眼里都?是不耐。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峻叔走了进来,上前道:“濯风,你看谁来了?”
北京的分公司里账目凌乱,连基本的文件都?有错,他过年那段时间不像往年那样管的严格,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为了要查清这些,公司的高层和他都?已?经整夜整夜没睡觉。
兰濯风从文件里抬起头,眉眼微蹙,示意?峻叔有事?说事?,别卖关子。
但峻叔却忽略他的目光,挪开身体,映入眼帘的是朝思暮想的孟浔,许是第一次来北京,不知道温度,她穿的很单薄,在香山澳那边的薄款外?套,她早已?冷的瑟瑟发抖,裤腿被打湿了,被冻的通红的手指拎着简单的双肩包,那是她一如既往的简单行囊。
兰濯风握着笔的手微微顿住,随后忽然?起身,朝着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他执起她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哈气,帮她捂热。
孟浔皮肤白,被这么一冻,冷的鼻子都?冒红,她吸了吸鼻子,说话时都?哈出白气,道:“我不来,哪里知道你生病了还上班,瞒着我不告诉我。”
刚才她在视频里就看出他的不对劲,没什么血色和精神,一看就是生病了。
他不说,她只能去问峻叔。
孟浔的裤腿湿了一片,她却顾不得自己,被冻的僵硬的手,打开了双肩包,没有一件衣服,而?是抖出了一堆的药,“我带了药。”
她糊涂了,关心则乱。
他哪里需要她从香山澳带药来,他有私人医生、有助理?,但她却把自己折腾的有些狼狈。
兰濯风喉结咽动,什么话都?没说,而?是伸出手拥她入怀。
“是我不好。”兰濯风吻了吻她的头发:“让你担心了。”
孟浔鼻子一酸,也伸出手抱住他,那份温暖是踏实的。
“我留下?来照顾你。”她说。
“快开学了,你会?很忙。”兰濯风知道她开学有一堆事?,当然?不能当她的绊脚石。
可?她却说:“学习哪有你重要。”
可?以?前,学习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他一时不知该笑,自己成?了她最重要的,还是该哭,她这份倔性又来了。
兰濯风只能拍拍她的肩膀,道:“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兰濯风在北京待了足足一周。
这一周里?, 孟浔和兰濯风寸步不离。
她照顾他,那是兰濯风第一次看见她像小大人那样坚强的一面。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是倒颗粒, 又是喂药, 为了让他能?快点好,每天早上准时起来熬粥, 怕他吃不惯, 口味单一, 孟浔又剁了肉沫,闷了排骨。
兰濯风当然是没?那么脆弱, 休息了两天就恢复好了。
反倒是孟浔,她那天来北京的时候因为没?提前查询天气,裤腿湿被寒风吹了一路, 加上照顾了兰濯风两天, 他好了,她却?倒了。
病来如山倒,孟浔躺在床上吸鼻涕,纸巾用了一包又一包,过敏性鼻炎都引发了, 浓重?的鼻音说:“你不要为了我留在这里?,赶紧去处理工作吧。”
“你照顾我就可以, 我照顾你就不可以?”兰濯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无奈,眼?神里?有怜惜,却?又忍不住说她:“没?见过生病的人还这么霸道。”
从她病倒的那天开始, 兰濯风就没?有停下叨叨,往日那闲散的姿态去而不复返, 递纸巾、冲颗粒、泡药、熬粥、学她照顾他那样,尽管有些生涩,却?没?有半点儿怠惰。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所以每次她都不敢吱声?。乖乖的给他叨叨。
见他又开始责怪她,孟浔吸了鼻子,打了喷嚏后,巧妙地?转移话题,说:“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来北京工作,现在这个天气,我真的受不了,比我们老家还冷,都零下了。”
果然,他只好无奈的望了她一眼?,跟着转移话题,只是这次,却?愿意顺着她的话,说:“真想来北京上班?”
孟浔点头又摇头:“现在不想了,自从去了香山澳,我喜欢广东那边的天气。”
就是没?雪看?,有点可惜。
“明白了。”
“三哥明白什么了?”
“孟小姐哪哪都喜欢,”兰濯风半真半假的说:“唯独不喜欢香山澳。”
“你胡说。”孟浔不解:“我哪里?说过我不喜欢香山澳。”
“那你喜欢香山澳什么?”
他眼?神里?有期盼,想听她说那句话。在一起那么久,他还从未听过那句话。
那句话藏在心里?,在心里?盘旋千万遍,又藏在唇舌里?,唇舌盘旋千万遍,想说的,想告诉他的,但最终还是无法溢出唇齿,只因四个字:她怎么配?
她端起水杯,抿了口,这个话题就终止在这杯水里?。
终止在这场无声?的拉扯战里?。
-
两天后,她的身体?也好转了。兰濯风空出时间?,带着孟浔在北京玩了几?天,恰好赶上下雪,他们去了趟故宫,雪落在红砖墙上,美不胜收。
临回去前,孟浔又转趟去了雍和宫。
“雍和宫求东西很灵的。”孟浔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头戴羊绒帽,抽出手套里?的手,拉过了兰濯风,带着他一起,挤进了涌动的人群里?。
兰濯风穿着黑色长款及膝的风衣,内搭驼色毛衣,是孟浔送他的冬装,其?实?价格也不贵,三位数的衣服,他却?硬生生的穿出不一样的华贵气质,还视若珍宝。
他任由孟浔拉着,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任雪花落在发梢和肩头,他长身玉立在雪天里?,像寺里?走出来的神祗,不顾众人投来的惊艳目光,那双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望着走在面前,勤勤恳恳开路的女生。
雪落在她的头发,寒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眼?神清明,双眸微动。
她一手抓着香,一手抓着他,像在告诉庙里?的神佛,她两样都想要。
她跪在蒲团,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叩拜。
见她长跪不起,像是在赎罪那样,兰濯风只看?了眼?,有人在功德簿上写了捐款单,又写了自己的心愿,他也上前,对着师父问?:“捐多少?才可以写?”
师父双手合十说:施主随心。
兰濯风长身而立在寺庙里?,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仿佛与庙里?的神佛们一样强大肃静,他大手一挥,捐了很大手笔,师父阿弥陀佛了声?,转身拿了新的功德簿。
他拿起笔,翻开崭新的一面,那里?空荡荡的,他写下了整本功德薄的第一句话。
随后他合上,归还给了师父。
师父看?了兰濯风一眼?,又看?了眼?从蒲团起身的孟浔,双手合十鞠躬道:“施主慈悲。”
慈悲?
兰濯风好久没?听见这句话,那是峻叔取笑他时会说的。
每次取笑他时都是因为他为了孟浔做了些什么,但现在回想起写下的内容,他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是很慈悲。
孟浔上前,挽着兰濯风的手,探头望去,问?:“这是什么?”
兰濯风好笑的带着孟浔往外走,反问?道:“你许了什么?”
她不肯说。
弯着眉眼?反问?:“你写了什么?”
兰濯风不再问?,只道:“那么想知道,有空你就来看?。”
他牵着孟浔的手,迎着风雪走出了雍和宫。
到了机场后,风将他的风衣衣摆吹起,他将孟浔护在怀里?,为她抵挡住风寒,她小小一团,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他们亲密无间?,一同登上了返回香山澳的私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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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下学期的课业比上学期的忙碌很多,忙到几?乎是一眨眼?,四季一个更迭,孟浔就迎来了大三收尾的时候,A大的本科是在结束所有大三课程的时候实?习。
也就意味着,孟浔读完这一学期,夏季就要去实?习。
但孟浔和其?他学生一样,在大下上半年开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物色实?习的公司。
不止要物色公司,还要毕业考证,闲碎的事情加在一起,偶尔也要忙到深夜。
她觉得她忙的算晚,但是没?想到兰濯风近段时间?来,也开始了忙碌,甚至忙的比她更晚。
听见隔壁书房的讨论?声?,孟浔她收拾好书桌,关掉笔记本,走出去时,只见他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透过门缝望去,他修长的指尖捏了捏太阳穴。
孟浔想他是累到了。
她脚步顿住,转身下楼去了厨房。翻开冰箱在里?面找了些帮助缓解神经压力的中药药材,又切了一个鸽子,放进去炖。
她站在厨房,夜深人静,总是要胡思乱想。看?着炖汤在咕咕响,心忽然有些茫然。
老太太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她的确没?再来打扰她,还有两个月,她大三就要结束了。
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快要分别?
尽管没?有老太太的介入,他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做好要走的准备,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但眼?看?着快要来临,她不免有些煎熬。
反问?自己,和他分开,真的能?习惯吗?
好比如现在,他没?说她头痛,只看?他揉了太阳穴,便清楚的知道他吃什么药材能?缓解,这种刻在记忆里?的习惯,真的能?忘掉吗?
炖盅响起滴滴声?,孟浔打断思绪,把汤舀出来。
她端着汤送给他时,轻声?道:“三哥最近在忙什么?”
兰濯风坐在真皮椅上,戴着金丝框眼?镜,闻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了桌面,随后长臂一伸,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的头发变得很长,早已不是当时青涩的齐肩短发。
他偶尔闲来无事也会把玩她的发尾,缠在指尖绕来绕去。就好比如现在这样,兰濯风喉结咽动,疲惫感让他喘了口气道:“深圳那边的招标。”
孟浔垂眸,顿了顿,哦了声?,道:“你们公司又要招标吗?”
“这次不是招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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